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脸上的酡红,就算这样的光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关系,他直愣愣地看着敞开柜门外探眼进来的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是两眼水色郁郁,被微弱的光线灼着一点亮。 钻进柜子里的想给自己降温的小醉鬼。 就这样蹲着看了他两眼,江郁微不可查地眉梢挑了一下。 。。。。。。怪可爱的。 一把拉开柜门,在沈忱被突然起来的更亮的光线照亮的愣愣的视线中,江郁手伸进去撑着柜内的底,将自己的长腿也踩了进去,整个人径直也钻进了柜子里。 空间不算太大,沈忱也没预料到她会进来,她钻进去之后两个人的腿打架,各是折腾了几下,才找到舒服的姿势停了下来。 她背靠着沈忱对面的柜子内部侧壁,也跟着沈忱的姿势一样,一腿曲起。 两人面对面坐着。 柜门自动关上,只留了一丝缝隙,渗进来微不足道的凉意。 很快,没过多久,外面的动态感应灯检测不到动静,便也熄灭了。 黑暗。 这个柜子原先不知道是放什么的,现在空置着,就也没插上电。比起柜子外面的一两度的室温来说,这封闭空间里面似乎还暖和上几度。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黑暗的视线中只能听到彼此的浅浅呼吸声。 “这里,让你凉快一点吗?” 过了一会儿,江郁问道。 沈忱没有说话。 等了会儿,江郁甚至略微有点怀疑他是不是醉醺醺的,根本没听清她的问话。 “你现在好一点了么?”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回音。 蹙了蹙眉,黑暗中,江郁也看不清沈忱的神情,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阿忱。。。。。。”刚要问出口,忽地一道声音从自己对面传来。 “。。。。。。嗯。”他应了。 慢吞吞地,带着醉意。 至少他回应了,江郁微微吊起来的心放了下去。 不过他那“嗯”的一声之后,就没再说话了。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安静。 江郁微微倾身向前,这样她便能够到他的手。 他的手手背微凉,手心却温热。 应该是不冷,还好。 “对了,” 拇指指腹细细摩挲着他的手背,江郁不紧不慢地道,“今天之前晚饭的时候,可是有人说自己酒量还可以。怎么多喝了两杯红酒,人就不行了?” 她笑道,开始有一丝揶揄的意味,“那可只是红酒耶,可没多少度数。” “。。。。。。”不说话。 见他没说话,她又补充道,“而且啊,有的人,一开始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的,结果最后还是醉得不像话。” “。。。。。。”依旧不说话。 “要我说,不那么能喝就不要这么逞强嘛。” “我。。。。。。醉得慢!” 没过多久,对面传来他的声音,轻轻地,仍然有点委屈,“。。。。。。你给我喝的明明很多!” 挑了下眉,江郁几乎又想要笑出来。 真没想到,喝醉了后的沈忱是这样的。 平常说话声音很是冷淡,现在却委委屈屈可可怜怜的,怪让人心疼。 光是声线就撩拨着她,可惜现在柜子这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不然她可是非常想要看看沈忱现在的别扭表情。 一定很好玩。 笑意抿在嘴角,江郁想了想,又继续道,“你觉得我给你喝得多,但你还不是自己喝得那么快。我一转眼,你杯底就空了。” 对面没出声,像是回想起来自己的确做了这样的事,不得不闭上了嘴。 “——所以,怎么能怪我呢?”江郁火上浇油一般,黑暗中她的表情带着几分兴味,“看你杯子空了,我肯定会给你满上嘛,你是我们家难得来的客人,作为主人,我可不是得好好招待你?” “这怎么能是我的错呢?” 无辜,认真,说得煞有其事。 要是平常,沈忱肯定能察觉出来她的戏谑。 但现在是喝醉了的沈忱。 他只是听完好像愣了几秒,然后结结巴巴地,慢慢地道,“你。。。。。。你说的也对。”说着,江郁都能感觉到他在认真地反省。 “抱歉。。。。。。我不该怪你。”他还很惭愧地道歉。 “谢谢你的道歉。”江郁心肠很硬,她倒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接下了他的道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下去,“不过我还是被你说的话伤到了心。” “啊。。。。。。啊?”他明显有些慌乱,声音都有点轻,“因为,因为我吗?” “对。”她的手在他的掌心略重地捏了捏,“就是因为你。”话音在“你”的上面还强调加重了一下,“你辜负还误解了我的好意。我可伤心了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 “没关系,”她一副大度的样子,“做错了事,不就是‘赔礼道歉’四个字嘛。” “啊。。。。。。” “现在你‘歉’已经道了,这个就一笔勾销。但接下来还有‘赔礼’。” 黑暗中,江郁感觉沈忱的手指都微微屈了一下,好像是真的自己很惭愧辜负了她。 她听见他问,声音低低, “我要。。。。。。赔什么礼?” 小心翼翼,紧张又不敢大声。 “赔什么礼?” 眼睁睁诱惑着无辜的羔羊走入陷阱,看小羊羔规规矩矩地不动弹了准备投降,江郁松开沈忱的手,好整以暇地往身后一靠,双臂抱在胸前, “我不知道啊,”她懒洋洋道,“你告诉我。” 黑暗中是一片沉默。 动了下腿,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江郁慢慢等着他的回答,反正她不急。 漫漫长夜,大把的时间可以虚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江郁换了第三次自己长腿的摆放姿势后,对方弱弱的声音传来。 “那。。。。。。我给你。。。。。。” 在她等待的时候,就听见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然后自己的腿和身体似乎被他的动作擦过,像是他在狭小的空间里换着姿势。 “。。。。。。这个。” 轻柔的呼吸拂面。 然后,柔软的温热覆上她的唇。 他亲了她。 二人的嘴唇轻微地触碰就分开,这只是一个短暂的亲吻。 。。。。。。甚至,“吻”都算不上。像是小孩子表达亲昵,在你的嘴唇上不假思索地印上一下。 分开后,江郁感受着黑暗中不远处他身体的紧张僵直。 那一分微微的颤抖,顺着他贴着她的腿的接触清晰地传递给了她。 他现在似乎跪坐在她面前,上身微微弯地弓着,双手扶地。 “。。。。。。。‘礼’,赔给你了。” 像是抿着唇,他的声线颤抖着,轻轻说道。 江郁倚靠在身后的壁上,静静地注视着黑暗中的他。 夜视能力是在有微弱光线的情况下才能起作用,现在他们这样封闭的环境,她也只能凭着感觉感受他的位置。 奇怪地,她能直接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淡淡的单纯的羞意。 本来按她的身体本能也好,或者是说本来的想法也好,她这时候应该在他小心地啄吻之后,将他拉过来继续加深这个亲吻。 但她没有。 很奇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黑暗阻止了她这种行为的初衷,又或是什么别的,她一时也说不清。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这,感受着离她不远的他的存在。 微妙的,奇异的,说不出来,捉摸不透的氛围弥漫在这狭小的黑暗空间内。 涌动。 那种同样的,似曾相识的感受又重新回来了。像是有一阵风,吹拂起她心的一角,是她原先不能理解的心跳的加快,胃和心,整个上半身,都开始有一些烧灼一般的亢奋。 江郁唇刚刚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忽地,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头微微向柜门的方向一侧。 很轻,连续的,没有规律的声音。 “。。。。。。有脚步声。” 忽地,她开口道,嗓音很轻,“应该是夜班的人来这里看一眼。” “毕竟我们刚刚把冰库的灯弄亮了一会儿,该是被发现了。” 她倾身向前了些,握住了对面人的手腕。 “再过一会儿,人应该就会进来了。”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手下人慢吞吞地一愣,“等下我说走,你就跟着我一起。” 身体是下意识地僵直,但沈忱的思维还很缓慢。 “。。。。。。好。” 也同样小声地,他迷茫问道,“那。。。。。。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吗?” “不会怎么样。”虽然看不清,但江郁还是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的声音很静, “只是有一些话,我不想被别人打扰。” 说完,也知道沈忱现在迟钝的思维应该理解不了,江郁也并没有在意,很快地在内心开始计算起了路线和时间。 说实话,被发现真的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一是她现在的确没有精力解释为什么他们两个人深夜在冰库柜子里的事情,这事也迟早传到江纯雪耳朵里,又是麻烦的解释。二是,她不想让她的心情和想说的话还要被打断。 极其缓慢地推开了柜门,江郁听着远处的脚步声,默念了几个数字和秒数。 过了没几秒,江郁抓住沈忱的手腕的手忽地一紧。 “走。现在。”她说道,率先钻出了柜门。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冰库的门被从外打开了,感应灯哗地一下亮起,冷白色几乎盛满了整个空间。 猫着腰带着沈忱低于冰库中央台面的高度前进着,江郁听见来查岗的夜班的侍者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向着房间内部走来。 轻声地踮着脚尖,江郁保持着跟那个侍者的距离,绕过桌台,迅速无声地在厚重的冰库门关闭之前蹿了出去。 沈忱很完美地跟在她后面。 这可能应该是说不愧是一向非常靠谱的人,就算是醉得神志迷糊,身体的本能也照样敏捷,轻轻松松地就跟着她无声无息地也溜了出来,到了外面的厨房。 就算危急暂时解除了,江郁也并没有直接在厨房停留。 她带着沈忱,径直推开了另一扇门,走进了另一条长长的走廊。 “外面很冷。”推开走廊尽头的门之前,江郁回头,看了眼沈忱。 门旁边的走廊墙壁上的衣架挂钩上还挂着几件冬日棉袄,江郁顺手拿了一件,就给沈忱披上了。 虽然她知道他也并不那么怕冷,但身体却比她的思维要更快一些。 给他整理好外套,她又抬起眼看了眼他。 沈忱漂亮的眼一直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的脸绯红,耳尖也绯红,呼出的气息仍然带有淡淡的酒气。 是那样信任,专注,又安心的注视。 没再多等,江郁伸手又拉住他的一只手,另一手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寒风顺着门开的缝隙灌了进来。 这是通向她们家后院的门。 屋外也仍然是漆黑一片,远处沿着小路铺设的路灯闪着隐隐的光。 这时候江郁的夜视能力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一切景物都在她的眼里慢慢地从黑暗中显形出来,树林,草地,长凳,石子板路,小径旁的路牌,夜间很难发现的台阶。。。。。。 拉着沈忱走了出去,身后的门轻轻地合上,在寂静的夜里也是不轻不重的一声。 两人都有极强的夜视能力,但江郁仍然考虑着沈忱还醉着酒,她的手紧紧地握着身后人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 看清了路,江郁轻声道,“现在我们绕一下,就可以从侧门回到房子里。” “你走路小心一点,跟着我。” “嗯。”身后传来一声也同样轻的应声。 为了避开光源充足太容易暴露的地方,两人先往小片的树林里稍微兜了一点。 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他们二人的脚步都放得很慢。 走了几步,正准备拐弯出去,忽地,握住的那只手上传来一阵向后的拉力。 是沈忱停住了。 “。。。。。。怎么了?”她回头,问道。 “阿郁。” 视线中,沈忱将仰着的脸低下来,在两颊的绯色的映衬下,那双琥珀色的眼亮亮的看着她,颇是好看。他慢慢道, “你看,下雪了。” 。。。。。。雪? 下意识地,江郁也抬头向上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