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金燕堂的灯一直亮到早上。 蝉衣进门送洗脸水的时候,发现许杭竟是坐在桌边睡着了,衣裳还是穿的昨天那件,桌上的蜡烛都烧没了。 “当家的?”她轻唤了一下,许杭惊醒。 他猛一抬头,揉着眼睛道:“他回来了吗?” “谁?段司令吗?”蝉衣放下脸盆,“没有,昨夜没来呢。” 许杭探头一看,太阳都挂起来了,他心里总觉有些不妙,便往外走,蝉衣大叫:“当家的,脸还没净,您这是去哪儿呀!” 这一喊还真把许杭喊回来了,可许杭转身冲进来,拿了架子上的医药包揣在包里又跑走了,任是蝉衣怎么叫唤都不回头。 许杭一路叫了辆黄包车就跑到小铜关,看守的人没拦就让他进去了,他跑到段烨霖的房间,甚至不敲门就想推进去,可是门却锁着。 段烨霖从来不锁门的。 他只能转而敲门,敲了一会儿才听到锁舌里咯噔一下,门渐渐打开,段烨霖穿着整齐,看到许杭还微微惊讶地挑眉:“你怎么来了?” 许杭侧身进屋,抓着段烨霖的衣袖就要扯,段烨霖连连后退,一把摁住许杭的手,笑道:“你这是干什么?一大早的是来跟我打架吗?” “你昨晚去做什么了?” “去乔四叔那里叙个旧,太迟了怕吵着你睡觉所以就没去金燕堂。”段烨霖一面说一面从兜里拿出那蝴蝶吊坠,“你是来拿这个的吧?收好了,别给别人看见。” 那蝴蝶吊坠许杭的确很想要,可是他此刻的目的不在此。他佯装伸手要去接,触碰到的前一刻却转了方向,抓住了段烨霖的衬衫,随即狠狠一拽! 刺啦——! 衬衫破裂,露出的皮肤之上是胡乱包扎的绷带,绷带下还能看得出血迹,显然是新伤。许杭瞳孔收了一下,似是意料之中:“果然我猜的没错……” 段烨霖被他看穿了自己的伪装,颇为惊讶,慌得伸手去遮,许杭一推他的肩膀,把他摁在长椅上,拿出怀里的医药包:“脱了吧,我替你重新包扎。” 长叹一气,段烨霖乖乖地褪下破掉的衬衫,许杭小心地替他解下旧绷带。段烨霖背对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从前和我说过那个乔四叔。”许杭剪开不好撕扯的地方,看到那些伤口都似藤条抽打而出的,大大小小二三十道,虽然不伤筋骨但却皮开肉绽。 “你说你四叔少时是游江湖的,坑蒙拐骗偷皆干过,后来才从军。你父亲死前托孤,他义气得很,一向严格管你,若是偶有犯错,必会体罚。” 这事原本段烨霖只是当闲谈给许杭讲过,若不是昨夜乔道桑那张脸黑的吓人,许杭也想不起来这一茬。 就以老爷子这样走江湖的阅历,段烨霖那点小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他老人家的法眼?不当面戳破一来是护短,二来是想关起门来教训。 不过会下这么重的手,许杭还是有些意外的。 段烨霖笑了笑:“四叔是怕我太过护短没了分寸,所以管教管教我。你别看这伤口吓人,其实他下手有分寸,我并不疼,没大碍。” 许杭给伤口上撒药粉,冷冷地说:“我是大夫,伤口重不重我有数。” 段烨霖吃个瘪,安静下来不说话,任由许杭将他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再用新绷带缠好。为了绑好绷带,他让段烨霖张开双臂,从背后绕到前头,蹲在他面前,手伸到他背后打结。 这个姿势让许杭的下巴轻轻搁在段烨霖肩膀上,他用细如蚊讷的声音在段烨霖耳边喃语:“…对不起。” 所有的伤口都好像痒了起来,三个字也似蚂蚁一般,沿着耳廓爬进段烨霖身体里,他内心大为震撼。这是许杭第一次对他道歉,他反应了一会儿才相信这不是幻听。 一把收拢双手,借着这个姿势把许杭搂紧怀里,两个人紧紧贴合,心脏互相搏击。 “你是因为担心我才来的吗?”段烨霖埋头在许杭的脖颈处,深深吸气,像蹭人的大猫。 “是我给你添麻烦,你本可以不用受罪的。” “因为你喜欢,”段烨霖吻他的脖子,一下一下轻啄,“你想要的,我能给你就会尽力给你。” 许杭从他怀里出来,盯着他的眼睛看:“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不怀疑我吗?” 段烨霖摸他的脸,眼睛干净地让人可以一直望到他内心,毫无遮拦,他坦坦荡荡地说:“不是你说,希望我不要问你吗?我不怀疑你。” 许杭的心里如被人撞了一下钟,鸣声不断,久久不散。他望向段烨霖的目光中有一些探究,想探出段烨霖是否有一星半点的虚伪,然而…没有。 他垂下头,握着段烨霖的手腕,微微有点发抖,好似他在挑战着什么,等他再度抬头的时候,手便松开了。 他说:“那是我已故的母亲曾经戴过的配饰,从她娘家带出来的。蜀城大乱的时候,家中被军阀一抢而空,这个或许是被当做礼物送给了日本人吧。” “所以,你昨晚才会一直看着黒宫惠子?” “嗯。” 段烨霖失笑,原来他白吃了一个吊坠的醋,不过他更开心的是许杭头一次与他讲一些自己从前的事,尽管只是九牛一毛,他也如遇甘霖。 他搂了搂许杭:“你可以告诉我,我总会替你想办法拿回来的。” 许杭回:“我不想别人知道,所以这个办法最好。” 段烨霖把许杭打横放在自己腿上,许杭挣扎了一下:“伤口…” “不管他了。”段烨霖紧紧抱着他,昨夜乔道桑气极败坏地责打他,他一点也没觉着不值,现在能让许杭略敞开一点心扉,这是他期盼了四年的事。 许杭承了段烨霖的情,便安分地不动,好一会儿之后才想起另一件事:“昨晚要杀你的是谁?抓到了吗?” “还没有,慢慢查吧,总会露出马脚来的。” 乱世之中,到处都是危险,谁是执刀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挡得过所有的冷箭明枪。段烨霖如今有了软肋,他更要足够无懈可击。 不过许杭压着一件事没有说,昨晚……有一个杀手,他认出来是谁了。第48章 段战舟近日在城里大肆搜查那些杀手的下落,忙得天昏地暗的。或许就是因为太忙了,段战舟总是记不起一些小事情。 譬如他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不是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扶着脑袋,他想起昨晚和乔四叔多喝了几杯,后来的事情记不大深刻了。 一边的盥洗室里有些水声,然后门一打开,走出来穿着宽松上衫的丛林,他脸上还滴着水,显然刚洗了澡,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小腿露在外面。 段战舟一下子就拧紧了眉头,语气不善:“这是你的房间?我怎么会在你的房间?!” 丛林站在原地,战战兢兢,摇了摇头。 “你个恶心的家伙,是不是趁我喝醉妄想做什么?”段战舟一上来就掐丛林的脖子,把他像小鸡一样拎起来,“真亏你哑巴了,不用听你这张嘴说什么让人倒胃口的话!” 丛林的脸憋得通红,嘴巴一张一合,很难受的样子,段战舟看了心烦,狠狠把他丢在地上。 大概这个跌坐在地上的姿势让丛林的腿露得更多,段战舟恶从胆边生,蹲下身来,冷笑着说:“一大早就穿成这个样子,怎么,你要是真这么想让人看,我满足你,就把你丢到大街上让人看个够?” 他不是在开玩笑,上前一步就揪着丛林的脖子,强拖着他往外走,丛林大惊,蹬着两条腿,手也死死攀着段战舟的胳膊,拼命地摇头! 走到门边的时候,丛林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扣着门框,指头磨破了也不撒手。 段战舟气不打一出来,狠狠踹他:“现在你知道害怕了?呵…你杀丛薇的时候,怎么胆子没这么小?嗯?!” 丛林一贯就这么忍着,直到段战舟说这句话的时候才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一些难以倾诉的压抑,而那种情愫被段战舟捕捉到,竟让他心里触动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来,这个他厌恶至极的少年,今年也不过十七岁。 十七岁,这是个应该还在容易害怕,容易受伤的年纪。 正此时,门被轻轻扣响。 丛林赶紧撒了手,缩到一边角落里去。段战舟开了门,门外是许杭。 许杭不进去,只在门外一瞥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名堂:“一大早听到这儿很吵,所以来看看。” 段战舟手插口袋:“这儿是小铜关,不是你金燕堂,这回我教训我的人你没话说了吧?” “本来就跟我没什么关系,”许杭看了看蹲在角落里的丛林,丛林也抬头看他,“不过你既然这么不待见他,那么我借他用一用,去给我的药堂搬搬草药,你没意见吧?” “这……”段战舟语气迟疑,显然有些不乐意。 “怎么?舍不得?”许杭故意激他。 段战舟果然炸毛:“胡说八道!你领走就是了,我巴不得看不见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他一把抓过丛林往门外许杭怀里一丢,砰一下关上了门。 真是个经不得刺激的家伙。 许杭一路扶着丛林,坐上黄包车。 丛林原本等着许杭先开口,可是许杭气定神闲,所以他先打破僵局:“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许杭笑而不答,直到回了鹤鸣药堂,到了里间拿了瓶血竭粉放到丛林面前,说道:“拿去治治身上的枪伤吧。” 屋顶的一只麻雀恍如受惊般离去。 丛林眼神收紧:“什么意思?” “你手肘的疤痕,是你还住在金燕堂的时候,段战舟推你撞在火盆边烫的,伤口半月状。巧了,日本领事馆那晚,有个杀手,路过窗前我看见他的手肘也有这么个伤。丛林,你是个聪明的人,我们不用说得那么累。” 两个人试探性地互相对望,丛林轻笑出声,干脆大大方方脱了外衫,露出肩膀的枪伤,用嘴咬开瓶盖,将药粉倒上去。这么粗鲁的手法是很疼的,丛林满头大汗,却没有多吭一声。 是个狠角色。 他上完药,舔了舔自己的下唇:“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段司令,让他来抓我?” “抓你就等于打草惊蛇,我更想知道,你在为谁卖命。” “难道你现在不是打草惊蛇吗?我已经暴露在你面前,那么…或者我杀了你,或者你杀了我,难道还有别的可能?” “当然有。”许杭站起来,从内堂里拿了一件自己的旧衣裳给丛林,让他能更换掉被血污了的衣裳。 “你‘上面的人’不管是谁,他显然与段家人为敌,可是你喜欢上了段战舟。所以,即便你被识破,你也不会回去禀报你的主子。我说的对吗?” 丛林脖子一梗,如被掐住七寸。 许杭了然于心,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所以我才没有告诉段烨霖,你的羊皮已经遮不住了,留着你比去掉你更有用。” “呵呵…哈哈哈……”丛林听着听着笑出声来,自然不是愉悦的那种,而是心机深邃的笑法。 他笑够了才抬起头来,“许少爷,你不告诉段司令,其实是出于私心吧?我知道,你是被他强抢回来的,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你是个比我藏得还深的人。我对段家人出手是因为‘上头’的命令,可你……你想对段家人做什么?” “这个不用你管。” 丛林歪着头,好整以暇:“当然用不着我管,可是我凭什么告诉你我的秘密?你大可以把我交出去,凭他小铜关有什么刑罚,我也不会说的。” 许杭身子往前倾了一点儿:“你是个专业的杀手,严刑拷打对你当然无用,可是你想过没有,一旦你没了,你‘上面的人’就会派一批新的人来对付段家人。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保护段战舟呢?” 这个道理其实丛林很懂,他刚才硬装的底气无非是想忽悠许杭,可是没想到许杭已经将他看穿。 “你想知道什么?” “我说了,我只想知道你为谁效命。” “告诉你我能得到什么?” “出了这个药堂,今天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我不会揭穿你也不会以此要挟你,今后大家要做什么各凭本事。” 许杭说完就给自己泡茶,他一点也不担心丛林的回答,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丛林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已经处于愠怒边缘的丛林猝不及防地一出手,爪子对着许杭的脖子就要使力,许杭只茗茶不动,薄唇轻轻一启:“用了我的药,还想杀我,不怕中毒而死吗?” 四两拨千斤,黑手在三寸咽喉前堪堪停下,极为不甘。 见他那么紧张,许杭眉眼一挑,宛如耍猴一般:“开个玩笑而已。” 区区两句话,令丛林不战而败。这一番交锋是他输了先机,现在不得不屈居人下。 讪讪收回手,垂头思索了很久,丛林的手掐着桌子边缘,良久抬头,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参谋长。”第49章 得到这个答案,其实许杭一点也不惊讶。 参谋长是亲日派的,段烨霖则是与日寇势不两立,如今内阁之中摇摆不定,参谋长当然想要排除异己,反正段烨霖与日本人不和,借日本人的地盘暗杀最合适不过。 “这一次你失了手,只怕参谋长要对你的信任大打折扣了。” “我可没听出你有为我可惜的意思。” 许杭摆摆手,示意丛林可以离开了,丛林出门之前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看了许杭一眼,道:“希望你以后别后悔今日放我一次,若得机会,我不会手下留情。许少爷,你不会总这么占尽先机的。” 许杭岿然不动,只等人走远,才面无表情地评了一句:“还是太嫩了。” ———— 都督的事情盖棺定论以后,军统还是没有离开贺州城,甚至一把拦过都督的权责之事,与段烨霖有些分庭抗礼之势。 这些都是许杭从段烨霖身上看出来的。 晌午过后,段烨霖就气急败坏地把一份文件摔在地上,大骂:“袁森这个老家伙,想敛财想疯了吧!” 许杭捡起来一看,那是一份修缮贺州城下水道及军备临时仓库的计划书,不同之处在于这份计划的金钱来源不是内阁批钱,而是想以慈善方式向一些有钱的商人公开募捐。 而原本,这个计划是段烨霖想出来的,甚至第一期的工程已经安排了工人去做,现在却被袁森给揽过去了。 “他要做就给他做吧,反正能办好就行了。”许杭说道。 段烨霖坐下灌了一口凉水:“他要是能‘办好’,我至于发火么?我还不了解他?公募而来的钱财不知道有多少会进到他自己的腰包里去!他拿了钱拍拍屁股就走了,剩下的烂摊子全是贺州城的百姓收拾!” 许杭翻了翻那份文件,眼睛一转:“不管这钱是内阁出的还是谁,这个工程总归还是国家的,出了事总是要负责的吧?” “是。不过袁森是个老油条了,应付一下上面派来的检查的人对他而言是小事。” “那如果出的事是不容小觑的大事呢?”许杭眼尖直勾勾盯着段烨霖,段烨霖感觉他来了主意,认真起来:“你细细说?” 许杭把文件放到桌面上:“你记不记得鹤鸣药堂对面原来也是有过一家药堂的?你知道它是如何倒闭的吗?” “这倒没了解过。” “那家药堂原来的当家为人宽厚,除了月例以外,每个月还会给每个大夫、药徒红包,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可是老当家去了,新当家上台掌事之后,便去了红包这一支出。所有人平白缺了一点钱,心里都不舒服,做活儿也就克扣起来,不是少了一钱药就是诊脉不用心。渐渐的,药堂名声就坏了。” 许杭说完以后,给了段烨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论出钱的是谁,干活儿的永远是工人,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既然从上面扳不倒,那就釜底抽薪。” 段烨霖摸着下巴,越听越是眼神放光,最后摸了摸许杭的手背:“看来有些事,我倒不如你想得细。” 说干就干,当天开始段烨霖就让乔松给第一期干活的工人每人每天多发一块大洋,可把工人们高兴得感恩戴德,直到二十天后,工程全部交接给军统,这钱自然也就停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古如此。 工人们因为觉着少了钱,做活儿时候就慵懒无比,每个人都想着法儿把自己的活儿少做一个大洋的量,不仅工程完成得慢,建起来的也都只是皮相好看,内里一塌糊涂。 军统哪里管这点子事,只知道面子上过得去,也就当个甩手掌柜。几月之后,一切也都算建完了。 说来也巧,建成那天,贺州城初夏大暴雨,连着下了五天,那新做的下水道与仓库本该是最牢固的,没成想,贺州城里的破庙都挺过去了,而这号称花了大价钱的新工程直接崩盘了! 雨停了大家一看,呵,好家伙,砖石都给冲得东一块西一块的,有行家拿起来一瞧,更不得了,那砖石竟都是空心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一下子贺州的民怨沸腾了起来。 段烨霖等的就是这一下,工程有损的那一刻他就派人一封电报传递到内阁去,次日就有督察员风尘仆仆坐火车赶下来。到了现场一勘查,这实在是瞒不过去,也就只能如实上报。 至于这中间军统折损了多少人力物力去圆谎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内阁大为震惊,并书信通报批评,责令军统自负损失,并将此事全权转交段烨霖处置。 闹了月余,事情总算是朝着段烨霖期望的方向发展了。 而军统府上,袁森气急败坏地直摔电话:“都给我查!是怎么回事!” 下属额头冒汗,陪着小心回答:“我们去抓了几个工人,打了几顿以后没招住,都承认是自己故意懈怠……” 袁森暴跳如雷:“放你娘的屁!一个工人懈怠说得过去,所有的工人懈怠,怎么?是看不起我吗?” “不是不是,他们说,是段司令额外多给了他们很多钱,而…而军统您没、没给,他们才……” “段、烨、霖!”袁森狠狠踹翻了椅子以发泄自己的愤怒,面部肌肉狰狞着,青筋一下一下跳动起来,正是一只要吃人的狮子。 下属急忙劝道:“军统冷静!咱们慢慢商量,一定还能再扳回来的!” “去!去查!老子要知道,他段烨霖的罩门是什么!” “是!我马上去!” “等会儿!”袁森眼神毒了毒,“顺便再去附近的几个山头上做点手脚,那些深山老林的土匪也安分太久了,咱们贺州城的司令既然这么能干,也该出去做点大事才对。” 下属心知肚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袁森打开酒柜,拿出一瓶红酒,很糟蹋地咕噜噜灌下去,心里的火气一点也没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