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软出一汪水,轻声说:“赵曦亭,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不是也平平稳稳地过来了吗?今天你当没见过我好不好。” “之前的事你要是觉得我气你,你不甘心。” “我可?以道歉的。” 赵曦亭眼眸还是冰冷的,缓缓描摹她的脸颊,失而复得,情真?意切。 “怎么办孟秋,你出轨了我也不打算和你分手。” 他抬手捏起她下巴,目光海啸一样?侵入她的眼睛,“谈两个你能?承受么?嗯?” 孟秋心脏像是在顶楼一脚踏空,猛地一缩,忍不住提高音量,“不可?以。” “我真?的没办法和你在一起,赵曦亭……” “你去找别人,好不好?” 她或许都?意识不到自己哭了,一颗一颗水珠从清冷黑白?的眼睛里滚下来,表情还是镇静的,倔强的和他对视。 赵曦亭抬手给她擦了擦,越擦眼泪越多,他神?色不见悲悯,温声。 “回我身边。” “你可?以提条件。” “以前你不高兴的事儿我不做了。” 他一顿,似乎想缓和她的恐惧的神?经,“下楼和我喝杯咖啡。” 孟秋眼泪流进脖子。 不肯去。 赵曦亭眼眸一冷,抓着她手腕提到跟前,揽进怀里。 “那就这?样?待会儿。” “太久没见,你是真?忘了。” 孟秋用力打他手臂和肩膀,他纹丝不动,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松弛地摆弄起来。 过了片刻,赵曦亭手机震动起来。 他轻描淡写地递过去,孟秋看到眼熟的号码浑身僵住了。 他要做什?么?! 又要逼她和章漱明分手吗? 赵曦亭语气冷冷淡淡,随意得仿佛给她选择:“接吗?” “刚才我让他一个小时后打来。” “真?听话。” 孟秋像是没被沥干就被扔进油锅,噼里啪啦全是滚烫的温度溅出来,溅在她身上。 孟秋踮脚去抢手机。 人恐惧到极点?反而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仰起脖子,瞪他,“你接!你接!我就算和他分开,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她真?的很在意。 赵曦亭表情倏而狠戾起来,边说,边带着孟秋的手腕往房间里扔,逼问她:“那你抢什?么,嗯?” “真?无所?谓你抢什?么?” “章漱明一个英国?人,要在内地扎根,你猜他做过什?么努力。” “又或者比如打我这?个电话。” 孟秋听得浑身起凉。 赵曦亭长腿摔上门?,门?的怒风甩在孟秋的脸上。 她倔强无声地和他抗议,却不敢再激怒他。 赵曦亭拽着她往房间里会客桌旁的沙发椅上带,孟秋跌进沙发里。 他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仿佛并不是访客,而是主人。 赵曦亭长腿交叠,接通电话,开了外?放。 孟秋要站起来。 赵曦亭长臂舒展,松松地压在她肩上,手腕从她头发丝探出来,半垂着。 不让走。 赵曦亭行云流水地给那通没接通的号码拨过去,缓缓启唇,“什?么事?” 孟秋僵直着脊背坐着,被赵曦亭身上微冷如晨曦高山的味道罩住,拘谨并膝。 赵曦亭见她乖巧,指尖勾她的头发,随意把玩。 他姿态矜贵懒散,重?新点?了支烟,仰靠在椅子上,眼睛剩一条缝,透过烟雾,虚虚落在孟秋身上,像舔舐自己的猎物。 孟秋在他目光下,整副神?经都?紧绷着,不敢喘一点?气。 紧接着,孟秋听到章漱明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打扰您了,赵先生,我是章漱明。” 赵曦亭“嗯”了声,拿了烟灰缸到自己跟前,磕了下灰,淡声:“是挺打扰的。” 章漱明似乎并不知道他会这?么直接,停顿了片刻,但还保持礼貌:“那您先忙?” 赵曦亭简短吐字。 “说。” “今天很感谢您介绍新的朋友给我认识。” 章漱明用词恭敬,但并不卑微,谈吐清晰。 “之前我就久仰您大名,知道您品位不俗,恰好我也对文玩一类的东西很兴趣,想和您交个朋友。” “听说前些年您在英国找人。” “恰好我在英国?有些人脉,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帮到您。” 孟秋几乎倒吸一口气。 她明白?过来,今天章漱明到现在都?没回来,是被赵曦亭用别人绊住了。 他故意的。 她不甘心地瞪他。 赵曦亭笑了声。 赵曦亭语气发懒:“你和那几个聊得怎么样?啊?” 章漱明:“还不错。” 赵曦亭随意问:“你们打算在燕城待几天?” 章漱明停顿了一下,“赵先生怎么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出行?” 赵曦亭又吐了一口烟,抬起眼皮,寡淡的眼神?欺过去,欺在孟秋身上,肆无忌惮地压着。 他懒声吐字,嗓虚虚浮着,有些混不吝,“你旁边不是坐了人么。” “是的,是我未婚妻。” 孟秋被赵曦亭看得不自在,再加上他电话里章漱明说话的内容。 她冒出一股强烈的背德感,从头到脚都?是麻的,实在没办法面?对,站起来打算去别的地方?待一会儿。 然而她刚动,赵曦亭握住了她手臂,眼眸发厉,往沙发上一扫。 示意她坐回去。 孟秋当没看见。 她使劲挣开他。 赵曦亭把烟咬进唇里,提着她的手腕往沙发上推,孟秋看到他虎口撑得发白?,跟铁链似的和她的手纠缠在一起。 他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跪到她腰侧,“走什?么,嗯?” 她怕极了,提心吊胆看着手机,一点?声都?不敢出,脸到脖子涨得发热。 她支撑不住往后躺。 他有前科的! 赵曦亭俯视她,凑近她耳朵,用气音问:“才听几句就受不了了?” “我是不是得把他扔回英国?,你才肯安静地和我待着?” “是不是啊?” 孟秋无助地摇摇头。 手机离太远了,章漱明那边又嘈杂,似乎没听到这?边发生什?么事,聊了聊赵曦亭介绍过去的行业大佬见面?的情况和感受,顺带夸了他几句。 赵曦亭缓了神?色,摸了摸她头发,“摇头什?么意思?” “你们分房睡很好。” “接下去也这?样?,成么?” 孟秋紧紧闭着眼,不肯看他,没动。 赵曦亭捏起她下巴,眯眼:“这?是我底线,孟秋,能?不能?应,说一声。” 他们本来也没有睡过一张床。 但是客观事实和答应他是两件事。 赵曦亭压根没管手机还开着,伸手去扯她的衣服,像是要在章漱明跟前睡她。 孟秋吓得无声尖叫,忙点?头。 赵曦亭松开她的手,腿还跪在她身侧,神?情寡淡地俯视她,夹着烟闲闲抽起来。 他故意把手机放在孟秋锁骨上,眯眼吐了一口雾,和章漱明继续打电话,“收藏展出活动在后天,你能?来。” “到时候我让工作人员给你递函。” 冰凉的手机贴在她皮肤上。 孟秋每一根神?经都?在跳。 恐慌,羞耻,惊惧,窒息。 她咬唇侧过脸。 不要!不要!不要!! 孟秋在心里祈祷章漱明不要立刻答应,起码和她商量一下。 但章漱明显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停顿片刻,说:“好。我一定准时出席,多谢赵先生。” 孟秋一瞬间失了力气。 - 到下午六点?多章漱明才回酒店,在此之前,赵曦亭一直在孟秋房间。 路上章漱明和她通了电话,说明了机票退改的事情,孟秋不怎么惊讶。 这?件事不能?怨章漱明,心心念念的机会摆在他面?前,错过就可?能?不会有第二次。 稍微有点?野心的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孟秋在语音通话里沉默许久,轻声说:“漱明,下次做决定之前可?以先告诉我吗?” 章漱明回酒店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孟秋。 他进房间后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孟秋纤弱的身体坐在近窗的沙发旁,洗过了澡,头发松松挽着,脖颈白?皙修长,看着远处的高楼灯火。 他温和绅士的半蹲,像中?欧的骑士等待公主骑上他的马。 “那位赵先生确实不好接触,事态紧急。” “抱歉,小秋,下次不会了。” “这?次回霁水也没什?么事,到时候你爸爸妈妈看到你自己回去,会对我有意见的,还以为我们吵架了。” “我们一起回吧。” 孟秋看向他,章漱明蹲得很低,她在心底轻轻叹息,平缓道:“那婚纱呢?你陪我去看吗?” 章漱明眨眨眼,笑起来:“当然。这?不是两周后的事吗?” 章漱明终于问出声:“下午你有访客吗?” 孟秋看着他眼睛,“有。” 她心跳如鼓,“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赵先生,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在他旁边。” 章漱明和她对视了十多秒,随后笑得很厉害,“小秋,我知道今天你不太开心,想吃点?什?么?” 他接触过赵曦亭,他那样?云端上的人,几乎没有可?能?和孟秋产生交集。 孟秋手心出汗,拉他的衣服,仰起头,“是真?的。” 章漱明唇角微弯,“好了,吃什?么?” 孟秋没心情出去。 章漱明挑好餐厅让人送到房间。 其实她告诉章漱明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让他难堪。 在几个小时之前,他在赵曦亭面?前谦卑的模样?孟秋历历在目。 为表歉意,晚上章漱明陪她多待了一会儿,两人一起看了婚纱的样?式,孟秋指着其中?一套说裙摆挺长的,最喜欢这?套,就是不太方?便。章漱明搞怪地说,那给你请两个小花童,得打扮得像比丘特,往后绑两根翅膀。 孟秋听得直笑。 说着说着,孟秋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赵曦亭把孟秋旁边那套房间订下了。 他傍晚在走廊听到章漱明的订餐电话,一个多小时后,餐车车辙压过地毯震动碗勺叮叮堂堂的声音响起来。 这?酒店隔音是不大好。 孟秋絮语中?夹着几声温温的笑,清晰极了。 应侍生看到在走廊抽烟的赵曦亭,硬着头皮迎上去:“先生,您是要找人吗?” 赵曦亭冷眼挪上去,只一眼,应侍生浑身发颤,再不敢说话,下意识说了声打扰了,就走了。 他拧了烟,拿起手机给孟秋打了个电话。 孟秋一看到号码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她立马挂断。 接着手机里进了几条短信。 ——几点?了? ——白?天说的那些忘了是不是? 看过这?几条信息后,孟秋脊背一阵一阵地冒冷汗,她端正坐直,章漱明再逗她笑,笑意很浅,没再笑出声。 - 那天晚上,章漱明在她房间待到十点?多。 他离开之后,赵曦亭最后一句是。 ——孟秋,我真?挺惦记你的。 寒意浸入骨髓。 孟秋强忍发抖的欲望,回。 ——到此为止吧,放过我,赵曦亭。 这?句话发过去很久之后,赵曦亭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没再咄咄逼人,反而说。 ——这?样?啊。 这?条消息后,孟秋把他拉黑了,而他也没再出现过。 他越安静,孟秋越不安,按照他几年前的秉性,他一定在做什?么事。 但没有。 他好像再次从她生命里消失了。 章漱明陪她回去看了爸爸妈妈,老两口对章漱明十分满意,绅士,有涵养。 他们原本一听国?籍在英国?都?急了,想着在国?外?长大,文化思想一定有差距,实际接触下来,发现章漱明还挺传统,不乱来。 但何宛菡有一天偷偷问孟秋:“漱明是不是对你太礼貌了?” 孟秋耳朵有些热,“妈妈,挺好的。” 看过爸爸妈妈之后,他们一起去了海新市。 正式从英国?搬回来之后,他们会在这?里定居。 他们刚过去就碰上了连绵的雨天。 一天早晨。 章漱明穿着白?色的衬衫,提了一把黑色的伞,“小秋,陪我去扫墓吧?” 孟秋有点?惊讶,“今天?” 墓地在离市区半个小时车程的鹤岭传统墓区,每个墓旁种了两颗青松,遥遥一望,还以为是片松林。 人离得近了,才看到白?色大理石的墓角在郁郁葱葱的林底垫出来。 孟秋想起一个短语。 ——亡灵的别墅。 章漱明没有带多余的东西,只两捧花,一捧是白?玫瑰,另一捧是白?菊。 他撑的伞大半在孟秋那边,自己肩膀淋湿了。 孟秋瞧见了,踮脚为他拍了拍,将伞柄往他那头倾了倾。 她仰头柔声说:“这?样?就很够啦。” 章漱明对她笑了笑,依然将伞靠过去,孟秋顶头是大片的黑。 她面?向左前方?的墓碑,问:“是这?个吗?” 章漱明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