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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许杭的手摸着茶桌的棱角,来回摩挲:“袁野,我倒是没想到,你从那么早就开始怀疑我,方才你还说自己笨,实在太自谦了。只是,抓贼拿脏,你总不能空口无凭地讲。”  “你要证据是吗,好!”袁野等的就是许杭这句话,从怀里拿出一本笔记,丢在地上,“我查过全贺州城的金矿,所有可疑的人我都一一试探过,全部记录在册,竟然毫无破绽。直到某一日才开了窍,想起自己漏了一点,那就是药堂!金箔也是一味药,全城的药堂中只有你许大夫会亲自去后山采药,而那边上就是——金矿。”  说来更巧的是,金矿的主人已经换过一轮了,前一个主人因病去世,故而如今也查不到谁同他做过交易。唯一能知道的是,金矿的前主重病期间,一直是在鹤鸣药堂治的。  种种联系起来,可以说是巧合,也可以说巧得太恰当了。  许杭反问一句:“那你可亲眼见我采矿而归?”  袁野咬着牙:“没有,我只是在证明你有这个条件。你很聪明,杀人可以来无影去无踪,甚至在追兵面前都可以消失不见。时间的把戏,你玩的很好,可你到底还是露出了马脚。”  这说的是暗巷消失的谜。  “说说看。”  袁野站了起来,一步步靠近许杭去:“在巷子里,凶手打开井盖,钻进修建好的地下仓库,顺着它一路逃离,可是他没有工具,怎么在瞬间之内,赤手空拳打碎薄钢制成的插梢?别的人或许想不明白,我此刻却很清楚。”  他已经走到了许杭面前,双手撑在两旁桌子上,从高到底俯视着他,凌厉的目光从上扫到下。  “我曾经送过你一只钢笔,钢笔上镶嵌的那硕大的钻石,是最坚硬的东西,区区钢片,当然一击即碎!我送你的时候,从没想过,它会在这里被你派上用场。当然,也可能是我多心了,那么……你敢不敢拿出那只钢笔让我看看,来证明是我诬陷了你?”  钻石纵然坚固,可是钢笔却很脆弱,被那样一番折腾,必定断裂折损。  那只钢笔,现在就躺在许杭的抽屉匣子内,笔身弯曲,表层的装饰脱落,布满了划痕。纵然是要修,只怕也是修不好了。  整个厅堂宛如坟地一般死寂。  这沉默像一把大剪子,将两株连在一起的藤蔓生生剪开、剥离,丝毫不顾藤蔓的疼痛。那把剪子,名为真相。第89章  许杭缓缓抬起眼眸,平静回视袁野的诘问,到底还是承认了:“你终究还是知道了……恨我吗?”  袁野的手陡然松开。  到了这一刻,他突然有种踏入无悲无喜的境界之感。  这种感受,并不像忙碌了很久的警探终于侦破案子的欣喜,也不像求解难题最后得到错误答案的懊恼,它更像是一种被写坏了的结局、走了音的曲调、没画好的点睛之笔。  他感觉自己是一个迷途旅人,拿着一盏小灯笼,在深夜树林里跌跌撞撞,寻找出路。  最后遍体鳞伤,发现没有出路,来时之路便是出路。  而指他进树林的那个人就站在路口,平平淡淡地说,哦,你怪我么?  怪吗?恨吗?  不是的。  袁野咬了咬下唇:“那你呢?你恨我吗?”  许杭摇摇头:“我知道那些恩怨与你无关。”  不知为何,袁野看见许杭这幅淡定模样就十分生气。  这个人,将自己的生活弄得天翻地覆,为何从头至尾,他都如此无动于衷,甚至自己方面拆穿,他也不动如山。  难道,他真的就是这种无情的冷血之人?从前的兄友弟恭的假象尽是骗人的伪装?  袁野的拳头敲了一下桌面:“你知不知道,只要我现在把这些话往外一传,够你死好几次的!”  好一个声势浩大的威胁。  然而,许杭很肯定地说:“你不会的。”  袁野的心被拨了一下。  “你若是痛恨于我,想报仇,早就去警厅大肆宣扬了,何必同我在这里密谈呢?袁野,我一点也不畏惧你看穿我,因为我早知道,你同袁老太太一样,在大是大非面前,是个知道对错的人。”  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许家少爷最大的本事,就是看人入骨,一点即透。  他抬起右手,挡开了袁野的桎梏,四两拨千斤:“不必再强撑了…纵然你现在故意做出这愤恨的模样,也掩藏不了你内心深处,因你父亲而起的羞愧之情。”  袁野震楞地退了两步,很颓然地重新跌回椅子上。他如一个气球,被许杭一针刺破,泄了气。  说的没错,何止是羞愧,他简直想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罢了此生。  他是气许杭的欺骗,也痛家人的遭遇,然而他却没法喊冤喊无辜。  正如奶奶说的,报应。  他嗓子哑哑的:“所以就连今天我会来找你,也是在你算计之中?”  许杭直言不讳:“做过的事,我全都认,我问心无愧,即便再来一次,我也不会手软。对你,我唯一不够朋友的,就是隐瞒而已。”  “隐瞒…可瞒得我好苦。”  “你既然知道一切,就该明白,用人命来算,哪怕我屠了你全家,也是你们偿不清。”  全宅一百一十六口人,全蜀城三万多人,真是便宜他们了。  袁野喉咙哽咽了一下:“…我知道,我父亲已经废人一个,母亲和奶奶也大病一场……能不能,不要再赶尽杀绝了。”  “你还有机会能心疼自己的亲人,可我,就算想尽孝也是再不能了……”许杭的话中,那份哀婉不比袁野少,甚至多了千倍万倍的无奈。  他们二人都不说话了,就这么各自坐着,低着头,像雕塑一般。  良久,久到日头换了方向,从外头照进来,斜斜挂在许杭身上,他睫毛颤了颤,说:“你走吧,我和你们袁家到此为止。你我…即便不成仇敌,也成不了朋友了。”  “你……”袁野有些惊诧。  “我只杀该杀之人,不想浪费力气。”  许杭本就没把其他人列入死亡名单之中,他心里有杆秤,并不是以杀戮为乐。  袁野盯着他看,艰难地开口:“你还要继续报仇吗?”  “这是我活着的目的,不死不休。你若挡我,我也决计不会手软。”  汪荣火、老杨头、袁森………下一个,该是参谋长了。  这复仇之路越来越艰难,越来越不可思议。袁野本想劝他放弃这不可能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前几桩血案不也是耸人听闻、难如登天么?他照样做到了。  在这个小小的身体里面,复仇的种子已经扎根太久,拔除不掉的。  许杭怕袁野错了主意,极冷淡地说:“我不妨告诉你,贺州城你已经是待不下去了。看在朋友一场,我建议你尽早举家出国,越快越好。”  “什么意思?”  “袁森害死了段战舟的挚爱,纵然我放他一命,不意味着段战舟会善罢甘休。”  段战舟是只豹子性情,咬住猎物,必然不死不撒嘴。  许杭既然没打算杀袁野,就自然要保证他守口如瓶,留下袁森的命,既是为了让他生不如死,也是为了让段战舟成为他性命的威胁。  只有这样,袁野才会愿意离开,离得远远的。  这话里的意思,袁野已是同他心照不宣,不由苦笑:“所有知道的人都被你赶得远远的,再没有人能怀疑到你,你便可继续你的计划。从前…我只觉得你聪明,今日才知道,何为七窍玲珑。”  “是我习惯伪装。”  “不,”袁野摇头,“是我…从未懂过你。”  其实许杭想说,这么多年,能看到他伪装下这种面目的,袁野是第一个。  他怎么能说不懂呢?  许杭低头,不再看他:“……我就不送你了。”  朋友做到尽头,竟然连饯别都没法坦诚地送一送。  袁野一生善与人为友,唯有这一次,是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对了……奶奶知道你还活着以后,让我给你带句话,谢你父亲当年救命之恩,今生无以为报,来生再结草衔环。”  袁野把自己带来的放在桌上的木盒子拿出来,放在许杭身边的茶桌上。  又深深地、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杭一眼。  这一眼以后,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转身,抬步。  “袁野。”  许杭声音微微有些气息不稳,陡然出声,把人的脚步唤停在原地。  “那日金燕堂,你说从此我就有朋友了,那个时候,我很感激。”  门槛处的阳光太烈了,以至于袁野的眼睛麻麻的发酸,忍了忍好一会儿,才将那阵阵翻滚上来的情绪压下去。  逆着光,他不曾回头,颤抖着举起手,越过肩膀,摇了摇。  回首怕泪眼,挥手两相忘。  放下手,他闷着头一鼓作气,走出了金燕堂。  许杭一手扶着门,看着袁野的背影,直到看不见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再没有那样一个人,穿着白色西装,笑得爽朗无比,洒落得像刚照进贺州城的一缕阳光,大方送别人自己心爱的钢笔。  再没有那样一个人,像兄长一样体贴入微,不顾冷漠,依旧热情地付出自己的真心实意。  再没有那样一个人,离成为一生的知己,只差了一点点的距离。  再没有了。  他转回去,打开袁野留下的那只木盒,里头大大小小、新新旧旧,都是寺庙里求来的往生符。每一个符咒上都写着许杭一家的名字。  一看就知道,是这么多年来,袁老太太年年岁岁在佛前所供奉的。  闭上眼睛,木盒盖上,锁头叮咚一碰,全是温情破碎的声音。第90章  袁野走的时候,谁都没有说,悄悄带着一家上了船,去了遥远的大洋彼岸的国度。  连顾芳菲,他也没说。  顾家长辈早就把退婚帖交到袁野手里,袁野没得选择,也甘心签字了。只是顾芳菲同家里大吵了一架,随后搬出顾家,自己买了栋房子住。  贺州城就好像没有发生过这场喜事一般。  段战舟领了调配的任务,就要离开贺州城,离别的车站里,他一根一根抽着烟:“贺州城,安静了很多啊。”  “在的时候总想着谁把谁弄死,真的都走了,又觉得怪冷清的。”  “哥,这是我最后提醒你。”他吐出一个烟圈,把烟头熄灭,“你想保护的那个人,未必需要你保护。”  段烨霖看着段战舟因为抽烟酗酒而弄得面色憔悴,老了很多岁一般,便道:“我也最后提醒你一句,珍惜点自己的身子。”  段战舟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不爱听。一个人,什么情绪都能压得住,沉得住气,受辱不恼怒,受屈不抱怨,对情谊说割舍便能割舍,这样的心智,你我都不一定能做的到。”他叹了口气,“当然也有可能是性格天成,只是许杭,有时候真的让我觉得不像个人。”  他说完却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也是白说,你把他捧在心尖上,哪怕有一天他真要杀你,你也不会眨眼的。”  就像…如果丛林要活过来,杀了他,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段烨霖比起担心自己,倒是更担心段战舟,他现在整个人都没有了活着的光彩,对所有事情都是兴致寡淡。  火车进站了,该是启程之时了。  “对了,”段战舟一脚踏上车,半个身子却又折回来,“贺州接连两人倒台,如今是你一人做大,参谋长对你忌惮得很,必定要有所动静了。我听说,他家那对儿女,受了黑宫惠子的邀约,可能不日就要来了。”  段烨霖丝毫不放在心上:“来就来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顾芳菲病了,风寒入体,拖着很久很久都没好。  要不是照顾她的小丫鬟看着实在是不好了,也不会去鹤鸣药堂请许杭。  她就坐在窗户边的藤椅上,窗台上放着一盆玫瑰花,多日不见,她清瘦了很多,许杭把脉之后发觉并没有大碍,只是微微有点体虚。  她一定在怪自己,怪自己明知段烨霖去抄家却不告诉她,所以不去他那儿看病。  许杭写了药方子,让丫鬟去药堂里抓药,丫鬟刚接过方子,顾芳菲就开口说:“记得带上些钱,别冒冒失失的,拿了人家的东西还不给钱。”  小丫鬟愣了一下,看了许杭一眼,转身拿了钱袋子出去了。  许杭给顾芳菲看病都是不收钱的,自然顾芳菲与他也不谈那么俗的东西,一向你来我往,很有默契。  今天,却是生分了。  许杭轻声说:“你心里委屈,又没地方哭诉,若是把我当做一个埋怨的对象会让你舒服点,那也是可以的。”  顾芳菲脸色白白的,唇也白白的,抬起头来,眼底一线暗红。  许杭又说:“他走了,你更要照顾好自己。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他,他会回来的。”  “我知道他会…所以我等着,”顾芳菲坚定无比的语气显得很有毅力,“他不愿我看见他脆弱的样子,所以我没有追他而去。等他想明白了,他就会回来,需要一月我就等一月,需要一年我就等一年,直到他回来。”  就像窗台的花一样,今天谢了,来年还有再开的时候。  顾芳菲摸了摸掉落的花瓣叶子,问道:“究竟那个金钗杀手是什么人物?小铜关也查不出来么?”  许杭从她的神情中虽然看不出异样,但是莫名担心她会做什么不好的打算,便说:“那些危险的事,你不要再想了,袁野也不希望你卷进去。”  “我只是单纯想知道,是谁让我陷入如今这种局面而已,我又能做什么呢?”顾芳菲把脸深深埋进自己的掌心。  看着她颓累的模样,许杭想伸出手去触摸一下她的发,手悬在那里,良久又缩了回来。  他手上沾着鲜血,摸不得太干净的人事。  “你再忍一忍,好吗?”许杭轻柔地像哄一个孩子,“很快、很快就会结束的……”  拖得越久越有人受伤,他该快一些了。  因为夏日之后就是秋凉,秋凉之后就是隆冬,再过了隆冬便是又一年清明了。  蜀城焚城便是在清明,他不想再过清明了。  过了黄昏,鹤鸣药堂里的客人渐渐少了,到了该点灯的时候,外头下起了雨。  虽然没有雷,但是雨声很大,许杭点起了檀香去去湿气,在灯下看医书,索性段烨霖最近忙着袁森遗留的事情,也没空来金燕堂。  胡大夫拿着雨伞从门外走进来,抖了抖伞上的水,搁在墙根处。  许杭见他半身湿透便问:“胡大夫你拿了药堂里最大的伞,怎么还淋了一身,可是外面风大?”  “不是不是,”胡大夫抓起一条手帕擦擦脸,“刚才我看门外一个瞎了眼的乞丐摔倒了,我想请他进来避避雨,不知他是不是有些神志不清,吓得躲我……”  乞丐?这又是风有是雨的,即便是在夏夜,也有可能冷坏人的。  “我去看看。”许杭放下医书往外走,胡大夫替他打伞。  药堂门边果然蹲着一个蜷缩成小团的人,浑身淋湿了,头发耷拉在脸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那人身穿着白色衬衫,只是被弄得十分肮脏,还有好几处破损,他蹲在墙角,显得很害怕的样子,眼神无光,谁要是走近,他就抖个不停。  “你别怕…”许杭放低声音,试图走近。  那人听到声音,猛得想跑,可是因为看不见东西,脚一崴,跌在地方。  水花溅起来,甚至泼了许杭一脸的脏水。  “小心,”许杭不顾自己的脸,先忙把他扶起来,“你别怕,我只是个大夫,你倒在我的门前,所以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听到这话,那人似乎冷静了一点点,可是肩膀还是一颤一颤的。  许杭想把他带进药堂里,谁知刚摸到那人的手,他就如触电一般甩开,又蹲下去抱着自己很恐惧地说:“不要关我!我…我要回去…我要回贺州……”  胡大夫在一旁跟着劝:“我们不是坏人,不是要关你,再说,这里就是贺州啊!”  那人耳朵一竖,不可思议一般出声:“贺州…贺州……这里是贺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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