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把花放在一边,给?林晔回消息。 ——白情应该女生来送才对。 她花了两个晚上挑了一款睡眠仪,今天应该就能?到林晔手上,希望他不要再失眠了。 林晔发了个[爱心]。 ——你忘了?今天也是我们在一起九个月整,要给?你买花庆祝一下,祝我们长长久久。 孟秋笑着回。 ——那?岂不是每个月都?要过一次?,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晔发了条语音过来:“条件允许的话,我想每天都?和你过纪念日?。” 自从林晔心情好一些,好像突然开了窍似的,越来越会甜言蜜语。 孟秋想问他之前不开心的事情解决了没有,但他没主动提起,就很有边界感地止住了。 今天校园里成双成对的情侣特?别多,要么?拎着奶茶蛋糕,要么?穿戴整齐手挽手准备出门。 但像孟秋怀里这么?大一束花的还是少见,因而回头率很高。 孟秋路上碰上几个认识的同学,他们看到花觉得漂亮,凑上来八卦,同行了一阵。 赵曦亭从孟秋下楼梯就看到她了,就距离她十来米的走?廊边。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和校领导搭腔,黑眸锁定远处的人,跟着缓缓挪动。 小姑娘走?在阳光底下,和平时看起来不一样,双颊被怀里的玫瑰熨红了,雪白粉嫩,清澈的眼眸弯弯俏俏,似有几分甜蜜。 赵曦亭脸色覆霜,眼睛像罩了块黑布,要将那?边的光吞进?去。 原来送她东西也有被她当宝贝的时候。 看来是分人。 他看得久了。 陈弘朗也扭了头。 他立时认出孟秋。 “诶,那?不是小孟么??” “你们见过,还记得吗?我推来给?你面?试的,文字功底相依譁当不错。” 赵曦亭收了视线,不动声色地扯扯唇,活脱脱正人君子,笑得规矩。 “是不错。” 陈弘朗乐呵呵感叹一声。 “现在年轻人花样多,平均一个月一个节,平时在学校呆着没觉得有什么?,也就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和年轻人差了许多辈。” 赵曦亭懒洋洋开腔,“老师想过节?要不我也给?您买束花?” 陈弘朗笑骂:“不正经。” 半个多小时后?,赵曦亭出了校门,面?朝刚才孟秋走?过的方位,冷着一张脸给?人打了个电话。 - 三月的绿意从柳芽尖开始抹,一直灌到草壤上,晨起一开窗,闻到生命抽长的味道,春便来了。 孟秋接到了出版社电话。 当对方表明身份时,她怀里像揣了许多亮晶晶的流萤。 她遮着唇,像怕打扰这个好消息,“真的过稿了吗?” “您的意思是,这本书真的会出版,并?且翻译那列会属上我的名字?” 电话那?头是个声音年轻的青年,似被她难以?置信的迷糊模样逗笑。 “是的,孟同学,您很优秀。在几个翻译版本中,您的这版用词最精准,语句最干练,通俗易懂,我们最终决定用您的稿件。” “我们主编想见见您。” “明天您有时间?吗?” 孟秋略微冷静了片刻,脑海过了一遍课程表,“请问大概几点呢?” 青年似乎确认了一下什么?,然后?说:“明下午六点,金峪酒店五楼太?白阁包厢,我们有个小型宴席,我们主编邀请您参加。” 居然是宴会。 孟秋问:“很正式吗?” 青年耐心解释:“不算很正式,您可?以?当做我们同行之间?的聚餐,不用有负担。” 孟秋礼貌应下:“好的,谢谢,我会准时出席。” 挂电话前青年加了她微信,说给?她说一下稿费问题。 看到消息她有些惊讶。 孟秋先前大概了解过行情,英翻汉一般千字九十到两百不等,对于她这样资历的,一百五已经相当高的价格了。 对面?说:“我们都?是按照行业标准给?,孟同学,你要相信你的质量。” 孟秋提前十分钟到金峪。 侍者给?她开了门,包厢很大,圆桌摆在临窗处,背后?是一片竹林,视野极佳,远眺能?看到酒店的人工湖。 侧厅有几张沙发,供人喝茶,和吃饭的地儿隔了一件镂空屏风,和年轻人欢声笑语不同,那?边多少打着官腔。 孟秋一眼就看到了赵曦亭,心脏倏地一坠。 他就坐在软座上,手臂折着,衬衫压出几缕褶,薄唇噙着一丝不真不假的笑,眼一抬,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 旁边有人殷勤,他淡淡点一下头,烟不离手,只是听人说,不怎么?搭腔。 孟秋没做和他见面?的心理准备,脚黏在地板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到底她将人拉黑了,冷不丁碰上,尴尬遍布全身,像街边膏药一样的小广告,擦也擦不干净。 这一瞬间?她想装鹌鹑。 赵曦亭旁边的人注意到了她,估摸因为是个生面?孔。 “她是这次翻译的小同学吗?” 一直在他们旁边忙活的年轻人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对,孟秋。” 声音听上去就是给?她打电话那?位。 孟秋提前看过出版社官方网站,里面?有职员介绍,虽说照片和真人有差,但高矮胖瘦大概能?对得上。 随便一扫,坐在赵曦亭旁边的似乎都?是高层。 这种情况不去打招呼不礼貌。 孟秋走?过去温笑喊了声:“老师们好。” 主编看过她翻译内容,连连夸赞。 孟秋不卑不亢地谦虚。 她和座上大部分长辈都?问了好,搭了几句话,就是赵曦亭,有意无意略过了。 坐在主座的男人倾身拧了烟,靠回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什么?都?没说。 跟刚才蜻蜓点水蘸一蘸十分不同。 饥鹰饿虎地伏在她身上,黑隆隆追着她视线跑。 孟秋感知得真切,仿佛困在网兜里,出于本能?地躲。 她已经躲得很厉害,他还一直盯着,实在没法子,简单说了句,“有这个机会,还是得谢谢赵先生。” 就这一句。 赵曦亭鼻尖喷出一丝轻笑,眼神也意味不明起来。 仿佛刚玩完一场秘而不宣的追逐游戏,目光松落了几分。 旁边一位女士温和地看向孟秋,似看穿了她的不自在,以?为她见不惯这种场面?,解围道:“小孟是吧?过来坐吗?赵先生说你挺优秀的,别紧张。” “你是燕大中文系的?” 孟秋像死鱼遇上活水,忙坐过去。 落座后?,女士和她轻语,“我看过你以?前发表在《言语》的文章,写得很漂亮,早就想认识你了。” “没想到你英语也不错。” 孟秋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英翻中还行,中翻英就露短了。” 女士自我介绍了一下,叫谢清妍,负责海外版权对接,手里有些冷门作家的资源。 她说现在略微高端一些翻译都?拿分成,偏爱热畅销书。 久而久之耳熟能?详的作家的作品一遍遍修订,重新翻译。 冷的无人问津。 对于现状,谢清妍颇为苦恼。 聊了一会儿谢清妍问能?不能?加她微信。 孟秋大概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谢清妍觉着她的翻译水平将就能?用,而且好的文学翻译需要文字功底,培养一个不容易,但也没想立即和她合作,大概想再考察一阵。 做这行的人都?谨慎。 圆桌那?边大多工作人员都?到了,主编大手一挥,“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孟秋被一推,一带,放到了赵曦亭旁边。 她不大自在,起身想走?。 不知哪个头脑活络的把她按住。 一边安排别人,一边自来熟地和她说:“你就坐这儿,位置都?定过的,你是赵先生的人,别的地方坐不了。” 孟秋明知他说的“赵先生的人”不是那?个意思,耳朵还是一辣。 赵曦亭从头到尾没吱声。 他要真想冷着谁,坐他旁边,骨头都?漏风。 他不说话,孟秋乐得自在。 不少人给?赵曦亭敬酒,言辞多奉承。 赵曦亭喝酒上脸,没一会儿眼尾就散着红,黑眸亮得仿佛覆了一层膜。 他落了酒杯脑袋有些沉,眼往旁一搭。 小姑娘只坐了椅子三?分之一,旁边女孩儿找她搭话,她斜过去半张身子认真听,贴身的白色羊毛衫在腰处塌下去,她听到有趣处,手臂一动,背上的肩胛骨撑起来。 像一只柔软的蝶。 腰肢细秾的蝶。 赵曦亭按了按太?阳穴,舒缓酒精的躁意,懒懒地合起眼来。,尽在晋江文学城 饭局九点多便散了。 出版社那?边的工作人员问孟秋怎么?回学校。 赵曦亭不疾不徐提着大衣来,说:“我送。” 问她的那?人正愁车不够,“那?行那?行,不然还得派车来,小孟你跟赵先生的车。” 孟秋立马拒绝:“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 “太?晚了,这边到燕大得四十多分钟呢,我们不放心。” 那?人以?为她客套,直接给?她塞进?车里去。 赵曦亭门一关,十分利落。 风声人语声立时被隔在外面?,车里安静极了。 孟秋紧贴着左侧的车窗,眼睛看着一排排路灯,最后?干脆闭上眼,装睡来逃避和他独处。 赵曦亭在黑暗里静坐了一阵,乌眸慢悠悠扫过去,严丝合缝地网住。 见她眼睫轻颤便知她在想什么?,外头那?点散漫绅士的皮子直接撕开了,淡声。 “在我车上你也敢睡过去?” 孟秋抖了抖睫毛,觉着自己被扒得一干二净,赤裸裸在他眼睛底下淋雨,雨丝倾轧上来,湿漉漉一个劲儿往皮肤里钻,窒息又潮湿。 她呼吸急促,再装不下去,端坐起来,清清冷冷的脾气裂了个口子,恼意汩汩往外冒。 她今天一定和他说清楚。 “赵曦亭,我殪崋不打算和男朋友分手。” “你想要什么?样的找不着?为什么?揪着我不放。” 赵曦亭顿了几秒,懒懒地答。 “还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孟秋抬起头。 街灯不明朗,赵曦亭盯着她,眉眼浮着一团败坏的雾,里头的黑一点一点沁出来,腐蚀她眼里的高墙。 “你要是暂时没办法和林晔交代?,就继续和他谈着。” 他俯身,眼尾的酒意似要将她灌醉,嗓音又狠又坏。 “你试试我。” “是不是比他好。”第16章阴云 论无耻,孟秋所有认识的人加起来也顶不?上他一个?。 她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赵曦亭,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赵曦亭浑然没觉着自己说了?多过分的话,轻佻地瞧她,“你以为三人行我就乐意了??” 他往后一靠,神色松弛,轻轻阖上眼,沉声道。 “孟秋。” “我挺喜欢你的。” “我不?是?亏待自己的人,明白没?” 喜欢一只猫是?喜欢,喜欢一只鸟也是?喜欢。 能添趣儿的都是?喜欢。 孟秋听他终于把话摊开?来说,前些?天所担心的事儿反而落了?地。 她死死闭着嘴不?肯吭声,抓住前驾驶座的靠背,“前面停一下。” 司机扫了?眼赵曦亭,后者眉眼纹风不?动,他便眼观鼻鼻观心当没听到。 车子驶过乡道的土埂,有些?不?稳当,孟秋摇晃了?一下,司机拘谨地说了?声抱歉。 赵曦亭隔着衣服抓住孟秋的手臂,把她拉回座位上。 “坐好,磕着碰着能好受?” 孟秋还是?不?作声,她用力把手从他那边抽回来,转头?看向车窗外。 小姑娘脖颈挺得笔直,倔强得像小白杨,仿佛过了?今天真把他当成了?陌路人。 赵曦亭眼眸冷了?冷,凑过去?捏住她的下巴将?人转回来,压上去?,薄唇就离她一个?拇指的距离,狠狠地盯着她。 孟秋吓坏了?,忙用手推开?他,但他纹丝不?动。 他头?一低,浓黑的视线侵犯她的唇。 孟秋感知到这股危险,担心他要做什么,脖子高高仰起,手掌下全?是?他肌肉隔着衬衫传来的热意,她手指蜷缩起来,衣服太滑抓不?住,就去?抓住他的衣领,拇指无意间擦过他的喉结。 硬的。 赵曦亭眼眸更厉了?,像要将?人吞下去?。 两人的鼻息缠在一起。 孟秋呼吸急促,紧张得眼睛出了?水,汪汪怯怯又警惕地瞪着他,咬着唇不?肯示弱。 她没有放弃抵抗,攒着衣领,手指往他脖颈更深处推去?,仿佛那不?是?欺负她的器物,而是?她求生的希望。 但越推。,尽在晋江文学城 越觉得他身体烫得厉害,像山一样沉。 他的头?发也扎到了?她的指头?,刺刺揦揦,在她心口刷出一道粗粝的痕迹。 他眼尾是?红的,喝了?很多酒。 孟秋意识到这一点。 心跳快要蹦出来。 赵曦亭乌冷的眼眸擒住她,似撕开?一条缝,正好将?她卡在里面。 “怕么?” 他问。 孟秋用气音,“你松手。” 他故意往前几毫米,鼻尖快要碰到她的脸颊,孟秋挣扎得很厉害,他勾了?下唇角,眼底呷了?丝轻佻的坏。 “别动了?,你再揪我的衣服,都能给我脱下来了?。” 孟秋鼓膜像被?烫了?一下,瞬间松了?手,赵曦亭沉沉笑起来,起身,春风似水地盯着她瞧,过了?会儿,笑意淡下去?。 “先饶你一次,下次没这么轻易。” 司机听得浑身冒汗,往常他们说话,他还敢看一眼后视镜,今天连眼风都不?敢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