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款水晶灯的时候,他就觉得内心受到了触动。 卖家封面上标着一行大字:这一次,他真的感动了!真的哭了! 谢俞是挺想哭。 不过绝对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哭。 “真的谢谢你,”谢俞决定献上自己最后一丝耐心,“你的眼光……很特别。” 贺朝笑笑:“你喜欢就好。” 万达把连埋进掌心,实在不忍心去看这个送礼物的画面。 喝到最后,这帮人都忘了明天一早还有课。 万达知道自己酒品不行,趁自己还有点理智就收了手。 倒是丁亮华,平时闷不做声,喝了酒话比谁都多,站起来冲到围墙边一通乱喊,拉都拉不住。 “我去,这也太猛了,”万达好不容易把人逮住,勾着丁亮华的肩推开门往楼下走,“我先把他送回去啊——” 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 贺朝起身,弯腰把天台上遗留下来的东西往垃圾袋里塞。 谢俞看着贺朝忙活的样子,又低下头去看脚边那些空酒罐,想数数喝了几罐,结果头有点晕,数半天也没数清楚。 贺朝把天台收拾完,出去的时候又从衣兜里摸出来一把新锁。 谢俞扶着墙往下走了两步,回头看他,这人撬完锁还不忘买把新锁把顶楼这扇门重新拷上:“你很有想法啊。” 贺朝说:“为了其他同学的人身安全。” 凌晨一点,各自回寝室,贺朝开了门,正想说“晚安”,转过身,小朋友直接撞进了他怀里:“……你往哪儿走呢?” 谢俞今晚没控制住,喝了大概有七八罐,喝的时候还没感觉,隔了一会儿,酒劲才泛上来。 身上有点热。 他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自己跟在这人身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寝室门口。 谢俞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刚想说“走错了”,下一秒就被贺朝捏着手腕,直接带了进去。 谢俞喝了酒之后看起来异常的乖,凌厉的眉眼软下来,看着他的时候,眼里仿佛有股湿气。 “闭眼,”贺朝被他看得几乎无法抑制,“乖,闭上眼。” 谢俞后背抵着门板,阖上眼。 贺朝顺着谢俞的眼睛一路吻下去,谢俞手腕还被他捏在手里,捏得发疼,两人的呼吸逐渐交缠在一起,激烈又缱绻地,直到谢俞挣了挣手腕,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贺朝低声骂了一句,缓了缓才松开禁锢着他手腕的手,以为谢俞是要开门出去。 然而谢俞没开门,一点点把校服外套拉链拉了下来。 万达来敲门找他逛宿舍楼的时候,他没想那么多,随便套了件外套,现在脱了外套,里面还是睡觉时候穿的那件单薄T恤。 谢俞随手把外套往地上扔,又凑近他,拽着贺朝的衣领把他往床上按。 谢俞浑身都在烧,但脑子里意外地清醒,他张张嘴,吐出来两个字:“做吗。” “别闹,你喝多了。” “我没醉。” 谢俞说着,几乎整个人跨坐在他腿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往后磨蹭了一点,又说:“做吗哥。” 寝室里一片昏暗。 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隐约能看到床铺上凌乱的被子,半边垂落到地面上。 贺朝手掐在谢俞腰间。 少年裸露在外边的脊背紧绷成一道好看的弧度,再往上是凸起的肩胛骨,谢俞低着头,半张脸埋进枕头里,被弄得疼了才会溢出来两声低咽。 压抑、又跟求饶似的。 “操,”谢俞手抓着床单,指尖泛白,半天才说出完整的一句,“……你他妈慢点。” 贺朝也低哑地“操”了一声。 两人动作幅度大,床板支撑不住,发出暧昧的声响。 青涩又急躁。 不断冲撞、交缠。第九十三章 谢俞是被一阵噪杂的电流声吵醒的。 早上六点,疯狗已经开始在广播里抑扬顿挫地喊:“早上是我们精力最充沛的时候,千万不能懒惰,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迎接新的一天、新的挑战。” “同学们,我相信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疯狗两句话话音还未落,走廊上已经热闹起来:“准备个屎啊!” “这是在残害祖国花朵——!” “哥们你别拦着我,我要爬上去剪电线,这个破广播我今天一定要给它拆了,有它没我有我没它,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听到这,闭着眼缓了一会儿,想去拿床头的闹钟看看时间,虽然拿到手之后多半直接反手把闹钟砸出去。 然而他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都疼。 谢俞半睁开眼,入目就是贺朝的侧脸,单人床挤下两个人还是有点勉强,为了多腾出来点位置只能侧着睡。 这人没醒,但被闹得睡不太安稳,搭在他腰间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 谢俞的目光从他脸上往下移,触到贺朝脖子上那几道不太明显的红印,关于昨晚的记忆才一点点回笼。 …… 那是他抓出来的。 谢俞把头埋进枕头里,再度阖上眼,昨晚那些画面跟电影回放似的在他脑子里转。 他对谁上谁下其实没什么想法,本身性子就冷,如果不是贺朝,如果不是这个人,可能连这种念头都不会有。 加上昨晚喝得多,虽然思绪清醒,但仍旧不受控制,被贺朝按着弄。 在疯狗开始说第二个话题的时候,贺朝终于转醒,抓了抓头发,低声问:“早,几点了?” 谢俞想说“别吵,自己看”,喉咙发干,说出来的话却哑得不行。 他缓了缓,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面上。脚踩上地面的一瞬间,“嘶”地倒抽了口气。 贺朝也知道自己昨晚弄得有点狠,但谢俞刚开始在床上硬得可以,不停挑衅他:“你行不行啊。” 等他真的下手重了又受不住,浑身紧绷着,隐忍又不情愿地求饶。 想到这里,贺朝半坐起身问:“还疼?” 谢俞有点烦。 他弯腰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宿醉带来的头疼,以及浑身上下那种不适感席卷了他:“你说呢。” 贺朝:“那我下次……” “没有下次了。” 谢俞拉开门说:“技术太差。”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贺朝动作莽撞又生涩,还没轻没重的,谈不上什么技术。 但比起生理,更多是心理上的快感。 这个人是我的。 毫无保留。 身上每一处地方都是。 谢俞本来打算回去收拾收拾就去教室上早读,结果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一觉睡到中午,睡醒已经是午休时间。 贺朝拎着饭推门进来的时候,他还在被子里窝着。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贺朝把手里那份餐盒往桌上放,又走到床边,伸手在他露出来的头发上揉了两把,“听话。” 回应他的是谢俞反手往他身上砸的靠枕。 “……” 谢俞扔完之后才坐起身,被子滑到腰间,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有点乱,领口歪斜。 贺朝看了一眼,没敢再看。 谢俞下床,弯腰从衣柜里拿了两件换洗衣物。 贺朝就靠着独卫的门,听着里面传来的流水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早上迟到了好几个,老唐拉着他们上走廊挨个问,这帮兔崽子一个比一个会找借口……” 早上迟到了好几个人,昨晚在天台上喝着酒畅谈人生的几个住宿生都差点起不来床,六七个人齐刷刷站在教室门口,站成一排。 老唐脾气虽然好,但是这种一迟到就迟到一个连的操作也是头一回见:“你们怎么回事,昨晚都干什么去了?” 丁亮华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对不起老师,我睡过头了。” 老唐从排头问到排尾,挨个问过去。 得找借口,这借口还不能重。越往后问越考验他们的想象力。 最后连走路走到一半裤子突然档破了这种借口都能让他们找出来。 “老师,我走到教学楼楼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下身传来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那一刻,我感觉我的时间停滞了,我的世界从彩色变成了黑白。” 贺朝学得挺像。 谢俞摁下淋雨器开关,随口吐槽:“他脑子是不是坏了。” 浴室流水声逐渐消失。 “你感觉怎么样,”贺朝又说,“……不然下午也别去了,你再睡会儿,我去跟老唐请假。” 虽然身上还是不太舒服,但也没到贺朝担心的那种程度。 谢俞套上衣服,拉开门说:“我又没残。” “我技术真的很差吗,”贺朝往边上让了两步,还是很在意早上那个话题,“你不是叫得挺爽。” “……” 谢俞很想说,那他妈是疼的。 吃过饭,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谢俞跟贺朝两个人回教室的时候,万达正好往外头走,迎面撞上。 “俞哥,你终于来了?真不该买酒,我早上差点没起来床,多亏我室友把我从床上踹下来……” 万达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多看了几眼,隐约看到谢俞脖子上、靠近衣领的地方,露出来一点红印。 谢俞肤色本来就白,凑近了看能看到蛰伏在皮肤下的淡青色血管。 那一点红看着格外显眼。 “对了,”等谢俞走过去,万达才一拍脑门想起来个事,“刚才老唐来了趟,让你去他办公室找他。” 这学期以来谢俞很少翘课,也没再打架闹事,比以前省心很多。 各科老师也经常议论这两位“风云人物”。 “那个贺朝,上学期期末考得不错啊,”一名女教师批完作业,把椅背往下放,打算躺着睡会儿午觉,嘴里念叨了两句,“老吴教导有方,四十九分,很不错了,我记得他以前总考十分二十分……” 午休时间,老师办公室里没什么学生,几位老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几句。 老唐没参与讨论,忙着整理手边的东西,直到谢俞敲门进来,他才抬头:“来了?坐。” 谢俞以为老唐多半是找他谈上午翘课的事,正要说‘下次注意’,就见老唐把手上那叠厚厚的资料往他手边推。 最上面那张A4纸上标着:考点归纳与总结。 都是很基础的东西,从初中的知识点开始整理,头一行就是“议论文的表达方式”,重点的地方用红色字体标注。 谢俞看得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些是我假期抽空整理的,还不太完善,你回去跟贺朝两个人一起看,或者再复印一份也行。” 老唐拧开水壶瓶盖,把枸杞茶倒出来:“你们现在的问题就是平时背的少,这些东西多看多背,做题的时候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答题……” 说是‘抽空整理’,但这叠资料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时间。 然后老唐又斟酌着说:“以你现在这个成绩,高考还是有点危险。” 谢俞简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会没关系,但是老师留的课后作业,还是要尝试着做一做,”老唐叹口气,接着道,“还有上课别总看漫画书。” 开学这段时间,谢俞虽然没再继续装差生,但给人的感觉还是不太认真、前途堪忧的样子。 二中教学难度不够,平时布置的课后作业太简单,他跟贺朝都不怎么写。看两眼就知道答案,没有动笔的必要,与其把心思花在这些题上,还不如多做几道难题。 上课也是一样,听到有意思的地方才抬头听一会儿,其他时间都在看自己买的那套竞赛题。 这学期开学到现在不过短短半个月,还没考过试,谢俞第一次意识到“学渣”这个包袱在身上挂得有多沉,甩都甩不掉。 谢俞张张嘴,想说老师我不是,我没有。 “对了,还有这个。”老唐喝了两口茶,把水杯放下,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里是他跟贺朝以前的考卷。 他跟贺朝两个人从来不订正,但是现在每道错题边上都被老唐用红笔做了标注,不光标了正确答案,连解题思路、简易模板都用便利贴贴在边上。 谢俞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只觉得学渣包袱重得能直接砸死他。 谢俞没碰到老唐这样的老师。 以前在黑水街的时候,因为成绩突出,班主任经常让他去参加一些竞赛活动,除此以外没什么其他交集。来了二中之后,各科老师只求相安无事,少惹事就行。 看着这份资料,谢俞终于理解贺朝说的那句‘我怕吓到他们’——这位三班班主任,是真的把他和贺朝当成需要帮助的学生。 还有平时为了他们学习成绩操心的学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