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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1页)

  不想?话音甫落,去?打听的小?厮火急火燎跑进来回禀,“不好了二?奶奶,二?爷让衙门给扣下了!那?陆奇大官人也给扣下来了,说是他们杀了人!”  俪仙一听这话,陡地跳得三尺高,“看?看?,这下惹上?人命官司,岂是那?么容易脱身的?!我不管你们,横竖就按太太临终时的分派,趁早分出我们的来,你们那?一份,随你们如何?去?使用。快把房契地契拿出来,把我们的给了我,免得将来扯不清!”  吵得凤二?奶奶没法子了,也是心灰意冷,赌气将锁在匣子里的田契地契都?拿出来,照凤太太早前分好的,一并?拿给她。  络娴在旁看?着,也是干着急,“这时候急着分这些个做什么?难道分了去?,大哥会放着不管?一家子骨肉,先写信知会大哥一声,他好歹做着官,看?看?有没有门路可走。”  凤太太还有些首饰留下,那?是当初就分归各处了的,倒也不难算帐。俪仙一面细数着那?些单子,一面抬头睇络娴一眼,“姑娘这话说得好,一家子骨肉,自然能?帮就要帮一把,怎么姑娘又不想?想?法子?虽说你是姑娘家,嫁出去?了,可你那?夫家的权势,比你大哥强了多少倍?何?况远水难救近火,说嚜我自然是要写信和他说的,只是等他收到信,也不知是几时了,不如姑娘回府上?求求你们老太太,没有平不了的官司。”  凤二?奶奶原也是这意思,忙把几件首饰拿来给络娴,“姑娘,你先回去?求求你们老太太,我知道少不得要使银子,这些你先使着,不够我再卖地凑。”  络娴接过首饰包道,“你也不要急着卖地,我那?里还有些东西,要是不够,我典来凑一凑。二?嫂你先打听着衙门里的情形,我这里回去?和我们老太太商议。”  这厢回去?,也赶不及回房换衣裳,先直奔老太太屋里。凑巧老太太正外在里间榻上?听玉漏回着后日送芦笙出门之事?,半眯着眼,有些瞌睡一般静静的,仿佛玉漏那?平缓的声调是在唱一支摇篮曲。是不是认真在听且两说,反正这气氛不容许人突兀地打断。  丁柔只得劝络娴在外间椅上?先坐会,络娴心急如焚,偏偏玉漏的声音是那?样温吞轻柔,哄小?孩子的口气,像一把钝刀,令她恨不得走进去?掐断她的脖子。  “汪家请了三十二?人的队伍,加上?他们自己家里的下人,也有四十来个。花轿是一顶翠顶羽纱大轿。咱们这里送去?的人有四五十,走在街上?也是好看?的。陪送过去?的两个妈妈和两个丫头明日早上?先过去?认屋子,下晌回来,后日一早再陪着花轿一道过去?。戏酒大奶奶都?张罗好了,送姑娘出了门咱们在这头就开席,预备了赏人的散钱有四筐,一筐给姑娘带着去?一路上?赏人,整的红封是一百个,来的亲戚想?必是够了——”  说是不花钱不花钱,也少不得要花一些,面上?总要过得去?。说的和听的都?沉默下来,各自和从前办喜事?的阵仗比一比,还是算花得少的。其?实玉漏和池镜成亲的时候花费最大,因为她娘家没钱过来,不过多是二?老爷贴的钱,老太太也没话说。  “一办这种事?就劳民伤财。”老太太睁开眼,稍微坐正了些,“回过燕太太了么?”  “早上?就和她说过了。”  “她怎么说?”  “没说什么,只是听着。”  老太太这时又怪,“她倒轻省,真是万事?不管了。”  “太太近日连门也少出。”  老太太没问为什么,想?必心里也很清楚,家下人流言纷纷,都?说她是贼,还有脸出门么?还真叫池镜猜中了,说是写信上?京问二?老爷银子的事?,但一直没见?结果?,一定是没问。可见?老太太是刻意放这些闲话乱飞,这样就可以不必证据定下人的罪。  可定了罪,那?罚呢?此事?多半还没完,玉漏这会也猜不到她的心思,她那?脸上?一重山叠一重山似的皱纹,都?是光阴堆叠起的幽暗的智慧。  半晌没听见?里头依誮说话,丁柔便走进来回:“老太太,二?奶奶来了,在外头坐了有一会了。”  老太太又将身子坐直,神色仍是懒懒散散的,“她不是回娘家去?看?她兄嫂去?了嚜。请二?奶奶进来。”  一时络娴进来,老太太道:“难得回去?一趟,怎么不在那?头吃过晚饭再回来?横竖家里也没什么事?。”  络娴笑着没说话,怕说出来给玉漏看?笑话,虽然纸迟早包不住火,可也不能?当着她的面受她的奚落。  玉漏见?她欲言又止的神色,知道是有事?要说,便先辞出去?了,走到廊庑底下,猛的听得一句:“老太太!”带着哭腔。  老太太看?见?络娴蓦地跪下,也吃了一惊,忙叫丁柔把人搀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络娴坐在下首椅上?,前前后后将凤二?打人致死的事?细说了一遍,一面急得直哭,“老太太,您发发慈悲,可千万要救救我二?哥!自从我母亲过世,从前好些做官的人都?大来往了,嫂子实在急得没办法,否则也不好来惊动老太太。”  老太太皱起眉来,“我还当是什么事?,急得你这样。你家那?头只怕打听得不实,待我先叫镜儿去?外头问问看?,你先回去?,也告诉你娘家先不要急。”一面吩咐丁柔,“去?把镜儿叫来。”  池镜刚睡了午觉起来,碰见?玉漏回房,正和玉漏逗闲,拿根孔雀毛直搔她的脸。玉漏正在想?事?,心不在焉地给他拂开,“醒了就快起来,窝在床上?没个正经公子的样子,像个懒汉。”  池镜好笑,“你如今连我也敢教训起来了?先管我的钱,又管我言行?举止,再给你管下去?,我倒成你儿子了。”  玉漏扭头一笑,“既是我儿子,怎么不见?你孝敬我?”  他将她一把拽下来,压到她身上?去?,“这种便宜你也敢占?!”  玉漏忙挣脱起来,看?见?金宝端茶进来,忙往她身后躲,“你死皮赖脸要认我做娘,我怎好推让呢?”  他下床来拉她,她推着金宝左挡右挡的,弄得金宝发烦,端着茶让到一边,“你们母子俩扯皮,可不要拉扯上?我,茶都?给你们推洒了。我的奶奶,你要真生出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儿子,可有苦头吃囖,还指望他孝敬你呀?他不背地里算计得你倾家荡产就算阿弥陀佛了。”  说得两个人皆有些尴尬,池镜悻悻地望着她一笑,“你这张嘴说话越来越难听了。”  金宝翻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玉漏望着他主仆俩好笑,这满屋的丫头,只金宝降得住他。她半玩笑似的朝池镜推她,“她说话难听,你也不见?怪,这有什么呢?我看?你们到底是多少年的情分,往后要是封姨奶奶,别人我可不依,先要拣金宝。”  不待池镜开口,金宝先臊得脸通红,怄着道:“谁要给他做姨奶奶!你们夫妻玩笑,拉扯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活该给你们说笑取乐的!”说完便摔帘子出去?了。  倒弄得玉漏有些讪讪的,睇一眼池镜。池镜反而一笑,“瞧,叫你乱说玩笑,得罪人了吧?”  玉漏轻轻撇下嘴,“我倒也不全是玩笑,谁知她竟这样生气,叫我以后也不敢说这话了。”  “她家里有个表兄,早就心有所属了。”  “有这回事??我怎么一点?没听见?过?”心里觉得惋惜,她看?金宝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就等着时日再长些去?对老太太说,到底刚成亲没两年的男人,不好封姨奶奶。  池镜走过来拥住她道:“你以为谁都?能?给你算计尽了?我劝你歇了这个念头,只你和我两个磨,别想?拉人做挡箭牌。”  玉漏有些发窘,斜他一眼,“我可是全为你打算。”  池镜只是笑,反正她什么往他头上?推,他也习惯了。他旋到榻上?吃茶,穿着深蓝的寝衣,太阳流淌在上?头,像一片沉寂深沉的海。  ,尽在晋江文学城  隔了一会,她走过来,像是认错,“我往后再不说这话了。”结同心(〇六)  未几老太太那头来人叫,池镜忙换了衣裳过去。这里已先打发了络娴回房,老太太将凤二的事告诉他?听,并使他先到外头打听清楚原委。  “你二嫂方才在这里哭了一场,到底是姻亲,从前?又是世交,不好?放着不管。只是那上元县县令好像和咱们家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啧——你先去打听。”  老太太说着起身,向窗前?走,池镜走来搀扶,“上元县那县令不是南京人,是从外省调任过来的,我记得有一回大老爷生日,他?来过咱们?家,席上说话得罪了大老爷,大老爷不高兴,朝他?摆脸色,从此就没再来了。”  “这?也不怕,府衙的人咱们都认得。”老太太逗那鹦鹉,口里啧了两声,扭头向丁柔说:“你去取些别的食来,这?种干虫它不爱吃。”  末了打发人走后,她将眉头轻轻夹起来,“这?凤二爷也委实?没出?息,自从他?们?太太过世,大爷往江阴去了,跟前?没人管着,你看竟惹出?这?等祸事。听你二嫂说,凤二奶奶预备着卖地打点,想必心里急得要死——”  她把嘴噘起来直逗那鹦鹉,手里捏着点食在它眼跟前?晃,那鹦鹉些犹豫。日影西垂了,远远听见有鸡鸣狗吠,货郎没精打采在巷子里吆喝的声音,一日的精神耗得差不多了,一切筋疲力尽的喘息回旋在心不在焉的太阳底下。池镜忽然出?手,在小?食盒捏起条干虫喂鹦鹉,它想必饿极了,稍稍踟蹰便啄了去。  他?笑道:“卖东西急起来就不好?,要给人家压价的。依我看,不如趁这?个空档,咱们?把她的地收了来,反正她卖谁都是卖。”  凤家有两倾田地位置好?,在镇江府,年?年?丰收,租子收得最多,有一顷是分给了他?们?二房。就是大房不卖,也能趁着这?时?候把二房手上那一顷买过来。  老太太睐他?一眼,笑了笑,“那敢情好?,落到那些人手里,反而把那片好?地糟蹋了。只是你找人去收,不要自己出?面,也不要打着咱们?家的名号,一来不好?压价,二来是亲戚,外头那些人的嘴,不说咱们?是好?心,反说咱们?家趁火打劫。”  “您只管放心,我晓得怎么做。”  老太太拍着手往榻上走,“近来我看你办事倒比你大哥二哥两个都强。你大哥嚜,做事情不认真,一味贪闲躲懒,你二哥更是个死脑筋,还只你,又精明又勤快,跟你媳妇一个样。”  这?时?候看见几个媳妇担大提篮盒进来摆晚饭,池镜搀她过去那边暖阁里,她绕着桌子看菜色,指着两碟菜回头对池镜道:“这?两样你提过去和?你媳妇吃,近来为芦笙出?阁的事,她辛苦,等忙过后日,就轻省了。”  到了后日,天不亮玉漏就起来转个不停,又是并翠华张罗酒席,迎待亲友,到时?辰又回来送芦笙出?门。芦笙哭得厉害,不过出?阁的姑娘哭得再?凶也不怕,是应当?哭的。玉漏见劝不住,一看时?辰到了,便拿盖头盖在她头上,并燕太太一齐领着她到老太太屋里。  该磕头的磕头,该受礼的受礼,忙过一场,到时?辰出?门,玉漏又将芦笙送至府门外。回去大宴厅上一看,亲友们?都入席安坐了,翠华和?小?芙奶奶她们?正催着媳妇婆子上传菜。外边场院里坐的皆是男客,里头厅上坐着各家女眷。  众多女人一看燕太太有些没精神的样子,少不得议论——  “侯门千金,嫁给做生意?的人家,也难怪不高兴。”  “他?们?老太太倒不是十分看重?门第?的人,他?们?三?奶奶娘家也不过是个县丞。这?门亲事是亲上加亲,是燕太太的亲姐姐家,她还嫌不成?”  “听说他?们?府上有笔银子失窃,好?像是燕太太私拿的,给查对出?来了,她是为这?事不高兴,并不是为女儿的婚事。”  这?些府上的下人多半认得,一传十十传百,此事少不得传到了外头,不过人家倒说老太太好?,“到底是上年?纪的人有心胸,估摸着他?们?老太太也是没想到会在她手里查到那笔银子,查到就不问了,免得真问出?来,做太太的,脸面上难看。”  那人讥笑,“既做了贼,还怕脸上不好?看?”  “赶着弄些钱来给女儿添嫁妆,还顾得上啊?”  议论得合情合理,燕太太原想藉故回房的,又不敢,走了人家更要说她是做贼心虚,只得硬撑了一日。到晚间宾客散尽后回房,还觉得耳边嗡嗡的,好?像不断有人在说话。也许是天热了,她吩咐丫头把门窗关拢,不放蚊子进来,热烘烘的空气不能流通,又变得闷人,她暗暗数着芦笙回门的依哗日子。  按说芦笙该是一月之期回门的,不过几日就不顾规矩跑回来了一趟,抱怨汪家的房子不好?,饮食也不好?,各式各样的不称心。玉漏在旁听来,自然是不能和?达官显贵府上比,可汪家的房子她去瞧过,比他?们?连家的宅子还大了些,下人也比他?们?连家的多,何至于苦得她如此?到底是奢靡惯了的人,猛地走到那地方,只当?是落进了乞丐窝。  可这?时?候谁还由得她?玉漏好?心劝了两句,“哪有新娘子没到回门的日子先跑回家来哭的?要给人笑话了五妹妹。还不趁这?回老太太不知道,快先回去吧,等回门的时?候多少话说不得?”  反给芦笙顶回来,“你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还和?我说道理?”  玉漏暗悔就不该多管闲事,藉故告辞回前?头去了。回去见池镜不在屋里,因问翡儿,翡儿道:“才刚他?午睡起来,永泉来回了句话,两个人就鬼鬼祟祟出?门去了,也没说往哪里去。”  这?样热的天还往外跑,八成是外头那女人来请了。  玉漏撇下嘴,“可说没说回不回来吃晚饭?”  “问了,他?说说不准。”  玉漏心里翻了个白眼,“说不准就别管他?,告诉厨房,晚饭这?屋里就不吃了,热得没胃口,给我弄些冰镇的果子来,我吃点果子就成。”  却说池镜顶着大太阳出?来,转去家酒楼里,原来是约了常租着他?们?好?几间铺面的一位狄老爷在此处相见。狄老爷做着多宗买卖,家中?很有些钱,池镜便要借他?的名头,请他?出?面去买凤二奶奶手上那一顷田地。  “狄老爷是生意?场上久混的人,许多话不必我多说,谈买卖自然也比我在行,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我透个底,我们?老太太的意?思,一亩地可出?价二十两,往下还能压下去多少,都算你的,也不叫你白帮忙,日后卖过这?些地来,往外租,头一个也先紧着你。”  那狄老爷着实?是有些为难,“凤家那地可是肥地,当?初他?们?太太在世的时?候,有人出?价四十两一亩他?们?也没卖。三?爷您出?二十两,只怕我办不成您这?差事,反倒耽搁了三?爷的要紧事。”  池镜驱散了房间里的下人,方和?他?笑笑,“今时?非同往日,凤二爷缠上桩人命官司,凤家急等着要钱打点,以你做生意?的手段,还怕压不下价?”,尽在晋江文学城  狄老爷惊诧须臾,脸色一转,笑着捋胡子,“若是果然如此,那我就拼着这?老脸,去替三?爷办这?事。”  两个人又再?商议一阵,那狄老爷迫不及待,怕人先下手为强,忙告辞打听去了。剩一席酒菜纹丝未动,池镜便将手下几个小?厮叫进来吃。小?厮们?原是不敢,后来永泉带头,才敢入席,胡吃海喝起来。  池镜自己起身,背过去向窗户底下打望街市,“凤二爷的官司,你们?可都打探清楚了?”  永泉忙搁下酒盅回道:“都打听清楚了,那货郎家里还真不是以尸讹钱,好?几个仵作?都验过了,的确是打坏了肺腑,因为年?轻,起初还能撑,后来五内衰竭,就撑不住死了。这?倒不是人家胡乱告的,并且人家状纸上写明了,不要凤陆两家赔一个钱,就要衙门里秉公执法惩治凶手,不然将来就要告到府衙,告到都察院去。”  田旺又道:“凤二爷和?陆奇二人,现今还拘在衙门大牢里,两家人都想使钱,偏这?货郎家有个亲戚,从前?替刑部的张大人牵过马,便走了门路,把事情传去了张大人耳中?。如今这?案子闹得满城风雨,还没等案子交到应天府,刑部就派人在问了。县太爷哪还敢弄什么鬼?如今是杀人案是跑不了,就看凤二爷和?那陆奇,哪个是主犯,哪个是从犯。”  南直隶刑部那张大人池镜也知道些,是个强头强脑的人,从前?是在京城刑部做侍郎,后来几句话没说对,得罪了皇上,便给派到了南直隶做刑部尚书,说是高升,实?则是贬。这?人自到了南京来,也不改那性子,还是一样不肯攀权结贵,和?他?们?池家也甚少往来。  田旺又道:“我私下里打听,听说那陆家正预备花大价钱买门路,把事情都推到凤二爷头上,定凤二爷的主犯,给那陆奇定个从犯之罪。可惜他?们?家生意?虽做得大,在官场上却没什么门路,这?会正愁抱着银子找不到庙门。凤家那头,官场上虽认得不少人,可您也知道,他?们?家没多少钱,谁还认从前?的旧情?”  另几个小?厮也都打听实?了,“这?些日子,凤家除了咱们?家,还跑了从前?好?些世交的关系。但能拿出?的银子不多,别说此刻能拿出?的现银子,就是他?们?大房肯帮忙,把两房手上的地都卖了,咱们?家二奶奶也倾尽所有,凑起来也不过六七千银子。如今刑部在问,凤家认得的那些人家,也不必为几千银子去惹张大人那牛脾气,所以要么是藉故推诿,要么索性避着不见。”  池镜听了半晌,笑着回过头来,“凤翔知道此事了么?”  “凤家前?几日派人往江阴报信去了,估摸这?会还在路上呢。”  池镜默了片刻,逐步绕在他?们?背后踱起来,话头一转,“陆家倒聪明,知道横竖躲不过,先保住那个陆奇的性命要紧。他?们?家舍得拿出?多少钱?”  田旺扭头来回,“听说愿意?拿出?万数的银子。”,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陆家倒有钱。”池镜笑了笑。  待小?厮们?吃饱喝足,又回府去,池镜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地思忖半日,及至门前?,打发众人去歇,单叫了永泉到跟前?,“那陆家在寻门路,你想法子透些消息给他?们?,就说咱们?池家自二爷死后,和?他?们?凤家甚少往来了,想必不会管凤二这?档子事。他?们?陆家既有钱,何不叫他?们?到曲中?秦家院去走走看,或许可以寻到池家大爷的门路。”  永泉听后心里有些毛毛的,抬头睇他?一眼,“老太太那头如何交差?”  “老太太那里不要你管,我自有说法。你只管去办你的事。”  永泉领会片刻,点了点头。池镜仍往里头去,先回房去换衣裳。  玉漏嗅到他?身上有些酒气,想他?必定是在外头逍遥,因此也不问,只在榻上翻看帐本,翻得簌簌的,那声音又脆又亮,池镜不得不留意?到她。因见她脸上淡淡的,他?便笑道:“听说芦笙回来了一趟?”  玉漏眼不看他?,“才刚又回去了,说和?志远兄弟吵了架,想请她哥哥去替她训斥训斥新郎官,偏她哥哥又不在家。他?哥哥忙得很,哪得空理她这?些事。”  池镜换好?衣裳,向金宝摆摆手,打发她出?去,自坐到榻上来端详玉漏的脸色,“你好?像有点不高兴,敢是芦笙说话惹你了?”  “她说话嚜一向就难听,我也不会等到今日和?她生气。”  “那是谁惹着你了?”  玉漏抬额瞟他?一眼,又垂下去看帐本。  池镜自己思想片刻,今日并没有哪里得罪了她,分明午间吃饭时?两个人还是和?和?气气的。唯有一桩,下晌出?门走得急,没和?她说。不过也怪,从前?也是来去随便,她连问也少问的,怎么今日想起来生气?  这?片刻的沉默里,玉漏也觉得有些僵,又抬头送了个温柔的微笑给他?,“没谁惹我,就是这?天热得人有点心烦意?乱。亏得你,这?样热还肯往外跑,我叫人送碗冰镇酒酿元子汤你吃?”  池镜见她又笑了,也笑,?烨“谁愿意?顶着大太阳往外跑?还不是老太太先前?有件差事打发我去办,今日得了信,我就到外头听人家的信去了。我走时?你还没回房,因此没对你说。你吃过晚饭了么?”  ,尽在晋江文学城  “热得没胃口,我想你出?去,应当?是在外头也吃过饭才回来,所以我叫厨房里不必做。”  池镜听她口气仍然有点淡淡的,到底不知她是为什么,只好?立起身来,“我先去老太太那头回事,回来再?和?你说。”  玉漏听见他?往外去,不由得回首看看他?的背影,还真是老太太打发他?去办事的?倒也没闻见他?身上有什么脂粉香。她把脖子一歪,微笑起来。  这?时?节晚饭吃得愈发晚了,走到老太太那屋里,正在收拾饭桌,老太太在那边里间吃茶,门窗大开着,好?叫风吹进来。那鹦鹉在架子上跳来跳去,脚上系着枚铜铃,叮叮当?当?响,很是悦耳,老太太望着它直笑。  池镜的身影闯进她眼内,那笑就收起一半,在榻上坐得端正了些,“凤家二爷的事你打听得如何了,你二嫂来找我哭了好?几回。”  池镜走到跟前?来回,“今日刚得了消息,说是刑部的张尚书也过问了这?案子。”  “刑部的张尚书?”  “就是大前?年?被皇上明升暗贬斥,赶到南京来那位。父亲回来给老太太做大寿那回,也请过他?。”  老太太不怎么记得,只把眼虚起来,“这?案子还没定下来,按理说还不到刑部过问的时?候啊。”  “这?时?候原没轮到刑部过问,可凤二爷打死的那个货郎家有位亲戚,从前?给那张大人府上做过半年?的小?厮,给他?牵过马。”  “怪不得——”老太太深吁了口气,歪着思想,这?官司既然闹得刑部都提早过问起来,还不是一般的人命官司,轻易胡作?不得。  池镜窥着她的脸色,也笑了笑,“原本这?样的官司,咱们?随便找找人,凤家再?使些钱,也能大事化了。可这?强牛心的张大人一过问起来,咱们?就不好?问了,此人什么话都敢说,脾气也怪,真要压这?事也压得下来,可依孙儿看,倒没得为了个凤二,落下什么话柄给这?张尚书。凤家从前?的那些世交,也都没管,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这?张大人上书到朝廷乱说。”  老太太神色有点犹豫,管也不大想管,就怕外头说他?们?池家是忘义之辈,从前?的世交如今的亲戚,也可以不管人家死活。  “不是咱们?不管,这?时?候也不能管,事情始末我都问清楚了,那货郎的确是给他?们?打得重?伤致死的。这?样的案子,真管起来,落到平头百姓口里也不好?听,说咱们?高门显贵,都是互相包庇徇私枉法的人家。在南京说说就罢了,倘或传进京城,父亲在朝廷上也不好?交代。何况眼下四妹妹已经定做了晟王妃,连晟王的脸上也要不好?看,恐怕要给朝中?有心的人拿来做文章。”  老太太先还没想到这?一层,冷不防听他?一说,脸色立时?凝重?起来,“我老糊涂了,险些忘了这?个干系。那这?事咱们?还真不好?管得,你也不要再?去过问,越问越叫人捏住话头。”  牵涉到朝廷上的事非同小?可,何必为个没大要紧的亲戚惹上大是非?她神色稍一松懈,又向枕上歪去,“就是可惜了凤二奶奶手上那一顷好?田地。”  池镜笑道:“这?个老太太尽管放心,我们?不帮,凤家难道就罢了不成?自然还是该筹钱筹钱,该寻别的门路寻别的门路。我保管不出?半月,那一顷田地就能落到咱们?家来。”  老太太抬头嗔他?一眼,笑着噘了下嘴。  祖孙俩对着微笑一回,池镜又说:“那二嫂那头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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