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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你……”  许杭声音越来越大,他现在只能靠着虚张声势让自己的那些不对劲统统压下去:“按照你们军部的规矩,为了防止敌军间谍拿走药物,会由特派员以军部暗号与医药所联系,取得药物。”他凌厉地看着段烨霖:“换句话说,没有我的授权,你拿不到那批特效药!”  直到这一刻,无力感从下往上吞噬着段烨霖,他终于明白,温柔也好,强硬也好,所有的手段都弥补不了他和许杭之间的鸿沟。  他是真的到了该失去他的时候了。第156章  “我跟你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牵连到百姓的安危?许少棠,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认识的那个少棠,会帮乞丐治病,会替穷人试药,不管风里雨里,只要有病人,他都会愿意去出诊。  他认识的那个少棠,不会说安慰的话,不会给好看的笑脸,但是用在药方之上的用量,却会用心斟酌,反复思量。  只是他不知道。那个他认识的少棠,现在正在同自己作斗争,嘴里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一口一口和着唾沫咽下去,只为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  他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少棠,只要现在谁拿着一点鸦片或者吗啡,让他嗅到解脱的气味,他可能就会不顾尊严地跪下去了。  始终不离开的段烨霖让许杭几乎崩溃,他说出的话也变得如刀锋一样犀利,伤人而不自知:“每个人都有可能变成恶魔,只是时机的问题罢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最想听的话,就是你发誓,永远都不会在我面前出现!”  “如果我不呢?”  “你试试。”  许杭的眼睛通红,整个儿就像吸了血的小兽一般。  “你果然是了解我,知道在这种时候,用百姓来威胁我最有用了。为了要我离开,你真的是煞费苦心。可是许少棠,你低估我了!”段烨霖揪住他的衣领用蛮力往自己身前抓,瞪着他说,“我就和你赌这一把,许少棠!一个月内,我不会踏进金燕堂一步,不过你也别指望能从金燕堂离开。我就让你看看,没有你这个特派员,我也拿得到那批药!”  说罢就是极痛心地一撒手,许杭一个不稳,往后退了两步,腰撞在茶桌上,茶桌晃了晃,桌上的瓷瓶落到地上,砸成粉末。  “赌赢又如何,赌输了又如何?难道你以为,即便你赢了,我就还能像之前一样装得天衣无缝继续在你身边待下去么?段烨霖,从你找回我名字开始,我再也不是‘许杭’了。”  “不管赢还是输,结果都是一样,对你而言,你都自由了。但是对我而言却不一样,”他的嗓音有一些喑哑,“我会离开你,但绝不是因为你的胁迫而放手,只是因为…我想放弃你了。”  赢下这个赌,或许就是一种怄气,跟许杭怄气,跟自己怄气。  他不希望自己日后回想起这场情爱,最终是以如此难堪的结尾收场的。就当是骗骗自己,骗自己不是因为许杭的奋力逃脱,而是他甘心放手。  许杭就那样扶着桌子,没有站直身子,也不抬头,段烨霖漆黑的眸子在他身上逡巡了一番,很沉重地闭上了眼,转身离去。  一只脚刚跨出门槛,许杭就冲他的背影吼道:“那你就说到做到!有骨气一点,别再踏进我金燕堂半步!别到我面前自取其辱!”  段烨霖下巴紧绷,没有回头,胸膛剧烈起伏,看得出来他的呼吸很用力,连肩膀都在上下微动。  人可以伤心,因为伤心相对的就是开心,任何人本质上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类型,只要有甜头,从前的难过就会忘记了。  但是人不能寒心,心冷了,是捂不暖的。  他段烨霖的一颗热心,捂着许杭这个冰坨子,没有感化了他,反而把自己彻底凉透了。像十二月里冷风南下,清晨结冰的树梢上挂的冰滴子,彻彻底底的冷啊。  踏出金燕堂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一棵树,硬生生把自己的根从泥土深处拔起,一步一步往外走,每一步都在流血。  放弃这段牵绊,不亚于将自己拦腰折断。许少棠是段烨霖心间的一块溃烂,一道疮疽,他要连着边上的腐肉一起把他挖掉,免得让自己千疮百孔,没有一处好肉。  他和他,终究是没走到灵肉相合,只能是相生相克。  眼睁睁看着段烨霖从金燕堂的门口走出去,许杭才终于松了口气,膝盖一软,像没有骨头的一块豆腐,软绵绵跪倒在地上,整个人不受控地痉挛。  如果那家伙再晚出去一刻,他就要出丑了。  他每个部位都在渴求着吗啡的救赎,十指扣着地面,又用拳头奋力砸着,好像这样能舒缓一些苦楚。  吗啡…吗啡…他需要吗啡。  他双手往前爬着,一点点挪,把自己移动到门槛。  “蝉…衣,蝉衣!”  偏厅的蝉衣其实一直在留心听着正厅的情况,直到听到许杭有些嘶哑且奇怪的叫唤,她才冲了出来。见到许杭那副惨样,她吓得六神无主。  “当家的!当家的!”  扑上前去,把许杭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一摸额头,不烫,甚至冰凉凉的,整个人就像被电击了一般,手脚都在抽抽。  “怎么会这样?是段司令打你了吗?啊?有伤口吗?”  蝉衣一把掀起许杭的袖子,那上头大大小小的针孔把蝉衣吓了一跳。  “呀!”  手臂都被青紫了,跟当初的沈京墨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密密麻麻的针孔看得人头皮发麻。  “嘘……蝉衣,别、别叫…”许杭把自己蜷缩起来,成了小小的一团,窝在蝉衣的怀里,额头一直在冒汗,嘴里却一直念念有词,“替我拿药…药…”  “还管什么药呀,您这样得去医馆呀!”  “不去…不能让他。。知道…不能…”他的自尊犟在那里,不允许向别人乞怜。  尤其是…段烨霖。  “那您告诉我,药在哪儿呀?”  “抽屉…抽屉…”许杭虚弱地指了指一个方向,蝉衣小心地把许杭放下,拿着手帕给他垫着脑袋,小碎步急慌慌地跑过去,扯了扯抽屉,一下子就把整个抽屉都拉了出来,看着一个铁盒子,打开一看,好几排的针剂,虽然惊讶了一下,但还是拿去给了许杭。  “当家的,你看可是这个?”  许杭像是饥饿的人看见了食物一般,很粗鲁地抢了一支针剂,把袖子撩起来,噗呲一下就扎进自己的血管中!  那动作力度之大,蝉衣看着都疼得龇牙咧嘴。  液体缓缓注入许杭的身体,他的呼吸才慢慢平静下来,肩膀也不抖了,汗水一滴一滴沿着下颚滑走滴落。  到了此刻要是还看不出许杭究竟是什么病,蝉衣就白在他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了。只是她不敢去相信,她一心保护的主人,竟然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泪就顾自先心疼地掉下来了。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当家的…”  许杭把针头拔出来,狠狠一丢,虚弱地冲着蝉衣笑了一下:“不要告诉…任何人…”随即身子往前一摊,晕了过去。  蝉衣伸出手抱着昏迷过去的许杭,早已是泣不成声。第157章  金燕堂被封禁的第一天,整个贺州也被封禁了。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整个贺州查得异常严格,就连脸上有伤的人,也要扯下绷带看看清楚才准许放行。  这样异常的举动,最先震惊的日本人,毕竟做贼心虚。  健次冲进黒宫惠子的房间,一进去就有些语气冲:“惠子,你知不知道,段烨霖已经研制出了特效药!这要是让将军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十分恼怒!不行,我们现在就要先动手。”  黒宫惠子坐在镜子前,她身穿着通体白色的交领裙,不化妆,不戴发钗,洁净到底。  健次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穿黑衣以外的黒宫惠子,一时间有些看迷了,直到黒宫惠子慢慢转过头来。  “那你想怎么动手?”  健次的目光毒了几分:“我们安插在他们身边的间谍已经回来禀报,他身边那个大夫竟然成了特派员,军药的情报掌握在他手里。哼,段烨霖还派了很多士兵围着他的住宅,一定不会有错,咱们得想办法,除了他!除他…总比除了段烨霖容易。”  说着说着他还觉得很郁闷:“混蛋!枉我还费了劲在小铜关里塞眼线,现在倒好,横生一脚,真是倒霉!这个人口风倒是紧,好像连段家两兄弟也不知道情报,我们的人是一点儿也探不出来。”  骂骂咧咧,夹着一些日语。  听着健次的抱怨,黒宫惠子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的风吹枝动,用一种类似于自言自语的声音道:“…居然会用这种方法转移视线,真是一个聪明的人。我若是有这人一半的智慧,或许…他就不会死了。”  她低头抚摸自己手腕上的四颗佛珠,一颗颗转动。  因为说话的声音太轻,健次没听清,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黒宫惠子抬起头,淡淡一笑,“既然将军大人等急了,那就先把咱们在贺州研制的病毒都派上用场吧。今晚,你让所有研究人员带上试剂坐到车上去,我会亲自开车带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健次看她一切正常,想着长陵的死没有让她太受影响,心里就愉悦多了。  “好,我这就去!”  当夜,一辆卡车从日本领事馆缓缓开出,在门口的时候车停了一下,健次看着卡车上带着药剂箱子的研究人员以及开车的黒宫惠子,有几分担心地说:“你就一个人去?我有点不放心,我陪你吧?”  “人多嘴杂,反而误事。”黒宫惠子绷着一张脸,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健次还想交代点什么,却看到黒宫惠子的脸色有些苍白,便想说点讨她开心的话:“惠子,这是我第一次看你穿白衣服…真好看,就像白无垢。”  白无垢,是日本人的婚服。  黒宫惠子眼神暗了一暗,没有说话。  “等你回来,这边的事情完了,我就向将军大人请求,把你许给我!到时候,我会让你穿上堂堂正正的白无垢,我会对你好的!”  黒宫惠子鬓角的发被风吹得飞扬起来,在她自己的眼前,发尾舞动,弄得她眼睛痒痒的,想哭哭不出。  最后她浅浅笑了一下:“那就等我回来再说吧。”  健次是日本人,所以他不知道白色在中国人眼里意味着什么。  彼之婚纱,我之丧服。  狠狠的一脚油门,车上的人都晃了晃,所有人就都跟着绝尘而去。  健次等了一整晚,没有把黒宫惠子等回来,倒是等到第二天正午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小铜关里头。  那消息是说,二十里以外的山林着火,士兵去检查才发现,一辆卡车翻下山崖,所有人无一幸免,全部罹难。卡车因油桶爆炸而烧毁,车上的试剂也通通化为灰烬。  死者全是日本人,一女十三男。  看到尸体的时候,其他人段烨霖不认识,但是黒宫惠子他还是从手上的那个珠串给认出来了。  摆了摆手,其他的尸体让人送回日本领事馆,却把黒宫惠子的尸体拉去的法喜寺外的一棵树下埋葬。  段战舟听到消息跟着赶过来,说:“现在病毒都被毁了,咱们也可以放心了。”  “放心?”段烨霖愁色丝毫没有半点消减,“这样一毁,只是暂时拖延罢了。金陵和广粤那边的病毒战已经打起来了,很是惨烈,日本人现在虽然没有办法,但还是能再运毒进来的。只是现在,能保证我们不会在战争之前就被弄得人仰马翻。”  “所以还是非要特效药不可?”段战舟拿出打火机,点了几下,没打着,最后才蹭的一下冒出火花来,他抽了一口,“你关起来的那个人,怕是不会乖乖交出来的吧。根据军部的规矩,只有疫病或者战争暴发时,特派员还未授权,司令级的才可以越级取药,所以你是打算关着他直到最后期限?那也实在是太被动了。”  这倒是提醒了段烨霖:“你说得对,单单是关着也无用。”  “而且你不觉得许杭太安静了吗?”  “太安静?被几十个带枪的守着,他还能做什么?”  “哥,你可别忘了,许杭可是在重重守卫之下,杀了汪荣火,废了袁森,让章尧臣自尽。在你发现他真面目之前,他一直都是胜券在握的,你怎么保证,他的局不是早就布下去了?”  段烨霖想到一件之前没发现,现在才觉得诡异的事:“……我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他突然遣散了家里所有的下人,除了蝉衣,都出府去了,现在这其中有些人还呆在贺州,有些人已经离城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他去临城之前。”  好端端的,是不会突然遣散所有下人的。以许杭的智慧,必然是有所图谋。  段战舟马上跟着这个蛛丝马迹合理推断下去:“如果这其中有人手里拿着许杭给的证明和暗号,去医药所接手了那批特效药,再藏起来,你可就输了这盘了。他园子里下人不多,身份应该都好找,我现在就让人去重点追捕,省得夜长梦多!”  自几日前,金燕堂就被封禁了,段烨霖派了人团团守着,每天会送新鲜的菜食过去,却不准人出来。那里头,只有小沙弥、蝉衣和许杭。  许杭大概也清楚段烨霖的手段,这是他们之间的一场拉锯战,从开头到现在,他都没有试过闯出来,一直安安静静呆在里面。  根据段烨霖的吩咐,士兵们只在外面看着,没人会进去查看,所以没有人知道许杭怎么样了,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景。  段烨霖日日听着士兵‘没有异常’的报告,心就一点点凉下去。他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期盼,期盼许杭会放下身段,跟他求饶。  想想也不可能,白日做梦,他跟段战舟要了根烟:“总之我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的嘴有多硬我再清楚不过了,只能严防死守,我若是把贺州和金燕堂守得如铁桶一般,他总是无计可施的。”  段战舟给他递了一根烟:“打也舍不得,杀也舍不得,可不是只能关着了么?呵…你不是戒烟很久了么?”  段烨霖久违地抽了一口,那绵绵密密的口感,是暌违四年的滋味。烟酒对于痛苦的麻痹真的是很入骨的,他抽得太急,咳了两下,干笑道:“已经没有戒烟的理由了,以后…都可以抽个痛快了。”  或许是因为在自己的弟弟面前,他身为兄长总不能展现太多的悲伤,段战舟十分了解,所以在抽到一半的时候,把段烨霖的烟给抢了下来,捻掉:“从前我劝你别对他太用心,你不听,现在也没办法了。哥,有时候等到人死了,你才会发现,跟生命比起来,欺骗实在算不了什么。还能听到有人骗骗你,把你耍得团团转,也总比人没了好一万倍。否则,人生就像一片沙漠,活活把人渴死。”  段烨霖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沙漠么?  他的心里已经是一片飞沙走石,一朵芍药花也开不出来了。第158章  金燕堂里,一阵摔碎东西的声音。  许杭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  毒瘾不发作的时候,他时常打哈欠,精神萎靡,甚至出汗、畏寒眩晕,自然食欲极差,吃了也会吐。而毒瘾发作的时候,就更加四肢麻木抽搐,进而关节骨骼疼痛。  他那么恬淡的一个人,竟然这两日,快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摔光了。此刻的闹腾,是他在翻箱倒柜地找吗啡。  在哪里?蝉衣将它放到哪里去了?  他一把将书柜扯倒,所有的书籍哗啦啦掉在地上,都是他平日珍而重之的古籍,窗台上的几盆植株也被一把推倒,每个柜子大大小小的抽屉都被拉开,里头的东西杂物七七八八散落在地上。  当蝉衣端着茶进来的时候,被许杭一把挥开了茶壶:“药在哪里?!”  若不是蝉衣躲得及时,那滚烫的水就要浇在她脸上了,她吓得委屈,退了两步,怯懦地说:“当家的,那药…用不得的呀…”  蝉衣是眼睁睁见过自己的叔公是怎么被鸦片给毁了的,平日和蔼可亲的老人,就因为犯了毒瘾,可以当街对着自己的孩子打骂,用皮鞭抽,抢路人的钱,最后抽多了烟在雪地里睡着,活活冻死了。  她不愿意看见许杭变成这样,可是许杭现在就已经有些疯魔了。  许杭压着怒气说:“蝉衣,我心里有数,你不要再胡闹了,把药给我。”  蝉衣也是犟着:“您、您这样,以后就戒不掉了!”  “我当然会戒掉,只是你不能让我一下子就断了,是不是?”许杭试图安抚蝉衣,跟她说些道理,“我今天先打一支,接下来,两天一支,然后再三天一支,慢慢戒,不好吗?”  他一面说着,一面向蝉衣靠近,蝉衣连连后退:“不行不行,能不打就不打,这东西食髓知味,用得越多越戒不掉啊!”  这赤裸裸的拒绝,让许杭几乎耐心告罄。  今日明明是晴天,可是许杭却觉得是阴天、雨天。  这就是毒瘾,它来的时候,就像是乌云赶走太阳,越来越快,只要注射了吗啡,你就觉得呼吸都带着阳光的气息,可是毒瘾一犯,你就觉得闪电暴雨就在你耳边,紧接着就要打下来。  无边无际的绝望,浑身上下冷飕飕,过了一会儿又热到崩溃,千万只蚂蟥在吸你的血,你甚至能想象到骨头被虫子啃咬大概就是如此感受。  或者说,骨头像竹子一样在生长,要破开你的皮肉,直接扎穿大脑!  “把药给我,”许杭摇着蝉衣,“蝉衣,你最听我的话了,把药给我!”  从蝉衣的角度看过去,许杭的脸分明都要变形了。蝉衣咬咬牙,大着胆子顶他:“没有药!我全都烧了扔了!”  “你再说…一遍?”  “您把毒戒了好不好?蝉衣陪着您戒掉,您再用那个药真的会死的啊!这个节骨眼上,您还和段司令闹成僵局,我若再由着您任性,就真的是害了您啊!”  蝉衣的嗓子都是一副哭腔。  许杭一点也听不进去,毒瘾侵蚀了他的理智,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不给他药,便是要害他。他一伸手,摸到蝉衣怀里的针剂,便要动手去抢,蝉衣挣扎之间,药剂就掉了出来。  “吗啡…”许杭如看见救星一般。  蝉衣脸色大变,马上把地上的吗啡捡起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在地上狠狠一砸!啪嚓!所有的针剂顿时破碎,液体流了一地。  几乎是同时,许杭就伸手去抢救,可是他的速度完全来不及,膝盖一软,也只是让自己的手实实在在地扎在那些碎玻璃上,扎了一手的小伤口。  没了,全没了。  他最后的药,都没了。  犯毒瘾的人最容易出现幻觉和幻听,他们总是觉得别人在迫害自己,就如此刻,许杭的眼睛里看到的世界,五颜六色,上下颠倒,就连蝉衣都是那么面目可憎。  他一把掐住了蝉衣的脖子,自己的表情也很惶恐:“蝉衣,你要杀我?你要杀我?!”  “咳咳…当家的……没有…咳咳!”蝉衣努力解释,但是发不出声音来。  这时候小沙弥跑进来,看到眼前这幕吓得也是眼泪汪汪的,清脆的童音打破眼前的僵局:“许哥哥快放手啊!蝉衣姐姐要被你掐死了!”  稚嫩的儿童声音像是一道照进黑暗的光束,让许杭从妄想中找到一点理智,手一下子松开,蝉衣在地上滚了一圈,小沙弥赶忙把蝉衣扶起来:“姐姐…你没事吧?”  “咳咳…咳咳咳!”  许杭望着自己流着血的掌心,混乱的房间,哭泣不已的女人和孩子,狼狈不堪的自己,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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