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她知道他喜欢软件工程,她就也报了那个专业,却没能去他的团队。他说搞软件太累了,不想她那么辛苦。 于是她就又学了药剂学,想多接触到那方面的知识,给他调理身体。 几个月前在黑旳拍卖场拍下来的那株药材他没用,不然他不会一点变化都没有,还靠大量药片度日。 为什么不用呢,他给的答案是要好好想一想怎么用,都这么久了,到底要想多久。 他不像高中时期那样一眼就能看到底了。 长大了,社交圈也大了,接触到的层面广了,他的世界不再只有她。 还有爸爸,那么重利,严格遵守家族家规的一个人,会为了她这个女儿的幸福就毫无征兆的妥协吗? 以前明明说婚姻是底线,她可以自由恋爱,但必须商业联姻。 爸爸一改常态的原因,她怎么都想不出来。 不知道是爸爸跟明川的隐瞒,还是哥哥突如其来的离开让她感觉现实跟梦境一下子分不清了。 “陈雾。”姜禧从后面绕到前面,整个人像是漂浮在深黑无边的茫茫大海,看陈雾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灯塔,“你是最了解明川的人了。” 她紧紧抓住陈雾的手臂,“他会一直爱我的吧?”第59章 陈雾把手臂抽了出来:“你不是有答案的吗。” 姜禧恍恍惚惚地站在原地,一阵寒风从她的渔夫帽檐下撞过,她抖动着张望,陈雾早已离开。 。 陈雾一开家门,早就等在玄关的小猫小狗就蹦跳着想往他身上窜,他带上门,一手捞起一只抱了抱,放下来:“好了,可以了。” “汪汪” “喵~瞄~” 陈雾换了鞋,猫狗蹭着他的脚后跟黏上来,他走到哪儿,它们就跟到哪儿。 “你们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是不是饿了?”陈雾去观景台看它们的小屋,一蓝一黄面对面建在两侧墙边,屋前的饭盆里都有剩余,水也够。他愣了愣,“不都有吗。” 黄狗甩着尾巴踩到陈雾鞋面上,要抱抱,三花猫窜到它背上,直勾勾地瞅着陈雾。 “比阿炽还会撒娇。”陈雾嘀咕了句,弯腰揉了揉它们的脑袋,捧着各亲了几下,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了会夜空,没去看望远镜里的星星,有点累。 视频还是要开的。 陈雾切了一个苹果坐到书房,打开平板跟晏为炽视频。 晏为炽那里是白天,他在湖边的长椅上听流浪歌手唱情歌,身后有工人在给风格特点鲜明的建筑组装圣诞的灯牌。 陈雾安静地听着流淌过来的歌声,仿佛就在晏为炽身旁。 一首结束,陈雾询问:“要给钱吗?” 晏为炽道:“给了。” “蛮好听的。”陈雾腼腆地说。 晏为炽用指腹搓了搓有些扎的下巴,胡渣没刮就出门了:“我点的。” 陈雾疑惑:“你为什么点歌啊?” 晏为炽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谢谢你为我点歌,我很喜欢。”陈雾用叉子叉了块苹果吃,唇红齿白吃个东西都赏心悦目。 晏为炽于繁华闹市凝视着他。 没人点歌了,流浪歌手就唱起了自己比较拿手的老歌。 不管是哪个国家,老歌一出来,都自带故事。 陈雾吃完了苹果,黄狗叼着装了点狗粮的饭盆进来,他伸手去接:“阿炽,豆豆来了。” “不想看,别给我转镜头。”晏为炽嫌弃。 陈雾把饭盆放在书桌上,黄狗先是把爪子搭到陈雾的腿上,再是胳膊上,最后屁股一撅,整个胖乎乎的身子都挤了上来。 横在他身前趴着,软绵绵地汪汪了几声。 他抓一把狗粮送到豆豆嘴边,豆豆伸着小舌头去吃。 晏为炽想,这狗废了。 豆豆冲视频叫。 晏为炽冷着脸:“你听听。” 陈雾:“听什么?” “它皮痒了,”晏为炽说,“等着我回去抽。” 陈雾:“……” “吓唬你的。”陈雾把要站起来较量的黄狗按回去,“你接着吃你的,吃完回窝里睡觉。” “嗷呜”黄狗仰头嚎了句,脑袋埋在陈雾的手心里吃起了狗粮。 晏为炽看得血压都要犯了,他不在家,陈雾就这么宠猫狗,无法无天了。 “阿炽,圣诞节快到了。”陈雾忽然说,“今年过吗?” 晏为炽一顿。 陈雾刚想说不过了,就听晏为炽来一句,“往年都是在首城过圣诞节,今年换个地方。” “你来伦敦。”晏为炽道。 陈雾迟钝地眨了眨眼:“我还没有去过国外。” “没事,”晏为炽擦了擦屏幕上的潮湿,让爱人的眉眼更加清明,“我回国接你。” 陈雾想了几瞬:“还是我自己去吧,总要一个人的,明年我得过去做交换生。” “好。”晏为炽顺了他的意,“没发生什么糟心的事吧?” 陈雾摇头。 晏为炽站了起来,他沿着湖走。 有人高举食物等一只海鸥的到来,有人在拍照打卡,有人吹风发呆。 晏为炽捋了捋长卷的金发:“亲爱的陈同学,根据官方的可靠数据,一个人长寿的秘诀是,” 陈雾说:“少管闲事。” 晏为炽动动眉头:“不但要知道,还要实行。” “我会的。”陈雾认真点头。 晏为炽欲要开口,一声娇滴滴的猫叫抢先吸引了陈雾的注意,他冷不丁地问,“你晚上不会抱它们睡吧?” 三花跳到了陈雾的背上,他说:“没让上床。” “最好是没,”晏为炽点了点屏幕上的猫头,“另一半床是我的。” 三花蹲在了陈雾的肩头,尾巴缠绵地绕在他脖子上,脸蹭上他的头发耳朵。 晏为炽:“……” 养什么猫养什么狗,花花草草不是挺好。 真他妈要被气死。 。 两天后,姜氏官网首登千金婚讯,话题一下就爆了,热度比近几年首城所有名媛加一起的婚讯报道还要高。 其他名媛是门当户对企业联姻,就她是个例外。 而且, 她哥满打满算才死一个月,她的婚期就公布出来了,腊月中旬举行,快了。 普通人认为喜事紧跟在白事后面犯冲,对新人很不吉利,起码要过一年才行,富豪要更迷信,大事都会算日子。 姜家安排得这么仓促,千金的肚子里有小的了? 那也不至于啊。 女方未婚先孕实在称不上什么新鲜的,能被对家拿来做文章的事情,不值一提。 难道姜家找高人算了,那个日期办能让姜氏的运势走上坡? 总不能是怕那个没家底没背景,在国外带同学搞软件的女婿跑,赶紧办婚礼把人拽住吧? 真要是这样,只有一个可能,女婿的八字能护住姜氏的命脉。 还是卦象的事。 姜家请净阳大师了吗? 禅茗寺的一个大客户调整行程腾出时间去寺里探消息,顺便听听经。 净阳给他讲了一会儿经,就被晏老爷子叫去了。 大客户也跟在后面,富得流油的身子骨走两步就喘气:“大师,姜家找过你没?” “不曾。”净阳道。 大客户存疑:“没让你给算卦啊?” 净阳双手合十:“佛家只问因果,阿弥陀佛。” “道家才卜卦是吧,那我替姜家问问因果。”大客户说,“儿子死了,女儿结婚,姜家这出好还是不好?” 净阳并未指明方向,只道:“因果并非命运前程。” 就是不测不算。 大客户有点生气了,香油钱前前后后加一起砸了有一个亿了,这大师还是油盐不进的样子。 别的寺庙的大师就会算卦,只有这儿的不行。 但他没有发作,还是敬重的。毕竟哪儿的大师都比不上这位。 净阳停在一间禅院前:“施主请回。” “我跟老爷子喝喝茶。”大客户喊了几声都没得到半点回应,他尴尬又恼怒地甩手走了。 下午,姜太太也来拜访晏老爷子。 同样的,不见。 这是普遍现象,自从晏老爷子来了禅茗寺,探望他的不论是友人商人,还是晏家人都吃了闭门羹,他谁都不见,只有净阳能出入他的住所。 姜太太没走,她在寺里住的这段日子白天做义工,晚上给去世的儿子抄经文,手指都磨出茧子了。 “师父,我心里发慌。”姜太太一身布衣,面上褪去了雍容华贵,素雅又哀伤。 净阳要去跟首座谈论明天的讲法事宜,他闻言,温和道:“姜施主,你的挂念,杂念,执着,所求都太多了。” 姜太太无言,她刚来寺里的那几天丈夫还会关怀两句,之后就没有了。 娘家那边希望她回去,活人比死人更重要,还让她记住自己是姜氏董事长夫人,能嫁给一个不在外养情人生私生子的丈夫已经比很多人要幸运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人到中年,以为家庭美满人生美满,某一刻突然失去了儿子,又在某一刻和其他太太一样成为了所谓的“正房”,也叫“原配”。 不同的是,她的丈夫只养了一个,也没把人领到公众场合。 目前来说。 丈夫的行迹很隐秘,还是被她捕捉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那是她来寺庙前一晚发现的。 丈夫深夜回来,澡是在外面洗的,他很累的样子,躺床上就睡了,她把灯打开,默然地看着他。 就那么发现了。 丈夫的胸口有个硌出来的印子,新鲜的,两道,一横一竖。 她可以请私家侦探帮她查到更详细的东西,包括姜氏的哪个私密产业被用来当金屋了,藏的娇又是什么人,什么年纪…… 甚至都能上演一出正房大战小三的戏码。 因为那些太太们没少讨论自己的方法手段,花样百出,她虽然没特意去记,却也知道一些。 但她没有那么做,不会那么做。 比起丈夫对婚姻的背叛,她更心寒的是,儿子葬礼那天他都要去满足自己的私欲。 姜太太不想回到俗世又放不下俗事,该做个了断了。 “我想为女儿祈福,除了焚香拜佛读佛经,念佛回向,我还能做些什么?”姜太太的眉眼间有着苦悲和迷茫。 净阳道:“诚心便好。” 。 姜太太在佛像前跪了几个晚上,不知都想了什么,去附近的尼姑庵出家了。 姜家这可是拿足了噱头。 姜禧惊魂未定地跑到庵里:“妈妈——” 一门之隔,跪在蒲团上的不是姜太太,是已经洗去尘世烦扰,法号“妙空”的老尼。 姜禧把嗓子都喊哑了,门依然是紧紧闭着的,小尼姑板着个脸严肃地让她走,她委屈地哭了起来。 小尼姑吓到,“嗖”地跑了。 姜禧坐在门前,发抖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有点不舒服的肚子:“妈妈,我都没有和你说,你当外婆了。” 门里没有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