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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我从一群恶狗的疯咬下救出一个衣衫破烂,瘦弱不堪的男孩。所有人都能喊打喊骂的坏小子。就连我救了他,他也气冲冲地质问我:[救我干嘛我是你爹啊!][是啊,你是我爹。]未来的爹。[未来的我……是一位合格的父亲吗][嗯]只是我不是合格的女儿,我亲手拔掉了你的氧气罩。1。我穿到八零年代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付庄的庄稼地里为一个人驱赶恶狗。烈阳高照,庄稼地里早就没了人影的踪迹,所有的人都缩在土屋搭建的壳子里乘凉,就连小狗都知道躲在树下的阴凉处。唯独一人除外。等我赶到时,付平安怀里抱着早就发霉发臭的馒头,穿着不合脚的破洞鞋,踩着桔梗疯跑着。身后是一群长相凶残的恶狗,吐着舌头,静静地看着他奔跑,眼睛里盛着狡黠的光。只有我知道,它们在等什么。等着付平安跑到筋疲力尽,等他被麦穗扎脚,等到他放弃那个发霉发臭的馒头。然后扑上去,分食撕扯那块小小的食物。可是饿得久的人,怎么会轻易送出恶狗扑在付平安的身上,他用身体紧紧地护住那块食物。利爪撕扯着被汗水打湿的衣服,连着血肉,一点点地勾出。阳光的极致照耀,映出鲜红的光。直到最后,恶狗始终没能夺下那只馒头,毫无趣味地将爪子埋进土里,一点点地掩藏掉那人身上的血迹。待他们走后,趴在地上的人才缓缓起来,顾不得伤痛,一点点地咀嚼美味,噎到了也不肯停下。庄稼地、烈阳、恶狗、鲜血、啃食馒头的小孩勾勒出一幅贫瘠的画,照着付平安的过去,走不出也逃不掉。我看着还在疯跑的他,心想一切都还来得及。我用尽力气掰下一根粗壮的树枝,拿着它就向那群在树下乘凉盯着食物的恶狗挥去,一棍接着一棍,爪子打一下,头上打一下。想起上辈子付平安的经历,气不过,又狠狠地踹了几脚。直到全部逃窜。我朝着付平安喊着:[恶狗打走了,你不用跑了]而他只是一瘸一拐地走到我跟前不耐烦地说:[救我干嘛我是你爹啊!][对啊,你是我爹]我扔掉树枝,拍拍他身上的土,看着宕机的他,一脸坚定地解释说:[你真是我爹。]2待到付平安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推开,直勾勾地瞪着我说:[你有病啊!]然后转身快速离开。火气太大,连着死死护着的馒头也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我看着地上的馒头还有他。。。。。。。转过来走过来,捡起馒头。还不忘斜楞我一眼,骂我一句:[你真是疯了!]我轻笑,果然,暴脾气的付平安,一如前世。付平安没有文化,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别被诬陷偷窃,对方还是他认定的兄弟。那个时候,他每次回家都是醉醺醺的,桌子上摆放的饭菜也被醉酒的他一脚踹翻。打小时候我就知道,付平安不待见我。而我也早就学会怎么正确地处理这陌生的父女关系。我捡起地上掉落的饭菜,捏起来,送进嘴里。我吃得津津有味,而付平安心里的火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拎起我的肩膀,朝着我恶狠狠地扇过来。嘴里骂着:[连你为什么也背叛我!你说啊!]我没有回应,八成他把我当做那个卷钱跑掉的妈。理智在恨意中出逃,亲情早已被背叛湮灭,巴掌在怒火中一下接一下地落下,声响穿透眼膜,逼迫着泪水,倔强将它们困住,撑着我的不低头。闷声不吭的是我,被打的是我,疼的是我,最后哭的却是付平安。在我熟睡中,迷迷糊糊地感受到粗糙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熟悉的嗓音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怪爸爸不好]啪一声接着一声,熟悉的,悔恨的,懊恼的交织在一起,烙在他的脸上。我转过身,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心里却嘲笑着他这蹩脚的演技——好几次了,自己心里没点数吗3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会在打了我之后道歉。可我为什么原谅他了呢大概是看到他偷偷藏起被我扔掉的娃娃,娃娃的背面贴着一张纸,纸泪水打湿,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对不起,原谅我。]我也记不得我到底收到过多少付平安送的娃娃了,只知道,每次他打完我,床上就会莫名其妙多上一个娃娃。门外多一个抽着烟焦急等待的付平安。我拿起娃娃,没有任何表情的,当着他的面,干脆利落地砸进垃圾桶,留下一句:[我不稀罕!]付平安也不恼,尴尬地笑着,挠挠头说:[对,咱不稀罕,这个配不上我家小哟。]我没回答,白愣他一眼,径直回房间,狠狠地摔上门。一门之隔,隔开了两个浑身是刺的人,抬头的人不接受低头人的道歉,低头的人不肯直白地说自己的爱意,直到失去后才发现,娃娃后面的纸条全是歉意,最后逼迫拔掉的氧气罩全是爱意。烟味在空气弥散,叹气声刺破安静,房门外的男人认命地捡起来那个花了半个月工资买来的娃娃,拍拍土,找出翻破的字典,歪歪扭扭地写下:[2007年6月12日,我打了小哟,我为什么没有控制住自己,她还那么小啊!][原谅爸爸,好不好]——不好。是他自己写的。来来回回划掉又写上,一边企图着原谅一边懊恼着自己,泪水沾湿在上面,晕眩了字迹,直到最后说服自己写下——不好。不原谅。那是脾气火爆,但会朝我道歉的付平安。现在的他,不会了。4来到这里,我每天都在努力朝着付平安靠近。他其实不叫付平安,村里的人都叫他坏老二、野孩子、臭屁蛋,后来为了我改名叫付平安,想要平安地陪着我,不生病,不浪费钱。他是母亲改嫁带来的孩子,在他之后,还有一个弟弟。因为不是自己亲生的,继父对他向来都是动辄打骂。母亲只在一旁看着,轻唱着歌谣扇着蒲扇哄睡襁褓的弟弟。皮鞭下来成了助眠的歌曲,一个拍子一个拍子地打着,落在他的身上,他依旧是一声不吭。村里人都觉得他像只疯了的狼狗,顶撞父母,殴打兄弟,不尊老师,咬伤同学……是个真正的疯子。可却从未有人问过他,问他为什么。渴极了的人忘记了行礼,被污蔑目无尊长,可为什么不想一下被关在黑屋里好几天的他还有什么力气说想要大哥扔下的小弟躲在哇哇大哭,他好心照看却落了一个殴打兄弟的罪名巴掌落下的时候,到底看透了人心。明明是拼尽全力考来的分数,却被偏见说成作弊到底是谁不尊重谁啊至于咬伤同学……活该!如果说付平安拿了苦难的剧本,那住在土坯屋等待丈夫归来的老奶奶则是照进他生命的光,只不过,光啊,会散的。5[喂,老付,过来吃点东西呗!]我坐在树下叼着根草朝着付平安打招呼,这是他去割草的必经之路。付平安看过来,直接骂了我一句:[有病]然后径直离开。我没管,拿着蒲扇摇摇晃晃地看着太阳底下割草的付平安。等到他大汗淋漓的时候,我就跑到他身边,拿出杯子,自得地说:[老付同学,渴了吧饿了吧吃点][滚开!]他将我一把推开,继续埋头割草。无所谓,我会耍无赖。我蹲在他身边,絮絮叨叨:[老付,你跟我走呗!][我带你去看世界,我给你找老师送你上学][我养你,行不行]就像,你拼命养我一样。。。。。。。。他没有回应,直到我说得口干舌燥,咕噜一口水,打了个嗝~他受不了了:[你烦不烦啊!][谁是你爹啊!][我若是你爹,你出生我就溺死你!][你滚!]……嗯,你真是我爹,你也真的在我出生后把我放进了河里。我一哭,你就心软了。一头扎进河里,骂骂咧咧地抱着我:[我前世犯了什么罪,摊上了你个小祖宗!]付平安,你知道,最后我们说了什么吗你说你没有体会到父亲的爱,所以不知道怎么爱我;你说对不起我,没能给我一个美好的童年;你说你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你说对不起我。。。。。。。。可是付平安,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啊。那天的星星真亮,像极了你背着我蹚过流萤漫天的河,哽咽着说:[小呦,别睡。]6我蹲不到付平安了。一连好几天,麦草堆、小溪旁、胡同巷能藏下付平安的地方我都找了个遍。于是,我拎着斧头去了他家。也就是我那令人恶心的爷奶家。门口聚集了好多大爷大妈端着饭碗谈论着谁家的谁踹了谁家的门,伤了谁家的狗。我看着蹲在地上和这些人谈着热闹的爷爷直接一把斧头抵在他脖子上:[老登,你家老二呢]他吓得直接哆嗦,轻轻地想要推开斧头,我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一点点地使劲,[我说,老二在哪]周围的人在议论,想要拦住我,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我不知道当时我到底有多可怕,我急切地想要知道付平安的下落,我只想救他,我只想让他平安地活着。顺着老登指的方向,我拿斧头劈开了黑屋的锁。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的付平安。身上穿着发臭的汗衫,鞭痕混着血印在上面。我摸着他的额头,滚烫得不像话。我喊他,也没有回应。只有不断地哆嗦证明他还活着。我背起他,走的时候将斧头狠狠地劈在了付家的门上:[老登,斧头送你了,记得黄土到脖子的时候,直接抹了自己。][我怕坏了你的名声][半夜想起来,喘不上气,死翘翘。]7我背着付平安走去了县城。滚烫的脸颊贴着我的后背,我一声声地唤着:[老付,别睡][老付,别睡。]他也只是挣扎着动一下。淌过流萤飞舞的小河,时空好像在这一刻重叠。三十七岁的他背着十一岁的我,穿着破洞的草鞋淌过满是泥泞的河,data-fanqie-type=pay_tag>我趴在他的身上,痛感袭击了大脑,却还是倔强地地记得要和他置气。头上流下的血滴在脖颈,昏昏迷迷的像是来到了梦境。他说:[小呦,别睡。][小呦,爸爸错了。][小呦,爸爸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你说话,好不好]……声音越来越抖,哽咽声越来越重,温热的液体划过手臂,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血水。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飞舞的流萤,[付平安,下次别打我了][再打我……我就变成萤火虫。][不给你点灯了。]……[好]在那之后,付平安没有打过我,偶尔骂我,我也只是保持安静,我们的剑拔弩张的关系好像一下子被萤火搁浅,偷偷地藏进了岁月的河里,赠给了月亮。直到付平安去世后的许多年,我才明白,他极致地克制。早就废弃的出租屋里,在拆除的时候,人们在角落发现了一道又一道的√上面用纸笔写着要爱小呦那面墙是付平安房里的,上面用各种东西掩着。只有喝醉的时候,气冲冲地朝我发火,然后好似清醒了一般,关上门,把自己所在屋子里,朝我说:[小呦,爸爸……]——对不起你。我太过于倔强,后来他的每一句解释和道歉都被我当作伪装,直到他跪在地上,任由拳头砸下,一声不吭。我才明白,——爱。8[未来的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啊]付平安趴在我身上,声音微弱。萤火在我眼前掠过,迷了眼睛,瞬间勾出了泪水,我说:[是。]你一定不会想到,自己到底多么的合格。你因为发烧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好了之后嘴就歪了。村里人骂你更狠了,父母也开始嫌弃你,好不容易找了个老婆,偏偏卷走了你所有的钱,还留下一个拖油瓶给你。我们吵得最凶狠的时候,大概是我七岁的时候。你骑着破败的自行车匆匆忙忙地赶到学校,看到我脸上挂的彩,不由分说地上去扇了我两巴掌。刚刚放学的人围成一圈看着我们的笑话。我愤怒地推开你。你说:[为什么打架]见我不说话,你的怒气再次高了一个度:[你为什么打架!]连着巴掌直勾勾的也下来,火辣辣地落在背上。我气得上去咬你:[是他们嘲笑我有你这样的爸爸!][连着老师都说我不配在这上学!][就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嘴是歪的!人是穷的!]。。。。。。。最熟悉的人总是知道那句话扎得最狠。那天你就像疯了一样,拉着我,冲到教室,把还没走的老师打了一顿。拳头捶在玻璃上,打在人脸上,你像是浑身带刺的猛兽,所有欺负我的人都揍了一遍。事后,你蹲在我面前,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说:[咱不上了,咱不受委屈。]我摸着你的头,笑着说:[老付,你教我吹笛子,我以后保护你!]那是我唯一的承诺,所以老付,我来保护你。9我带着老付离开的时候,他告诉我说要去见一位对他很好的人。我知道那位故人,算的上是老付在年少时唯一对他好的人。曾经他对我说起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光。那位婆婆在老付八岁的时候救了他,八岁那年,他被继父殴打,困在黑屋里好几天,逃出去的时候,早就没了什么力气。路过的葛婆婆将他带回了家。给他最好的吃食,为他专门缝了一套衣服。葛婆婆也有儿子和孙子,只是他们早就不和她联系,她一个人孤零零住在田地里,一间漏雨的土坯房,几只鸡。老付那段时间算是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光了吧他帮葛婆婆收麦子,喂鸡,割草,每天回来也会有热腾腾的饭吃,也有合身的衣服穿。葛婆婆会把别人送的好吃都留给付平安,晚上会替他掖被子,有时候付平安做错了事情,葛奶奶也不怪罪,只是轻轻地摸着他的头说:[我们下次就会做好的!]你说,如果付平安真的是葛奶奶的孙子,会不会此后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好景不长,葛奶奶的孙子听说家里藏了一个和他一样大的人,看见捡柴回来的付平安上去就是一顿打,嘴里嘟囔着:[你个野种!][我不稀罕的奶奶也不给你!]那天付平安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呢好像是葛奶奶拉着孙子,流着泪,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走吧!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个……才是我孙子啊!]这辈子的时间线好像就发展到这里了。至于上辈子的,上辈子啊,葛奶奶在付平安十五岁那年,拿着最好的料子做成的衣服还有吃食找到了在地里放牛付平安,二话不说,上去就是跪下,拉着他的手说:[救救我孙子][救救我孙子,他还小。][他是我的命根子啊!你救救他!][他不能坐牢啊!]——所以,付平安可以坐牢——付平安也还小啊!——只是因为付平安没有人在乎我至今仍记得那个时候说这些话的付平安,就像是好久见到光的人,在一瞬间又被拉入了地狱。后来,葛婆婆的儿子儿媳也来求付平安,他的母亲用了一百块卖给了他们,用他的身份去替代自己的儿子坐牢。为了防止他逃跑,他被锁在屋子里,每天吃喝全有葛婆婆送,那段时间,他活得不人不鬼。他朝着葛婆婆骂,他扔掉所有的饭食,他蓬头垢面的像活在阴沟里的蛆,随时都可能死去。而葛婆婆只是叹气一声,说:[我只能救我孙子啊!]10葛婆婆看见我们过去,脸上好像闪过一丝惊讶。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嘴里不断说着:[好,好好。]我不明白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葛婆婆拿出了放在柜子里最好的东西,都堆在了付平安的面前,摸着付平安的头说:[好久不来,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快点吃][快点吃]嗓音中透露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说完,又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打开橱柜,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摞衣服,崭新的,各种颜色都有。应该是。做了好久好久的。她催促着付平安去试衣服,一件接一件,看着他出来的眼神,就像是好久不见的孩子,带着激动的眼神,打量着他的全身,像是骄傲,又有些愧疚,说不上来的感觉堵在我的心上。那天,付平安问我,我们还会不会回来,我说:[只要你想,就回来看看她。]——我会护着你。直到临走我才明白,葛婆婆为什么会那般。她把我叫出去,拽着我的衣袖,抹着眼泪,说:[小呦,你爸爸……][是个极好的人]好像觉得说得不够真诚,慌慌忙忙地从口袋里掏出红布包裹的钱票,塞到我手里:[是我上辈子对不起他!][这辈子,][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你。能不能别告诉他,我是个坏人啊]。。。。。。。我看着穿着新衣服站在柳树下的少年,微风吹过衣角,影子在光中穿梭,他再不是孤单一人,他会好好地长大。11我带着付平安在县城定了居,靠着上辈子积累的经验赚了不少的钱,我给付平安找最好的学校,送他去上学,给他买笛子,让他好的发展自己的兴趣。上辈子的付平安没有上过学,靠着一身蛮力辗转各个工厂,因为嘴歪,同事嘲笑他,老板不待见他,公然在所有人面前说他连畜生都不如。所有的脏活累活都堆给他一个人,穿着的鞋子早就磨破,却始终不肯换一双。那段时间,算是我们关系最好的时候。我说:[老付,咱要不换个工作,咱不干这个了好不好]他只是笑着说:[小呦,爸爸吃点苦没事,不能委屈我闺女]半夜的时候,他因为腰疼睡不好,就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手指不断跳动,在笛子上飞舞,只有手势没有声响,用着仅剩的热情化作不平,委屈,然后转身,叹气扶着腰,不舍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回归生活。是他不够努力吗是他们不够努力吗七十九的眉笔我说要,付平安一定舍得买给我,只是,那是他一天的工资,我不舍得。12等到付平安高考的时候,他妈找了过来。原因:老登快死了。我没告诉付平安,直接跟她去了医院。曾经那个动不动打人的老头,瘦成了一把骨头,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你把我儿子拐跑了,怎么说你该给我们家钱!]她的妈妈哭得那叫一个惨。她不来找我,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家子人。既然他们想早早体验棺材,我倒是不介意送他们一趟。13老付在外面靠着双手打拼下来的家业,他们听到后,立马跑过来,拉着他说:[我儿子真棒啊!][爸妈以前对不起你]然后扇自己几巴掌,当作悔恨。起初,老付是不理他们的。后来他们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给我买衣服,买裙子,亲昵地叫我乖孙女每天晚上等在门口,拿着做好的饭菜一脸讨好地看着我们。心底好久不曾发芽的爱,在那一段时间像野火烧不尽的草,渲染了整片大地。那晚我始终记得,老付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开心,他们一句我们是一家人哄得老付连喝了三大杯。一句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会好好对你拿出了自己的存折。那天他眼睛红得不像样子,即使如此,也要晃晃悠悠地告诉我:[小呦,我们有家了][我。也有家了][我不是一个人了。]……是吗可为什么你打过去电话,对面只有一句:[救不活就不要浪费钱!]然后挂掉。明明拼杀那么久的人,听到这句话,却还是一脚踩空,从医院楼梯直接滚下。啤酒瓶碎了满地,听到的全是千疮百孔心痛的声音。14我拿了钱,扔给了他们。故意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他们放在心上的儿子听到。让大儿子听到的是:[老二给的钱,爹娘都要留给老三]让小儿子明白——这钱是留给大儿子的。每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听到这句话,都会跑到医院为自己的利益争夺,不惜以亲人的生命为代价。我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听着里面的争吵,水杯碎了满地,有人在拉架,有人在拍腿挣扎着解释,哭声越来越大,吵闹声逐渐淹没,此起彼伏的像是一首激烈的歌——砰谁气死了啊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冲进去,推出来的是谁啊老登死了。我走进去,看着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的女人,淡定地从他的包里翻出我送的银行卡,而祸乱的起始者早就逃走。我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女人:[让让,你挡路了][是你!是你!你做得对不对]指着我的手越发的颤抖,但眼睛瞪得却像鸡蛋。[嗯呐嗯呐,是我,是我,你来打我呀]我朝她笑了笑,踢了一脚,撇撇嘴:[对不起。哦~]15临走之前,在医院楼下看见了抽烟搂着女孩的三叔看见我一身不俗的装扮,直接朝我眨了眨油腻的双眼。他不出来还好,这一出来——那就是死期。该怎么形容我对他的恨呢他们一家人之中,若论该死,他应该排第一,生煎油崩了都不为过。在我十八岁那年,我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知道这个结果的第一时间,我跑到了南方的工厂。那段时间,我跟付平安闹得很凶,高考完后,他想要我报距离近的学校,他说要照顾我。而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就是远离他,离开这个家。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像是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在顷刻间轰然倒塌。我想去看世界,趁最后时间。逃跑计划还没开始,我就看见付平安带着大包小包坐到了我的身边。[这么大事情你不跟我说!你到底要做什么!]压低嗓音带着怒气质问我。我看着窗外自由飞翔的鸟儿,轻飘飘的一句:[就是想离你远远地。]话音刚落,脸上就落下久违的巴掌。他连装也不装,什么也不顾及,指着外面就说:[付呦,你有本事就出去啊!][有本事就走得远远的!][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像是被困久的刺猬,一时间释放了所有刺嘲向言不由衷的男人:[付平安,我早就受够你了!][我爱死在哪里就死在哪里!][反正你也不待见我,上赶着给我收尸图什么!有病啊!]……啪——空气中再次响起巴掌的声音,委屈的泪水在眼角打转,我轻轻拂掉,轻轻一笑:[你只会这样!]付平安颤抖着双手,满是无措地看着我,想要解释,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小呦……那一路上,我们再也没有说过话。等到了旅馆,他给我泡了一碗面,放到了桌子上,一个人坐在门口抽烟。我心烦地倒掉了那碗面,还把他特地放的火腿肠扔到了垃圾桶。凌晨的时候,我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是小偷,没想到是吃着凉水拌馒头的老付。手机的灯光照在疲惫的脸上,我看着他放在旁边的纸笔,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招工信息。他看向我,下意识地想要把碗筷藏起,却想起自己不能拉了面子,话到口变成了一句:[不睡觉干什么偷跑啊][我告诉你——]我进厨房从他的背包里掏出一包面,开火,熄灭,递到他的面前:[告诉我什么]他尴尬地挠了挠头,笑着说:[俺闺女真棒!]如果说,一碗面能让老付笑着夸夸我的话,我希望,我能给他做一千碗,直到他厌弃了我。16严重的时候,我躺在病床上,听着呼吸声,生怕那个时刻就断了。那时候的老付,每天不着地,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过来看我一眼。医院里的医生生怕他丢下我跑路。我想要解释,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我的老爸啊,站在烈日下的工厂里,扛着一个又一个的水泥袋,肩膀被磨破了血,所有的人都在成荫偷闲,只有老付,一跛一瘸地扛着水泥走在满是石子的路上,有人使坏推倒他,他也没了脾气,拍拍土继续埋头向前。到了吃饭的点,匆匆忙忙地给我送来好多好吃的,然后去要一碗水,就着好几天的馒头,躲在楼道里狼吞虎咽地吃下。他听说,被打可以挣钱。所以他歪歪扭扭地写下打一拳,五块挂在脖子上。零零散散的纸张扔在地上,聚光灯在拍摄,所有人看着他狼狈地被打趴在地上还不忘捡起散落的金钱,然后站起来,继续要喝着自己的买卖打一拳,五块,不还手。人们在嘲笑,伸手的人在作弄他,拍照的人在争夺流量,只有他像个小丑,像条狗,拼命地扒着生命的牢笼。他太想让我活了。以至于忘记仇恨——17付家老三看见跪在地上任人打骂的付平安时,上去就是一拳。待付平安看清来人是谁,想要拒绝这场买卖,却被付老三一句:[你女儿可真惨啊!活不久了吧]手指攥成拳,想要伸出却被一句话堵住:[你要不让我打几拳我打你一拳十块这买卖不亏][起码能让你那病床上的女儿多吃几个糖豆!]付平安没回,只是倔强地扛下接下来的几拳,周围的人在放肆地大笑,金钱落在地上的透过灯光的缝隙映出丑陋的脸,地上的人在匍匐地爬,站着的影子将他狠狠踩在身下,肆意地叫嚣着:[也不过如此。]血液涌出的味道,混着下水道老鼠的恶臭,驱赶了恶魔。临走,一手抢走了地上所有的钱财。趴在地上的人啊,垂着手,想要反抗——没了力气。可是——趴在地上人,是我的父亲。那天晚上,他趴在我的身前,脸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痕,也顾不得擦,只是摸着我的头说:[是我没用!是我没用!]一掌又一掌地往脸上扇。不知疼痛。后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跑出去,看见医生,朝着他直接跪了下去,从来没有哭过的男人,当着所有医生和患者的面,不顾尊严,朝着所有人磕头,求救:[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救救她!][她还小啊!]。。。。。。。。。那是付平安被逼疯的前兆——18在付老三回家的路上,我雇了人,绑了他。或许让他死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其他的都太慢,我只想好好打死他,那时他打在老付身上的,我想要他加倍还回来。棍子打在身上,只换来嗷嗷的吼叫声,太烦了,直接打掉门牙。他看不清我是谁,现在的他也不认识我。我铆足了力气朝向他的腿骨,还有脚,好像还不解气。刀子隔着麻袋漫无目的地划动着,血液淌了满地,听到没声的时候,我让人把他扔到了他家的田地里。如果幸运的话,他会被人救下,不过——也是死。她的母亲早就没了依靠,即使从前很爱他,可那又怎么样,不还是会为了金钱利益舍弃他。如果不幸啊——喂狗呗。这样死会不会便宜他会不会不解气我只是想用同样的方法,为付平安报仇。19再次见到我那好奶奶的时候,我在一年后,此时的付平安早就考上大学,成为一名不可多得大学生。他脾性温和,不会像前世那般对人动辄打骂。他会时不时地给我做饭,给吹笛子,告诉我说这是报答的礼物。他还是会偷偷地攒钱给我买娃娃,只是这次后面放的纸条再也不是对不起和原谅我而是谢谢你他也不会被虚假的爱意欺骗,因为他活在阳光里,活在对未来的期盼里,有没有亲情,他都是自己。付平安回到家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拄着拐杖蹲在家门口叫嚣着儿子不孝的老太太和提着一堆蔬菜玩手机的我。付平安看到后直接把我拉进去,关上门,一句话也没说。[老付同学,外面,你妈妈]我朝着外面指了指。[我还是你爹呢!管那么宽干啥]生气地朝着我的头扔了两根葱。外面很冷,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我曾一度地猜测老付什么时候去打开门,放进来那个女人——他没有。还在我瞅他的时候,白愣了我一眼:[不会放她进来。][六亲缘浅,修的是互不相欠。][她找我只是大儿子不管,小儿子死了][我算什么把我这里当收留所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疯了一般的非得让我当你爹,但是既然当了你爹,就要好好照顾你]……挺好,我爹,挺好。第二天开门的时候,老太太早就不见了,后来听人说,半夜让老付同学送走了。起初不同意,就撒泼打滚,不知道老付用了什么方法,直接给人扔到了半路。再到后来,这老太太死在了自己最爱的儿子门口,一卷草席,埋葬了她的一生。当然了,这些都与快要结婚的付平安无关啦。20我扣着脑袋始终想不出形容妈妈的字眼。太陌生了。以至于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我总觉得温暖得像是玻璃反射出来的光。我看着和前世照片上相似的女人,看着她一点点地接近老付,熟悉又陌生。那天晚上,老付带她回家的时候,她对我拥抱,甜甜地笑着喊我:[小呦]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摔碗筷,摆脸子,把她送的礼物故意摔坏,学着恶魔的微笑,说一声:[这个我看不上哦!]她像是没有脾气的人,依旧拉着我,带我去买衣服,去游乐场,所有的所有的好玩的,孩子喜欢的都带我尝试一遍。而老付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指着地摊上的手工制作的棉鞋,我说:[我要这个,你给我做!]指着十米长的刺绣,还专挑最复杂的,买下来,送给那个女人:[既然那么想对我好,这个送你好了,记得做好还过来!]她也只是笑笑。一周之后,拿着我送的刺绣和棉鞋递到我的手上,还有一条很好看的围巾,我看着她脖子上的那款,母女款。又是穿越来的呗,那个寺庙的老和尚说得不对啊!我推开所有的东西,抓住她问:[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怕贪恋温情,我怕自己陷进去,我真的怕。她在利用我接近老付。[小呦,妈妈错了!][你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娃娃,缝得歪歪扭扭,像是丑陋的蜈蚣:[我看到你的时候,妈妈就想要靠近你,你说,这算不算母女感应啊]我一把将她推开,怒气直接上来:[以前干什么去了现在知道来找我们了我和老付睡大街的时候你在哪!][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这辈子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照顾老付的你,妈妈觉得你可棒了。。。。。。。]我笑着推开她,直到门口:[因为你觉得我有能力,所以来找我;因为你觉得我还有价值,所以来找我,你什么时候因为我就是我,我就是你的女儿,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心疼我,来找我啊]笑着笑着,泪就出来了。什么时候这样弱了。门外的女人在大叫,哭着解释说不是月亮吓得跑到了云里,连着阴雨都被赶了出来。什么时候,因为爱我,才来找我啊。后来,付平安问我,那人是不是我的母亲,我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当然啊。他却一脸焦急地想要出门,被我落下,还生气地说:[这是你妈,没有她哪来的你!我去找她结婚!]我捂着肚子笑得直打滚,后来直接流出了泪花,我说:[老付啊,没有你,我活不了。][老付,有没有她,我都会是你的闺女,我呢,先预定你闺女的位置,记得找个漂漂亮亮的,这样我也不至于跟着你长那么丑。][那她呢这段时间,对你挺好的。][偏我来时不逢春呗]我啊,活不了久咯。21付平安结婚前夕我去了距离这里不久的寺庙,看着坐在河边钓鱼的和尚,坐下来,朝他拜了拜,拿出老付为我求的平安符,递到他跟前:[这符有些不灵,不该来的人都来了。差评。]老道只是转头看着我笑了笑:[施主就不想为自己谋一分光][我不需要,老付幸福就好。]那老道没说话,只是在我走的时候留下一句:[逆天改命,活不久的,施主若是累了,记得去寺庙后面的假山上有一棵槐树,上面放着一些东西,该物归原主了。]我没去拿,我去了第一次老付带我蹚过的那条河,爆竹声起,车辆的鸣笛声穿过树林传到我的耳边,我好像看到,老付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牵着喜欢姑娘的手,身边一群朋友围在一起住着百年好合,阳光洒在身上,斑驳了过去,又好像看到上辈子的老付,疯了之后每天躲在屋里写写画画,我靠着资助的钱带着他周边所有的医院,得到都是无法医治的消息。领着痴傻的他穿过大街小巷,他抬起头问我:[你知道我家小呦吗她可厉害了,她说要保护我。]阳光堆在他的身后,好似一切都好简单好简单。简单到他的小呦无意中说的一句话,就记了一辈子。后来的他躺在病床上,早已不认得,只是在说着:[拔了这个罩子好不好我要给小呦省钱。][我家小呦可乖可乖了。][快放下来,钱要给小呦治病。][只是——]。。。。。。。。。只是什么——我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没有能力给我女儿最好的生活。——可是老付,我只想,你幸福。花瓣落在满地,阳光洒了满身,他背着穿着婚纱的她,穿过未来的光。那条拥有无数萤火飞过的河,死在了过去里。就像过去的付平安,就像过去的付小呦,正如现在的付平安,正如现在死去的付小哟。——你知道吗我家小呦是世界上最最厉害的小女孩。——喂,老付,记得幸福,你也是世界上最最合格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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