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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那应该错不了,就是她了。  “没想到日本人也对佛法有兴趣,佛家仁慈,最忌杀戮,她身为执刀人,却要悟普渡事,还真是讽刺。”  长陵听出许杭对日本人的厌恶之情,也不便说什么,给他灌了一盒新茶叶,送他到寺院门口。  段烨霖的车就在山脚下停着,他站在一片草地上,手里拿着枪,对着远处飞快跑的田鼠一扣扳机,田鼠的身子飞了一下,砸在地上。  “你的枪法很好。”许杭很少夸赞段烨霖的。  段烨霖竟然把枪递给许杭:“要不要试试?”  许杭拿起枪,沉甸甸的,他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枪口顶着段烨霖的胸膛:“你也不怕我对你动手?”  段烨霖张开双臂:“不怕。”  越坦荡的对手,越让人失去兴趣。许杭移开枪,看着远处的一颗树,眯着眼睛瞄准,段烨霖见他手有些不稳,便指导道:“呼吸平和一点,手端牢,看准即发。”  发字一落音,子弹就出膛了。可是那一瞬间,许杭用力一甩枪,左手摁着自己的右胳膊,眉头一皱,好像触电一般。  自然因此,那枪也失了准头,打在树边的田埂里。  “怎么了?”段烨霖紧张地给他查看,伸手给他揉着,“没用过枪的头一次使,怕是被后坐力伤到了。”  许杭动了动,没什么大碍,便说:“我不擅长这个,还是不玩了。”  他坐进车以后,段烨霖说:“今夜有一场晚宴,你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去?”  这就奇了,许杭不爱热闹是出了名的,段烨霖应该是很懂这点才对,怎么会主动提这种事情?  “寻常那些俗人的宴会自然不会让你涉足,只是今日还有一场拍卖会,拍卖的都是难得一见的老古董,我听乔松说,有一大块难得的犀角,你大概会喜欢。”  犀角,本草衍义有记载,以磨服为佳。若在汤散,则屑之,是极其难得的药材。  若真如段烨霖所说,倒是的确值得一去。许杭顺便也就问了一句:“在哪儿办的?”  “日本领事馆。”  “为什么在那?”  “因为主办的人是日方的人,名叫黒宫惠子。”  有句俗语说,说什么来什么,看来这个黒宫惠子和他们之间还有不少事情要发生。第42章  日本领事馆的晚宴正如火如荼地准备着,顾家的小宴席也准备得很贴心。  袁野虽然是突然拜访,可是顾芳菲却欢喜得了不得,甚至把顾岳善私藏的好酒都拿了出来。  “袁野,欢迎你来。”顾芳菲酒量不错,酒风也很好。  袁野忍不住说道:“早知道顾家的待客之道这么周到,我很后悔没有早点来拜访。”  两个人喝了一会儿酒,互相聊了一会儿。袁野倒也大方,径直说了一些自己烦恼之事,顾芳菲给不出建议的便也宽慰一二,能说点什么的也算知无不言。  正当二人聊得火热,丫鬟从楼上忙不迭跑下来,喊道:“啊呀小姐,小少爷又耍把戏跑出去玩了!”  顾芳菲一听就放下酒杯,站起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这个熊孩子真是的!你们都快去找!”  于是不少下人就赶紧出门分几路去找。  袁野见状,关心了一下:“怎么了?”  顾芳菲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哦,是我弟弟。现在的孩子,真是个顶个的鬼灵精!就为了偷偷溜出去玩,早早把作业做好,却骗我说要在房间里温习功课,趁我们不注意从窗户溜了。他指望着等回来把作业一交,权当我们不知道他这金蝉脱壳呢。算起来,今天都是第三次耍这种把戏了!”  袁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弟弟可是个人才,别骂他了,这么聪明的孩子可得好好培养。”  “不说他了,咱们继续聊咱们的。”  两人又再度坐回桌前,当他们拿起酒杯清脆地碰在一起时,好似石击钟鸣的声音在脑海响起,袁野的大脑瞬间触发了一点通达,连带着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早早把作业做好……”他嘟囔着这句话,眼神也有些涣散。  顾芳菲见他突然出神,诧异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袁野?袁野?”  “啊……哦!不好意思,突然想到一个事情。”袁野匆匆喝下手中的酒,然后眼睛转了转,问道,“对了,上次你说许杭帮你找匠人修项链是吗?”  “是呀。”  “那,能借我看看那条项链吗?”  可巧今天正好就戴着,顾芳菲从脖子上把项链摘下来,托在手心:“当然,只是不知道你这是…。?”  袁野接过来看了一会儿:“听说这家公司的项链是限量款,现在怕是买不到了,我母亲生日也快到了,想着如果好看便找人做个一样的。”  说完他低头,仔仔细细地翻看起项链来,那认真的样子,倒把顾芳菲看乐了:“你要是真的看上了,就带回去描一份一样的,我反正不急着戴它。”  袁野又看了一会儿,才说:“那倒不用,其实我母亲偏爱珍珠,还是另选一个的好。我觉得这项链还是你戴着好看。”  他走上前,很贴心地给顾芳菲系上。顾芳菲轻轻撩起自己后脖子处的散发,就感到袁野的气息很近,近到吐气都能触碰到自己的肌肤,让顾芳菲脸上忍不住一热。  因为项链的扣子很小,袁野指头有点笨,扣了好一会儿才搭上,手指尖触碰到顾芳菲的皮肤,顾芳菲激灵一下转头,鼻尖和袁野的鼻尖轻轻一碰。  一阵桂花香的南京金芭蕾的香水味窜进袁野的鼻子里,它淡雅高贵,一点也不像那种富家女人庸俗到想把整个花园搬到自己身上的嚣张味道。这电光火石的触碰,让两个人都骤然绷紧身体,迅速分开。  顾芳菲低着头,暗暗长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谢…谢谢。”  袁野竟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咳咳…没事。”  好在两人也不用尴尬太久,下人们就把小孩找回来了,原来还在那儿爬狗洞,就被逮个正着,浑身上下都是泥巴,脏不拉几的。  “你啊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顾芳菲走上前去,一指头点在自家弟弟额头上,“听着!以后晚上七点以后不许出门!”  “哼!凭什么凭什么!”小孩很不服气,上蹿下跳的,“我们班上的小风每天陪他爸爸出去敲竹卖馄饨都到三更天呢!”  “他那是懂事,给家里干活,你这是皮。”顾芳菲轻轻捏他的小脸,然后让丫鬟把小家伙领回房间里去。小孩子再唧唧哼哼,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处理完小的,回头一看那大的,就见袁野支着下巴,又开始发呆了。不仅发呆,嘴里还念念有词,手指头在自己的下唇摩挲着,如同在推演着什么。  顾芳菲只当他是又在想案子想魔怔了,刚要出声,就听袁野一拍桌子:“我知道了,是障!”  “什么什么?!”  袁野没回答她,有点兴奋地走上来,一下子握住了顾芳菲的手:“你真的是我的启明星下凡了。现在我有点事要去验证一下,改天咱们再喝。”  懵懵懂懂之间,顾芳菲点点头,袁野就快步走出了大门。小井坐在驾驶室上看到远处袁野走来,一骨碌坐直,开车门。  袁野钻进车,他就脚踩油门,开得飞快。  “少爷,看你这么激动,是想到什么了么?”  “我想出来那个时间的局了。”  来顾家之前,因为忍不住小井这个好奇鬼几次三番的询问,袁野也将都督的案子细节逐一说给他听,他也很是感兴趣,现在一听袁野这话,血也热了起来:“真的吗?你快说给我听,我想了半天也没想透呢!”  “是障!”第43章  “障?”小井稀里糊涂的。  袁野理了理思路:“我们先假设这个人就是凶手。如果说九点到九点半之间,他的借口是在匠人家里修项链,那么他要想离开,就一定要在时间上做手脚,也就是说,他在九点之前一定离开了。”  “可是,这样的话,除非匠人也是帮凶咯?”  “不,匠人可以不是帮凶,时间可以是。”袁野的右受手指敲着自己左手的手背,“我一直忽略了一个细节,匠人家里是没有钟表的,他当时跟我说的是‘二更天’,而顾家的人跟我说的是西洋表的时间,所以,我猜想,如果有人在打更那里做手脚,那么匠人也会信以为真。”  听到打更声,谁都不会多想,匠人信以为真很理所当然。原本应该在九点半打的二更,被提早到九点,那么不在场证明就跟充分了。  小井恍然大悟,可随即又陷入另一个困局:“可是匠人的时间足足少了半个小时,他就、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再说,他修了那么多年的东西,一条断裂的项链该要修多久,心里得有点数吧?”  袁野嘴角一勾:“这就是另一个障了。”  “嗯?”  “如果匠人修的那条,不是真正坏掉的那条项链呢?”袁野给了小井一点提示。  “啥?我…我还是没明白。”  “我也是刚才才有这个大胆的想法,”袁野诱导小井往下想,“你想,如果今天晚上你就要用这辆车送我去一个地方,但是很不巧这辆车被你弄坏了,你既不想我发现责罚你,又不能耽误我的事,你会怎么做?”  “那我会租一辆一样的车先瞒过去。”  “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比喻做得已经十分恰当并且通俗易懂了,小井大脑飞速地转了转,倒也不负袁野所望,开了点窍:“你是说,凶手借口去修断裂的项链,但是他事先准备了一条一模一样的但是损伤没有那么严重的项链去给匠人修,这样就缩短了需要耗费在匠人那里的时间,又让匠人做了自己的证人?天呐,这…这法子也太精巧了些吧。”  袁野点点头,声音沉下去:“是精巧,如果不是今天在顾家意外地有所启发,我也是全然想不到的。”  小井猛地刹车,转过来:“那咱们得赶紧回小铜关啊,这事不就……”  他一开口就后悔了,因为他想起来早上袁野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这个案子已经被草草结案了。  袁野倒没想到结不结案的事,他摇摇头,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可是……我没有证据。”  “你刚才说得不是很合情合理吗?怎么这会儿又说不对了?”  往车椅背重重一靠,袁野揉了揉太阳穴,嗓音略哑:“你忘了我有个前提,前提是‘假设这个人是凶手’。我方才所做的一切推理,都是基于我先臆断了凶手身份的前提下所做的。这其实并不科学。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个人真的如我所说去杀了都督,说白了,我是先定罪,再为了圆我的想法,而给这个人画了谋杀线路图。”  如果按照这种思路,那么即便袁野怀疑的是管家,是孙匠人,是顾家的司机甚至是顾芳菲,都可以画出一条合情合理的谋杀线路图。  而他之所以怀疑许杭,也无非是一种感觉,而这种感觉其实也可能是一种‘障’。毕竟,许杭可以因为同情而帮助阮小蝶,可以因为善良包庇阮小蝶,但是实在没理由去杀汪荣火。  以他对许杭的认知,他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小井也陷入沉思:“现场就一点点的直接锁定凶手的证据都没有吗?”  “要是有,就不会拖这么久了。”  现在袁野心里憋着一缸的情绪和秘密,如酿酒一般越积越多。如今结案已经是板上钉钉,段烨霖回来后知晓了也没有发作,这件事显然不会再翻起什么波澜,他纠缠至今,无非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可是,自己的父亲好像也要牵连其中,他没法那么畅快地去翻查了。  他还是想亲自去问问许杭,他当许杭是朋友,只要许杭开口,他就相信他。  “开车,去日本领事馆。”  ——————  日本领事馆的宴会办得可以说是奢华无比,讽刺的是,他们用的是中国的白银,拍卖的也是从中国抢来的珍贵古董。  这次准备的藏品不仅仅有黒宫惠子准备的,还开放了渠道让民间私藏家可以带藏品前来鉴定,若是鉴定出来的确是好物,也一并加入拍卖行列之中。  许杭和段烨霖到场的时候,黒宫惠子刚刚亮相。  今夜的她尤其的美,一身鱼尾的黑长裙,长长的袖套,黑珍珠耳坠,朱红的唇膏,袅娜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最漂亮的是她脖子上戴的画珐琅缠枝花卉纹蝶式吊坠,听说也是今晚要拍卖的一件藏品。  她一下来就像沾了温水的棉花一样,软乎乎就融化到了那群看迷了的男人之中。无论是富甲一方的商会会长、身着警服的警察局长抑或是文质彬彬的特派员,都在此刻,像个小鸟一样,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争脸。  黒宫惠子似乎被那个特派员逗得很开心,微微扬下巴,掩嘴笑得极灿:“特派员这句话可真是在嘲笑我,贺州城的贵妇人这么多,哪里会被我比下去。”说完后轻轻贴上去,靠近他,吐气若兰,眼睛狡黠得像猫:“不过您这么说,我很欢心。”  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那个特派员起了反应,不自然地咳嗽一下,原地走了两小步。  随即黒宫惠子又端着酒去了另一个角落,对着一个默默看着她的沉默西装男人巧笑嫣然:“我鞋子有些不合脚,能在你旁边坐一坐吗?”  那男人脸一红,赶紧站起来,把凳子拉出来做了个请的动作,黒宫惠子拎着裙子坐下。  黒宫惠子坐定,顺势就握住了那男人的手。如果从高往下看,她低领的衣裙应该露出来酥胸半副,西装男人脸更红了,西宫惠子咬了咬下唇:“谢谢你,你真好,一会儿要记得来请我跳舞,别忘了~”  那男人便如被蒸熟的虾一样,忙不迭点头。  才进门不过十分钟,许杭就看见这个女人像花蝴蝶一般,在不同的男人中周旋,寥寥几句便能收割他们的灵魂。遇见腼腆的,她就巧妙主动,遇见大胆的,她就欲拒还迎,遇见严肃的,她就端庄高雅,遇见热情的,她就活泼大方。  千面一人,变化多端,信手拈来。  如果说窑馆的娼妓也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那么把她和娼妓比,实在是一种侮辱。她俨然是贺州城的一朵交际花,睿智的大脑,高傲的气质,让她即便做出勾引的姿态也不会显得放荡。  当然,她是男人眼中的蜜糖,女人眼中的砒霜。  许杭侧过脸对段烨霖说:“她倒有意思。”  段烨霖:“见过?”  “嗯,每见一次都各不相同。”  段烨霖转身对乔松低语:“这儿鱼龙混杂,若是我不在的话,你一定跟好许杭。”  乔松点头:“是!”  黒宫惠子刚和一个法国人贴面打招呼,转身就走到了段烨霖和许杭的面前。许杭本来也好奇,她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这个贺州城最出名的段司令,可最令他意外的是,黒宫惠子一敛方才所有的性感,很正经地伸出了一只手:“终于有幸见到段司令,您能光临是我的殊荣。”  语气平淡如白开水。  段烨霖象征性和她碰了一下:“幸会。”  她转身便走,丝毫也不停留,直奔他们身后的一个富商去打招呼。  “看到了吧,这可是个修炼成精的人。”段烨霖附在许杭耳边评价道。  许杭也看出来了,黒宫惠子对段烨霖没兴趣,是因为她一眼就看出,段烨霖是不会对她的谄媚有丝毫动摇的。不在做不到的事情上枉费时间,只把力气用在能成功的事情上,是个很通透的聪明人。  此时离拍卖会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大家觥筹交错之间,有个人气喘吁吁从门外闯进来,面色不悦,手里抱着一个锦盒,一看到黒宫惠子就冲了过去。第44章  这个人一见到黒宫惠子就破口大骂:“不识货的日本人!老子这个可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你们哪里请来的假专家,竟然说我这个不值钱?!今天你们一定要给我个说法!”  他的嗓门粗糙而大,像破锣一样,听得人耳朵难受,领事馆里顿时安静下来,数百双眼睛盯着男人看。  几名卫兵见势不妙,正要上来把人拉走,就见黒宫惠子敛了笑容,摆出一点高傲的姿态,摆了摆手,问道:“先生请问贵姓?”  “免贵姓庞!”  黒宫惠子款款往前走:“庞先生,中国有句话叫做‘以礼相待’。可是以您这样的礼数,即便您的东西多么贵重,我都可以让人撵你出去。可是既然你不服气,现在大家都在,你不妨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如果真的是鉴定有误……”  她打了个响指,一个侍者拿了一瓶酒上来,“我就干了这瓶酒给您赔罪。”  庞先生其实是个大老粗,一听人家一女的都这么说,自己也底气十足的:“成!一言为定!我要是错了,你就把这酒浇在老子头上!”  话既出,庞先生马上就打开自己带来的锦盒,将里头的宝贝呈在手上,端给大家看,那是一个青瓷枕头,上面画‘寒山拾得子’图和一首狂草诗。  他还在那儿显摆起来:“看看啊,都开开眼!这可是慈禧老佛爷下葬的时候枕的枕头,东陵大盗之后才流落出来。这可是上好的青瓷,虽然年头近,可这御赐之物再加上它所用之人,算不算得上是无价之宝?”  他说得煞有其事,不少人带着点怀疑之心交头接耳。东陵大盗之事震惊国内,慈禧老佛爷棺内之丰富也实在是令人震惊,不过那些珍宝的去处已经无人知晓,若此物当真,那就实在是名贵无比。  谁知黒宫惠子噗嗤一下,笑得很不客气。  庞先生自觉受辱,怒道:“笑什么,你可是不信?”  黒宫惠子走上前来,一把夺过庞先生手中的枕头,放在手里,边把玩便说:“若是说青瓷,先生这件东西的确算得上还不错,应该是个好窑子里出的。但是前清朝的宫里头,哪怕是娘娘们用的,也该是青玉做的,更何况你说的老佛爷?”  她围着庞先生转了一圈,嘴角满满都是讥讽:“再有,你便是要编故事也要编的像一点,没看过大太监李莲英所做的笔录么?老佛爷下葬,头上首为翠荷叶,脚下置粉红碧玺莲花,你这枕头,谁知道是哪个孤魂野鬼用的?”  庞先生被她说得支支吾吾,他知道的这些都是从卖给他东西的古董商人那里听来的,他一个没文化的老粗人,哪里知道这么多,只能恼羞成怒:“你你你,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黒宫惠子单手托着枕头,一反手那枕头就会落地,“看得懂上面的诗么?‘几叠鸳衾红浪皱。暗觉金钗,磔磔声相扣。’这是欧阳修的‘咏枕儿’,说的是他与名妓云雨之时,金钗与瓷枕碰撞发出声响,你说,哪个不要脸的人会把这带着淫词艳语的枕头放进棺椁里陪葬?庞先生,对不住啊,你这玩意儿,顶多也就是从前哪个达官显贵偷情送给情人的,实在恕我们要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嘲笑声。  一席话说完,黒宫惠子手一抖,那瓷枕砸到地上,瞬间裂成碎片。她佯装惊慌地一掩嘴,然后转身说:“啊呀,不好意思我失手了,健次,快从库房里把那一个我不要了的粉瓷孩儿枕送给庞先生吧,那个名贵多了,庞先生大概也看得上。”  这侮辱的功夫十分到家,庞先生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赶出去,索性也就豁出去了,大骂:“你不过就是个日本娘们!你懂个屁!大家别听她信口雌黄!”  黒宫惠子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听他这话,背脊绷得紧紧的,一抬眸,那虎视鹰眼之相竟然生生把庞先生这个大男人看吓着了。  她立起一根指头,左右摇了摇:“那我就再纠正先生最后一个错误吧。黒宫惠子是我到日本之后改的名字,我的本名叫做文惠,而姓氏嘛——”  如同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她脖子拉长,像不容人侵犯的女神一般,她端起那瓶酒,走到庞先生面前,从头顶把那瓶酒浇下去,一滴不剩,最后一字一字铿锵有力。  “我乃爱新觉罗氏。”  庞先生彻底闭嘴了,被人拖出去的时候还张大着嘴巴。  一场闹剧不过平添雅兴,很快现场被清理,花蝴蝶继续四处授粉般逡巡。  许杭也被她最后那句话给惊着,原来她不是日本人,而是前清的满族贵族女。  爱新觉罗氏,那可真是个贵姓呢,就连末代皇帝都是日本人的傀儡,她一个王公贵族的子女,投靠日本人,也不算奇怪了。  音乐声换了个节奏,场灯暗了一下再度亮起,随即拍卖会开始。  段烨霖本意带许杭来是想让他看那件犀牛角,若是他喜欢,他便买下来,可是他没想到,自打拍卖会开始,许杭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看着黒宫惠子,好像她身上有什么迷人之处一般。  看得段烨霖怒火中烧,醋瓶打翻。  他长手一揽,摁住许杭的肩膀:“看什么这么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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