陆嫣一丝一毫的台阶都没有给她留下。 这时,校领导站出来,问陆嫣道:“那。。。陆嫣同学,你要把这笔奖励金给哪位需要帮助的同学呢。” 陆嫣环扫了整个礼堂一圈,她不太了解这些陌生的同学们的家境,唯一熟悉的。。。就是坐在礼堂最后的那个男人。 “我要把这笔钱赠予。。。” “沈括”两个字在舌尖呼之欲出,然而就在这时,沈括忽然站起来,眼角微弯,以一种嘲弄的嗓音道—— “一群人在这里强迫人家小姑娘把自己辛苦挣来的钱送人,这世上没这样的道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那个时代,还没有“道德绑架”一说,众人更乐于见到这种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剧情。 陆嫣抬起头,看向坐在最后排的少年,他单手疏懒地倚着靠椅,脸上挂着冷淡的笑意,看起来轻狂不羁,与周围同学格格不入。 他是全场唯一一个,站在陆嫣这边的人。 这时,有舒梦绯的闺蜜低声咕哝:“什么嘛,只是上去唱唱歌而已,说什么辛苦挣来的钱,太夸张了。” 沈括冷哼:“那你上去唱唱歌,看这钱会不会落你手里。” 那女孩生平头一遭…竟被全校最不能惹的孤僻少年沈括怼了,脸红成了猪肝色,低头不再讲话。 校领导立刻转圜道:“后排那位同学说得也有道理,咱们不能逼陆嫣把这钱捐出来,这样不对,那这件事就算了,如果陆嫣同学有心,可以私底下捐赠,当然,不捐也没关系,啊,没关系的。” 这钱陆嫣本来就是给她爸陆臻争取来的,让陆臻拿去把最后欠的那点钱给还上。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陆嫣感激地望了沈括一眼,沈括没说什么,在比赛结束以后,转身离开了礼堂,背影略显倦怠,恹恹的。 陆嫣于心有愧,立刻追了出去。第22章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陆嫣随放学的人流追出校门,却不见了沈括的人影。 这家伙闪得也太快了吧。 她重新返回学校,从车库里取了自行车,准备兜去天桥下瞧瞧。 刚开了锁,陆臻匆匆走过来,叫住她:“晚上爸妈在世纪城餐厅订了包间,要一起吃饭给你庆祝。” “啊,好的!” 陆嫣说完骑上车便要跑,陆臻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跑哪儿去!” “急事啦,放手放手!”陆嫣拍开他的手,骑上车飞驰离开。 “老子知道你要去找谁!” 身后陆臻冲她大喊道:“不准去!听到没有,老子不准!。。。。。。臭丫头,等你回来你完了我跟你讲!” 陆嫣把陆臻抛在脑后,骑车来到天桥底下,桥底的光碟摊位有人,不过不是沈括,是钟恺。 “钟叔,沈括不在么?” 钟凯笑着说:“小姑娘,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可以叫我一声钟哥或者恺哥,实在不行,叫钟钟或者恺恺也行啊,你这一声叔,哈哈哈哈那我还真是占便宜了。” “那个…恺哥,沈括回来过吗?” “看到对面那座石拱桥没,你沈爷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那里抽烟。” “好的,谢谢恺哥!” 陆嫣重新骑上自行车,朝着石拱桥驶去。 小桥横跨于城河之上,两旁都是较为复古的低矮建筑,这一带在城市现代化的进程中还没有被开发,保留着原滋原味的古风面貌。 小河两边多是挑担子做生意的,甚至有时候还能看见赶着牛和马经过的农夫。 沈括坐在拱桥上的石栏,身子朝外,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道,脚后跟有一搭没一搭磕着桥面。 他那漂亮的深咖色眸子折射着日光,越发显得剔透而浅淡。 陆嫣将自行车停在桥旁,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沈括,对不起,我食言了。” “没什么对不起。” 沈括跳下栏杆,转身欲走。 陆嫣追上去,解释道:“因为陆臻说爸妈都来了,想说如果有机会让他们复合的话。。。” 然而话音未落,沈括忽然反手捏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近了自己,看着她那双与陆臻神似的桃花眸子,沉声说:“别太自以为是了。” “呃。” “你是陆臻的妹妹,天知道老子多讨厌你。” 沈括的声音发狠用力,宛若拉紧的橡皮筋—— “所以。。。不要以为自己多重要,你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 霎时间,女孩脸上楚楚可怜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被辜负的神情。 “你、你讨厌我还带我打游戏,还。。。还来听我唱歌。”她眼睛微微泛红,眼眸也沾染了湿漉漉的水色:“我还以为。。。可以当朋友。” “当朋友?”沈括蓦然握紧了女孩纤细的手腕:“你哥没有说错,老子玩你呢。” 陆嫣蓦然睁大眼睛,至少,在她有限的人生经历中,从里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狠话。她身边萦绕的满满都是爱,家人、朋友的爱。。。 她从没有被人这般伤害过。 “所以。。。你是说,你讨、讨厌我。” 女孩都哽咽了,断断续续话都说不清楚。 沈括松开她的手,一把推开她:“滚。” 他转过身,强忍住胸腔里锥心刺骨的疼意,闭上了眼睛。 陆嫣低着头,颤抖的手在帆布包里摸啊摸,摸了好久,摸出一枚约莫指头大的蓝色小盒,用力塞到他手里—— “生日快乐。” 她带着哭腔说完,匆匆跑下桥,骑上自行车歪歪斜斜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抹了一把眼泪。 沈括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生日,她又怎么会知道。。。 他冰凉而僵硬的手拆开了蓝色小盒,里面烫着一枚做工无比精致的机械打火机。 沈括摸出打火机试了试,“呲”的一声,细小的火苗跳动着窜上来,又被风灭了。 ** 施雪娴带着施雅,出现在了世纪城饭店门口。 施雅看着饭店门豪华的金色狮子,战战兢兢问施雪娴:“妈,陆叔叔没让我们来,咱们过来他会不会生气啊。” “生气也得来,我就知道那个狐狸精对你陆叔没有死心,还想着要复婚呢,我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妈,一般来说,狐狸精是原配对小三的称呼。。。” 施雪娴瞪了施雅一眼,施雅立刻噤声。 穿着规整、待客有礼的宾礼小哥询问施雪娴有没有预订,施雪娴说了包间名字之后,宾礼小哥便带她们走进去。 施雅觉得自己老妈真有本事,连他们吃饭在哪个包间名字都能打听清楚了。 这一次的聚餐,陆臻谋划良久,也是他好说歹说,才把老妈拉过来,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吃顿晚饭。 他让老妈和老爸现在包间里点餐,自己站在门口,当起了“门童”。 陆嫣无精打采地站在他身边,看上去不太得劲儿。 “喂,你怎么了?” “别跟我说话。”陆嫣转过身,将脑袋磕在墙壁上:“被人讨厌了。” 陆臻揽住她的肩膀,漫不经心问:“沈括?” “嗯啊。” “他就是个贱人,脑子有毛病,你少搭理他。” “爸,你干嘛总和沈括作对啊?”陆嫣终于抬起头,好奇地问他。 “我跟他作对,明明就是他总跟老子过不去好吧!” 提到这人,陆臻就是一肚子气:“从初一开始,那家伙就总跟老子对着干!明里暗里陷害老子!不然谁他妈吃饱了撑的要和他搞事情!” “为什么呀!” “嫉妒你哥长得比他帅呗。” 陆嫣嘴角抽抽,单论长相,她觉得可能沈括还要更胜一筹吧,只不过他没陆臻这么讲究,所以皮肤没陆臻白,穿着打扮也没他精细,但是仅看颜值,沈括绝对完胜。 “我觉得沈括针对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有没有想过要和他心平气和聊聊,化干戈为玉帛呢?” “化个锤子。” “……” “喂!我发现你这丫头,三句话离不开沈括。”陆臻拎着她的衣领兜圈子:“你想干嘛,啊,看上他了啊?” “没、没有,只是被讨厌了。” “被讨厌就被讨厌,他这种人,全世界他都讨厌吧。” “呜。。。” 陆嫣打了陆臻一下,陆臻立刻还手,就在父女俩门口打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施雪娴牵着施雅出现在了包间门口。 “陆臻,你爸在里面吗?” 陆臻眉头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施雪娴笑着说:“一家人吃饭,我当然应该过来啊。” “一家人?不好意思啊,今天是爸妈给我妹庆祝,跟你没什么关系。” 陆嫣轻轻扯了扯陆臻的衣袖,凑近他低声说:“会不会是爷爷叫她过来的?” “没这么狠吧。” 陆臻也拿捏不准,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叫这女人破坏了他们一家人的团聚。 “不好意思啊施阿姨,请回吧,今天这顿饭跟你没关系。” 施雅走上前来,不甘示弱地说:“陆叔叔都没叫我们走呢,你凭什么叫我们走啊。” 恰逢陆简走出来,问陆臻怎么还不进屋。 他和孟知宁两个人呆在包间里,空气尴尬得都要爆||炸了。 “简哥。”施雪娴立刻贴了上去,温温柔柔地揽住他的胳膊:“我听说你们在这边吃饭,就想着赶过来,咱们一家人一起请孟小姐吃个饭。” 陆简没想到施雪娴会过来,神情有些不自然,将手从她怀里抽出来,压着嗓子说:“今天的饭局是我和她妈一起给嫣嫣庆祝,你来做什么?” “我。。。我也来给嫣嫣庆祝啊。” “快回去。”陆简似乎也觉得不太合适:“回去让厨房给你做饭。” “简哥,你看我这。。。我来都来了。” 陆简素来不喜欢女人擅作主张,因此脸色也沉了下来:“回去。” 他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施雪娴也不敢轻易惹恼他生气。 这时,孟知宁的声音从包间里传出来:“外面这么热,难得施女士顶着烈日过来守着自家老公,精神可嘉,进来坐吧。” 孟知宁都开口了,陆简当然也不好多说什么,让开了路让她进门。 陆臻和陆嫣对视一眼,陆臻眉头聚起来都能夹铅笔了。 施雪娴倒是调了个好位置,进屋径直坐在了陆简和孟知宁中间。 吃饭过程没有陆臻预想的其乐融融的场景,大家都闷声吃饭,气氛一度很尴尬。 施雪娴想跟陆简秀恩爱,不住地给他夹菜,陆简说了好几次,让她自己吃,不要给他夹,施雪娴对孟知宁说:“我们简哥就是这样的,口是心非,咦,怎么没有点红烧肘子呢,他最喜欢吃红烧肘子了,对了,怎么有鱼腥草,难道不知道简哥最讨厌鱼腥草吗?” 孟知宁得体地微笑道:“这是你家先生点的。” 说完她夹了一筷子鱼腥草,放在碗里:“桌上点的都是我喜欢的菜品,如果不合施女士的胃口,那真是抱歉了。” 这话说出来,施雪娴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她不甘示弱,继续说道:“现在社会上推崇什么女强人啊,我觉得那些都是胡说八道,女人最终的归宿,还是家庭。如果能连自己老公喜欢吃什么菜都不知道,也无怪现在离婚率为什么这么高了。” 施雪娴冲孟知宁笑了笑:“孟小姐,你说呢。” 孟知宁面无表情说:“既然施女士强调家庭的重要性,认为女性应该回归家庭,那么想必施女士做饭洗碗、拖地擦砖肯定是一把好手咯。” “我。。。” 陆臻及时道:“她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好吧,成天出去打麻将。”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能让老公每天下班以后轻轻松松,听老公的话,不会和他吵架,这些就够了,是吧,简哥。” 陆简揉着额头,一言未发,很郁闷。 陆嫣看着爷爷这模样,能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前任和现任在这里夹枪带棒打嘴巴仗,他夹在中间,自然说什么都不对,护着谁都不对。 经过这一遭,陆嫣心情反而好了不少,饶有趣味地看孟知宁怎么收拾施雪娴。 “我懂了,那么施女士的意思是,女人的价值就是在家里像金丝雀一样,讨着丈夫的欢心,丈夫高兴了,就给你喂点小食儿,对吗?” “难道不对吗?” “以色侍人,若如果有朝一日年老色衰,讨不了丈夫的欢心了,又该如何?” “我、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以色侍人,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别激动呀。”孟知宁从容地笑道:“再说,咱们只是讨论社会现状,我也没有点名说就是施女士你啊。” 施雪娴呼吸着,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不管她如何圆滑讨巧,但是她这点市井小聪明,不是孟知宁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