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才不信。 都是成年男女,江棠对他的心思那么明显,只要留心观察一下就能察觉到,江棠也没有可以隐藏她对程究的感情,而辛甘来了之后,让江棠有了危机感,才迫不及待在辛甘面前透露她跟程究的关系。 程究在边上的桌子拿来了抽签桶,说:“试试,抽一个看看。” 辛甘不在状态,自然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抽签桶。 过了十几秒,她说:“我是不信。” 他回头看她,很平静:“你不信她还是不信我?” 辛甘:“说实话吗?” “那不然?” “都不信。” 程究抿着唇,没反应,忽地走过来,低下头,说:“辛甘,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也不信你会跟我解除婚事。”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程究看向远处,瞳孔很深,倒影碧蓝的天空,说:“我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早点安定下来,这样对两家都好。” “你想反悔?”辛甘语气颇急促,“你答应我的,说好了,你愿意解除这门婚事,你前不久才答应我。” 她没想到他会反悔,耍赖。 程究看她一眼,放回抽签桶,先她一步走出寺庙。 她跟了过去,一直回到停车的地方,他都没理她。 他打开车门上了车,驾驶座的车门没关,她手搭在车门把手上,站在程究不远处,皱眉凝视他,说:“程究,你骗我是不是?” 程究摸出一支烟来,点燃,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来,说:“辛甘,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他岔开话题,不正面回答她。 辛甘笑不出来,一直咬着下唇,脸色本就白,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动,她着急上火,暂时想不到他为什么会反悔。第三十一章难为摊牌 她不回应,程究说:“你名字很特别。” 特别到他头一次听家里头提起她,便记住了她的名字。 还有那张她毕业拍的毕业照,穿着学士服,笑的娇娇俏俏的,光是站在那,就让人移不开眼。 辛甘,心甘情愿的心甘。 他意识到自己失神,忽地笑了一声。 辛甘心跳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说:“说好的,你答应我解除婚事了。” 他来劲了,故意轻佻的口吻说:“我要是真反悔了,你要怎么做?” “你答应的。”她固执道,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 程究轻哼除了一声笑,散进风里:“我还没决定好。” “你在戏弄我。” “没有,我认真的。” 辛甘看着他的眼睛,说:“程究,你别耍我。” 程究其实是在跟她闹着玩,她的意思很明显,不想和他在一起,即便是家里安排的,她也不愿意听从安排,大老远来北屿就是为了跟他把事说清楚。 她不喜欢,他不强求。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上完洗手间的两个人回来了,一大一小看到辛甘站在车门边和程究面对面杵着,小十毫不犹豫抱起阿松里扭头就走,还不忘捂住阿松里的嘴,说:“我们再回去上个洗手间。” 程究注意到小十走开,他低了低头,看着辛甘,说:“你问我和江棠什么关系,我说了,你不信我,那为什么我说答应你解除婚事,你就信我?” 她决定她这话带着几分讽刺,的确,他说的很对。 辛甘一时哑口无言,胃此时又开始作乱,一阵阵绞痛。 程究手指夹着的烟燃到尽头,他弹了弹烟灰,“辛甘,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和江棠什么都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的瞳孔清黑明亮,一瞬不瞬盯着她看。 辛甘撑不住他的眼神,扶着车把的手滑下,她想挪开视线,还没来得及避开,下巴被程究粗粝的指腹掐住,男人的拇指和食指分别扣住她的下颌,手指使了劲,强迫她正色看自己。 “没话说了?” 辛甘吃痛,闻到一股尼古丁的味道,他动作不算温柔,她痛的直直皱眉。 “我不关心你和江棠……” “那你还问。” “我……” “辛甘,不要在我跟前口是心非。” 辛甘:“你放开我。” 程究轻笑:“所以还提不提?” 他这态度让人捉摸不清,辛甘沉了脸,干脆坦白:“我不喜欢你,既然不喜欢,没必要难为自己。” 程究:“那你有喜欢的人了?” 辛甘摇头,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 辛甘说:“我不喜欢你,仅此而已。” 程究挑了下眉,松开禁锢她下颌的手,说:“有时候两个人结婚不一定是因为爱,也有其他原因,辛甘,和我在一块我不会妨碍你,结婚也是为了应付双方家里,你可以考虑一下。” 辛甘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先答应结婚,凑合应付双方家里,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完了,再摊牌。”第三十二章假戏真做 辛甘觉得他挖了个坑,给她跳。 她说:“我不觉得这样做是好的。” “你怕什么?”程究故意说,“怕我到时候赖上你?” 辛甘脸上一燥,说:“那不好说,万一时间久了……” “怕假戏真做?”程究忽然冷淡地问了句。 辛甘微微皱了眉:“……” “还是怕日久生情?” “这两个意思不都是一样吗?” 程究笑了笑,嗓子很沉,听起来没有感情,“辛甘,你对自己没信心。” 辛甘表情隐忍,风吹进眼睛,她感觉有些痒,飞快眨了眨眼睛,却没说话。 程究伸手整理她的帽子,戴好,说:“我们两家知根知底,他们有意撮合,也是想维持两家的关系,如果这个时候我们提出解除婚事,对两家打击不小,你让两家人以后怎么来往。” “……”辛甘咬唇,心里纠结。 程究:“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你跟我在一块不吃亏,而且我一时半会回不了墉城,没假请,也没时间,解除婚事没那么容易,就目前情况来说,辛甘,和我在一起,不会让你吃亏。” 他意思也很明显了,就是想继续维持现状,不想解除婚事。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答应她呢? 她直接问:“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问你的时候,你答应我了。” “是我的问题,我不该答应那么爽快。” “……”辛甘无语了。 程究继续说:“辛甘,你放心,只是让你暂时委屈一段时间,要是之后你还是想解除婚事,可以,我答应你,但不是现在。” 辛甘抿起嘴唇,风又吹过来,把她帽子吹掉了下来,绳子一端挂在了脖子上,她连忙整理戴上,程究咬着烟头,伸手给她绑帽子的绳子,端端正正系了一个结。 辛甘没机会拒绝,他占领主导地位。 她压根就不是他对手。 她说不过他。 “好了,先上车,我叫小十回来。” 程究走到一边打电话,顺便找垃圾桶丢烟蒂。 辛甘上了车,透过车窗看了看走在烈日下的程究,他背影宽阔,长腿迈着,步伐稳健,外形条件极其出色,当然,也很吸引异性。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跟自己预期出了太大的偏差,他现在推翻之前答应她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很被动。 小十和阿松里很快就回来了,阿松里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他不舍得吃,一回来就递给辛甘,说:“姐姐,给你的。” 辛甘很温柔摸阿松里的头发,说:“不用啦,你吃吧,姐姐不饿。” 阿松里就是想给辛甘吃的,小十忍不住夸阿松里真懂事,知道给姐姐吃。 车子重新启动,继续赶路。 因为中午耽误了两个小时,所以到了阿松里亲戚家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快十二点的事了。 他们沟通都是说的本地话,就辛甘听不懂,还好人家没注意到他,一直跟程究他们说话,辛甘看了一下阿松里亲戚家的环境,不太富裕的一个普通家庭,为了感谢他们送阿松里回来,他们特地拿出家里最好的食物招待。第三十三章高原深海 阿松里亲戚很热情,为了表示他们的感谢,极力留他们下来吃饭,就连阿松里也牵着辛甘的手,哀求她留下来。 辛甘的视线下意识扫到程究那边,他没看她,在和主人家说着什么。 她完全听不懂。 她忍不住跟阿松里说:“你以后到家了要好好听长辈的话。”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阿松里很信任也很喜欢她,一想到她要走,他就不舍得,不想让她走。 外面月亮很大,远处陷入幽黑中,看不清楚那幽黑深处是高山还是湖泊。 阿松里牵着辛甘走出来,站在月下,他问她:“你以后会来看我吗?” 辛甘笑笑:“你希望我来看你吗?” 阿松里点头,一双跟月亮一样明亮的眼眸凝视着她,天真又纯粹。 辛甘不忍欺骗他,却也不敢肯定以后会不会来,她都不确定以后是不是要移民的,她一直有这个打算,但因为和程究有婚事在身,她就怕家里不答应。 因为一旦和他领证结婚,她就不能随便出国,移民更是不能。 这也是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至于程究,她暂时没有打算告诉他,她打算移民的事。 辛甘垂眸,轻轻摸了摸他头发,说:“就算我不来看你,你也要过的开开心心的。” 他还小,却非常懂事,失去亲人的悲伤也是极力忍耐,没有表现出来,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哭。 阿松里还问她:“那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 “嗯。”辛甘说。 “那我们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程究走出来,看到辛甘和阿松里站在不远处说话,她蹲着,阿松里站着,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而后看到他们俩在拉钩,一大一小,影子被月光拉的斜长。 阿松里家里不富裕,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给他们休息一晚,告别阿松里一家人之后,程究和小十打算连夜回去,他们俩开夜车,辛甘在后座可以躺下休息,也就没那么难受。 夜车并不好开,辛甘大概是觉察到他们应该是有事,才会连夜赶回去。 辛甘心情并没有多好,她醒了,闭着眼睛,听着沉重的引擎声,还能闻到烟味,她睁开眼睛,看到正在开车的是程究,她腿都麻了,忍不住抻了下腿,发出了点动静,程究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 “我吵到你了?”他问。 “没,是我刚睡醒。”她声音也很小。 副驾的小十已经睡着了,轻轻打着鼾。 高原上的深夜,跟深蓝色又掺杂着浓郁的黑,像深海。 程究说:“介意我抽根烟吗?开夜车,要提神。” “没事,你抽吧,不用管我。” 因为小十在睡觉,辛甘声音特别低,怕吵醒小十。 嚓地一声,火光燃了几秒,程究点燃了一根烟,抽了好几口,精神了些,说:“晕不晕车?” 这话显然是在问她。 辛甘无声半刻,说:“还行。” 两个人的对话简单,一问一答的,她回答也冷淡,要不是他问,她也不说话。第三十四章狼嚎戏谑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辛甘兜里的手机发出关机的声音,彻底没电了。 程究听见了,说:“要不要充电?” 辛甘说:“好。” 她把手机和数据线递过去,程究接过来,帮她插上充电。 深夜,周围寂静无声,除了小十轻轻的鼾声,还有车开动的声音,很闷也很沉。 也许是太安静了,两个人心思不一,而且还有些许尴尬的气氛环绕逼仄的车内。 程究忽地问她:“不再睡会?” “不困,白天也在睡。” 辛甘想起白天他说的话,在心里计划打算回墉城的时间,她是不会在这里继续待了,先回去跟家里摊牌好了,程究说的那些,她实在害怕和抗拒,并不愿意答应。 他总不能强迫她吧? 更不能强迫她留下来吧? 她害怕日久生情,更害怕弄假成真。 换句话说,她不能把持住自己,她害怕对程究动心,这种男人,很难不让人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