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小说

新星小说>逃玉奴 男主为什么会娶她老婆 > 第46章(第1页)

第46章(第1页)

  说完他立刻便后?悔,这等同于承认了她和人家的情分。  玉漏马上驳道?:“没有?的事。”继而又微笑起?来。  池镜也重新笑起?来,没再?说什么,一脸的厌倦。回去他还在想,干脆设法弄死那王西坡,在他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一个故事最恨的便是扑朔迷离,真弄死了王西坡,他和玉漏的感情更要显得柳昏花螟了。  只得将这忽起?的念头作罢,横竖过些时候玉漏就名正言顺是他的人,他庆幸当初下了正确的决定?。正万般无奈地倒在铺上,倏听他父亲打发人来叫他过去,便又换了衣裳过去那头。  外院几间屋子早腾空了,好些家具新上了漆晾在场院中。沿廊下踅入内院,燕太太不在家,只他父亲歪在榻上看书。见?他进来,就放下书懒倦地问?:“东西都?给连家送去了?”  池镜拱手回道?:“儿子又另添了五百两。”  池邑只笑了笑,向榻围上后?靠去,“那是你的银子,随你怎么使用。看你是很中意那位连姑娘,往后?成?亲过起?日子来,想必也和气。”他也是自回家来这些日子,从未听见?燕太太对儿子说过什么体己话,连他的婚事开始张罗起?来,也没听见?哪位上年纪的女人对他说过什么关照的话。只好由他这个做父亲的来关照他几句,“眼下送这些钱过去,不过是为?了两家面上都?好看点,往后?人家进门,可不要为?今日这些东西就看轻了人家,否则也不要送了。男人家,不论?是钱财还是情分,都?要大气一点。”  池镜觉得鼻管子里有?些酸痒,在椅上点头答应。池邑也就没话可说了,打发他回去,“回去养足精神?,来日好做个意气风发的新郎官。”  他自己却颓丧地歪在榻上,想起?头他回做新郎官的时候,仅仅只有?半日的意气风发,一到黄昏礼成?,刚入洞房,就听见?外头又敲锣打鼓乱起?来,一问?才知道?,是他妹子碧鸳跌进池塘里了。  单为?乱着救碧鸳就折腾了一夜,连新娘子也不得不换了衣裳去看顾小姑子。阖家守了碧鸳一夜,碧鸳醒来说:“是不留神?踩滑了才跌进去的。”  别人肯信,唯独老?太太不信,实在放心不下,只好吩咐池邑,“你留在这里看顾着你妹子,虽说你们新婚燕尔的夫妻,不好劳累了你,可你妹子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也放心不下不是?”  碧鸳人是醒了,却因受凉大病了几日,池邑没奈何,只得瞥下新婚的先二太太看顾了她几日。后?来碧鸳的病虽见?好,性情却大坏起?来,比从前还要骄纵任性,隔三差五便要寻出是非哭骂打闹,每是如此,老?太太便少不得叫池邑去哄劝。  先二太太新媳妇进门也不好过,老?太太原是那脾气,又为?哄着女儿高兴,益发不给先二太太好脸,常拈出错来叫她到跟前立规矩,致使那新房常日空着一半,不是新郎官不在家,就是新娘子不在家。熬过半年光景,夫妻俩聚少离多,愈发生疏,睡在一张床上也还十分拘谨,听见?点动静就觉得是哪里又生了事端。  他们京城的宅子比南京这里的还大,一旦忽生什么事下人们便敲锣打鼓地嚷,那时候不是疑心家里进了贼就是三小姐发了梦魇,总是不太平。池邑这些年还怕听见?锣儿响,那些声音轰轰的在耳边,一定?要他不得安宁。  后?来好容易碧鸳出了阁,他也习惯了那些乱子,反倒是踏实睡在床上的时候会心神?不宁,总觉得那锣儿随时又要敲起?来。  果然,那锣儿又响起?来了——  这厢池镜刚一出去,老?太太打发了个小丫头进来传话,“老?太太说,外头为?给三爷装潢新房,成?日闹得不成?样子,只怕吵着二老?爷不得清静。老?太太刚命人将西南角的雁沙居收拾出来了,叫二老忆桦?爷搬到那头去住。”  池邑面无异色,待要答应,旋即燕太太笑着进来,“夜里倒不吵,他们装潢屋子也是在白天。”  那丫头扭头道?:“老?太太说,二老?爷成?日应酬多,自然昼夜都?要清静。”  燕太太笑意沉了沉,没再?违抗,横竖他们夫妻住不住在一处也不要紧,她也习惯了,便道?:“那我?一会就叫丫头们把老?爷的东西拾掇拾掇送到雁沙居去。”  那小丫头又道?:“老?太太说难得二老?爷今日得空在家,叫老?爷晚饭到我?们那头去吃,老?太太特地叫厨房预备了老?爷爱吃的菜。”  池邑起?身作揖,“去回老?太太,我?晚饭时候就过去。”  待那小丫头出去后?,燕太太便命人先收拾了池邑的细软送到那边去,一面坐下来问?:“我?方才听见?你叫镜儿送了什么东西到连家去?”她分明听见?他们是说银子,故意这样问?,是看池邑瞒不瞒她。  池邑全没当回事,照实道?:“不过送了使他送了些银子过去给连家置办新娘子的嫁妆,既已做了这门亲事,不好叫新娘子脸上太无光。”  燕太太不免打起?算盘来,如今芦笙要做晟王妃的念头既已作罢,将来她出阁,只怕老?太太也舍不得给她摆排场,因此只能指望起?池邑来。可池邑又不是她亲爹,只怕他不答应,又不好明说,只是拘束地笑着,“老?爷真是肯体谅。我?看老?爷这次回来,像是带了些现银子回来?老?太太知不知道??”  “早前镜儿写?信给我?说婚事,我?想着趁这次回来就办了,因此带了些现钱回来,都?是作他成?亲之用,老?太太知道?不知道?也不会要他的。”池邑说完看她一眼,猜到她的意思,举起?书道?:“等镜儿的婚事办完,看下剩多少你都?收着,将来给芦笙添置嫁妆用。”  燕太太想不到来得如此容易,又观他面色,笑着给他添茶,“回头我?叫芦笙来给老?爷磕头。”经霜老(〇二)  按说池邑吃过茶朝那雁沙居去后,燕太太总算得以在局促不安中解脱出来,浑身骨头都似松了一松,在榻上转着膀子?和芦笙那奶母徐妈妈道:“晚饭叫芦笙过来这屋里吃。”  自从池邑回来,芦笙就不到这屋里吃饭了,要么自己在西厢房吃,要么是去她姐姐金铃那头吃,嫌与她父亲坐在一处不自在。自然燕太太更不自在,也不叫她来。  徐妈妈回道:“姑太太今日叫她过那边吃饭,早不在屋里了。”  燕太太放下胳膊嘟囔,“她姑妈不是说这几日身上不大好?又?一向是吃素,芦笙不是吃不惯嚜。”  “说是叫厨房烧了好些精致素食。前?几日老太太的寿,席上丫头吃腻着了,这两日还吃不下荤腥,正好。”  燕太太便不理论,随芦笙去。  芦笙为她父亲在家不自在了好些时?候,听见下晌他父亲搬到别处去睡了,心下又?是高兴又?是不高兴的,有些怅然?若失,一张脸映在阴沉的天光里,柔白得像摔碎的瓷片。  碧鸳见她将箸儿在碗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笃着,笑道:“姑妈家的饭就这样难以下咽?你看你,吃得这样勉强,不像姑妈请你来吃饭,倒像请你来遭罪似的。”  “不是的——”芦笙噘着嘴,只好跟她姑妈说一说,“才?刚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丫头将老爷的东西搬到雁沙居去了。老太太吩咐的,说三哥的屋子?在装潢,怕吵着老爷清静。”  碧鸳搁下箸儿,掩着嘴咳嗽了两声?,目光小心地看她一眼,“怎么,二老爷为这事不高兴?”  “那倒没?听见老爷抱怨什么。”  碧鸳淡淡微笑着,给她搛菜,“那就是你母亲不高兴了。”  “我母亲也没?说什么。”  “那你又?不高兴什么呢?”碧鸳纵容地笑起来,“你这孩子?是闹腾惯了的,你父亲这一回来,成日看着你,你难道就不觉得拘束?如今他搬去别的屋里住,你能得松快了,该高兴才?是啊。”  芦笙也说不好,情?绪似卡在期待与不期待之间,又?想和她父亲在一处,又?怕和他在一处。她说:“我还以为老爷就跟大伯一样,是胖胖的身量,时?时?笑着,谁知不是那样。老爷比大伯长得好多了。”  碧鸳轻轻哼了声?笑,“那是自然?,你父亲的亲娘就长得比你大伯的亲娘要好看许多,从前?老妈妈们都是这样说。”  不过她们都死得早,连碧鸳也没?见过。池邑的亲娘是为生?他难产似的,所以他还在繦褓中就给抱去了老太太膝下,不像大老爷,会?说话会?走路了老太太才?进门?。  老太太那时?候年轻,进门?后一心要自己生?个儿子?,所以待不是亲生?的两个儿子?都是淡淡的,不过多关照奶母几句。等一阵还不见有孕,急起来,听了老道士的话,要借别人?的儿子?讨个彩头,池邑年纪小,所以肯时?时?抱他一抱,逗着他说:“你叫‘娘’来听,不要叫‘母亲’,叫声?‘娘’。”  还真是有些效用,果然?不日便怀了一个,都说是儿子?,那一阵便把池邑当功臣,疼他疼得厉害,走到哪里牵到哪里。不过好景不长,那一胎到底小产了,老太太消沉了好些日子?,池邑也不免受到牵连,她常把他搂在怀里捏他掐他,偶有时?候想着小产的儿子?,又?掉着眼泪亲他。  她一向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因此将池邑调到别的屋里睡,使人?家夫妻分离,少不得就要补偿他一点温情?,于是晚饭都是按池邑的脾胃来张罗。  老太太自己不大吃,也不要丫头在旁布菜,一面亲自给池邑搛菜,一面笑道:“我记得你从前?最爱吃一碗烂炖鸽子?肉,不知这几年在京还常吃不常吃了?”  她将尾音吊得高了些,歪着双格外慈祥的笑眼,像是和小孩子?说话的神气。池邑有些受宠若惊,仿佛觉得是回到了小时?候给她搂在怀里的情?形,高兴不高兴的时?候都爱拧他一下,那疼痛使他感到一个女人?缠绵的怨恨。  他知道她反复无常,坏的时?候多好的时?候少,然?而他也习惯了她古怪的脾气,反而慢慢觉得那两分的好在那八分的坏里,多么难能可贵。  他心下那一点紧张同在朝堂上的紧张又?不大一样,朝中的明刀暗箭总带着凛凛的寒气,非常清楚不论是朋党或是对手,都是因利而聚。而她不一样,她好或坏全?凭心情?,偶然?温柔起来也像是一个女人?的本能,不带目的。  他忙回敬着给她搛菜,“吃是常吃,只是不如母亲在时?烧得可口。”  老太太拂开他的手,笑着摇头,“我吃不下了,我老了难克化,晚饭稍微吃多点夜里就睡不安稳。”又?道:“我们回南京时?我专门?把厨房里的老盛妈留在那里,就是叫她给你烧饭吃,我晓得你吃惯了她烧的菜。那道烂炖鸽子?肉也是我教给她的,怎么又?不可口了?”  池邑搁下碗,将两手撑在膝上,“她姜片搁得多,吃着有些辛辣气。”  老太太稍微攒眉,“从前?说过她多少回,她就是难改。”说着招呼着池邑往那边暖阁吃茶,“我那原是炖羊肉的法子?,教给她的时?候就说,鸽子?肉不如羊肉膻,姜片要少搁点,她像是没?记性。如今年纪大了,只怕愈发不中用。”  池邑笑着接话,“所以儿子?也就不说她了。”  老太太走到榻前?,回头笑睇他一眼,“你就是带人?宽容,这一点比你大哥强。小时?候人?家都说将来做了官,你大哥恐怕要比你有出息,我不信,他们晓得什么啊?你那是宅心仁厚,大事上有决断,不像你大哥,小事上苛刻,大事上反倒没?主意。果不其然?,叫我说准了吧,还是你有大出息。”  她叫他在榻那端坐,打发丫头出去瀹茶,幽幽地向他叹了口气,“所以也难怪你妹子?最亲你。那时?候你们父亲那样,成日不管事,也不管儿女,只管他自家高兴就完了,我也忙着府里的琐事,还亏得你,成日将你妹子?带在跟前?。要说起来,她那脾气有一半还是你给宠坏忆桦的,所以你也只好担待着,凡事顺着她些,不要和她计较。”  池邑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滞了一下,“听说三妹病了?”  老太太脸上无可奈何地怄起来,“前?头几日就开始说头疼。”  池邑没?说要去瞧碧鸳的话,知道老太太不喜欢。老太太既不喜欢他们兄妹走得近,也不喜欢他们离得远,她心中理想的距离,是他们人?和人?隔得远,但在心灵上做哥哥的能永远偏护着妹子?。,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他知道,碧鸳在家一日,他就永远有家难归。  “你别理她,随她折腾去。”老太太咕哝了一句。  话虽如此,到底做娘的放不下,依然?把池邑从燕太太那边支开,这些年来都是这样,好在池邑习惯了身边没?女人?。  ,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时?丫头端上茶来,她从茶盖的缝隙里窥他,见他垂着眼皮呷茶,侧脸的轮廓有种不近情?欲的淡然?,她倒也不觉愧疚。  往后就是她死了,碧鸳大概也不会?像少女的时?候那样闹,因为他早在精神上被?她们反反复复的无理取闹给阉。割掉了,也许他是怕了女人?,也许是厌烦,总之是对女人?丧失了兴致,何况到这岁数,常对着朝堂上的刀光剑戟,更没?可能再去迷恋儿女私情?。她们尽可以放心了。  但碧鸳心下仍有点惴惴的,还试探地和芦笙说着:“自你父亲回来,我看你母亲像是高兴了许多,前?一向还病,这一向就好了。”  “我娘成日说累呢,为三哥的婚事忙得脚不闲。”  她们吃过晚饭在榻上吃茶,芦笙习惯盘着腿坐在榻上,整个身子?俯贴下去,在茶碗边缘小口小口地啄,玩似的吃茶。碧鸳很厌烦她这样子?,觉得全?没?个侯门?千金的端庄,但想着她是她二哥生?的,便对她有一种矛盾的恨意和包容。  “难得你父亲回来一趟,你母亲还不忙里偷闲地和他多说说话?”  “老爷可不爱说话。”芦笙想着有些失落的样子?,“从前?看他的家书,总觉得他是个慈爱的爹,谁知竟是副冷冰冰的样子?。”慢慢想着更觉灰心,“他们还说我长得和老爷不大像,老爷长得很好看哩,倒说三哥像他一点。”  碧鸳笑起来,“你三哥是要和他像一点,不过他是男人?,你是姑娘家,不好比的。”  芦笙很对自己失望,要是同她父亲像一点,一定要比现在更美貌,“我娘不叫我等着选王妃了,说是老爷说的。”  碧鸳诧异一下,“为什么?”  “老爷说我性子?太闹腾,不如四姐姐稳重。老爷看我什么都不好。”  这倒是实话,碧鸳只得握她的手宽慰两句,“不选王妃也没?什么,咱们的小姐,还怕嫁不到好人?家?你看你三哥多有志气,他就不愿做皇上家的女婿。”  芦笙撇着嘴,“有志气还要娶个丫头?一想到往后我要管个丫头叫嫂子?我就不服,大家都不服呢!”  这就不干碧鸳的事了,不过听说她二哥倒像很看重玉漏这个儿媳妇,私下里还送了银钱过去给人?家添办嫁妆。她少不得跟随,隔日把一副翡翠头面悄悄使人?送去给池镜,叫他送到连家去。  如此东挪西凑的,玉漏的嫁妆日益丰硕起来,四季的衣裳鞋袜,并一些布匹首饰也凑足了十六箱摆在新?宅子?里,等着次日跟着迎亲的人?一道抬进池家。  她娘尤其喜欢碧鸳送来的那副头面,请人?看过,嵌的都是上好的翡翠,趁夜里便来和玉漏要,“你明日去了池家,隔几日你爹讨的新?姨娘也要进来,娘少不得要给人?家个见面礼,偏又?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话音未落,玉漏便冷笑道:“您想要什么?”  她穿着一身大红寝衣坐在铺上,新?屋子?里早已张灯结彩起来,一对红烛映得她脸上红扑扑的,有股冰冷的喜气。  秋五太太一见她就是不好说话的样子?,可既开了口,没?有往下咽的道理,便坐到床沿上来拉她的手,“你们姑太太送的那副头面里又?一对耳坠子?,我看不过两颗翡翠珠子?,也不值什么——”  “不值什么你还要?”玉漏把腿放直了倒在枕上,背对着她,“人?家送来的银子?给我办嫁妆,你们私下昧了多少我都没?和你们理论,这会?又?和我讨东西?你别想!趁着这时?候我索性和你们说清楚,这一向你们从我身上刮去的好处,也算对得起你们养我一场的情?分了,日后我到了池家,你们少隔三差五寻到府里去。一来我也没?有多的好处打发你们,二来我原没?指望你们给我脸上增光,只求你们少丢我的体面就阿弥陀佛了。”  秋五太太猛地一番气涌,忙扳着她的肩将她转过来,“好啊!听你这话是飞上枝头做凤凰,就预备着连爹娘也不认了?这还没?沾上你什么福呢,你就先翻脸了!”  玉漏望着她哼哼笑两声?,“您只管闹起来,家里住着那些个亲戚,这半夜三更都等着听您嚷嚷呢。”  一下哽得秋五太太不敢闹了,她又?翻过身去,露给她一个冷冷的肩头,“我没?说不认你们,只是我深知你们是什么德行,少不得要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将来你们借着池家的势力惹出什么麻烦来,可不要去找我替你们搽屁股。你当那三奶奶是那样好当的?等我明日进去了,不知还有多少烦事等着我呢,我可没?那个闲空理你们多生?多惹的麻烦。我知道你听了我这话不高兴,要嚷你就嚷,只要你不怕亲戚们笑话。”  秋五太太心下一凉,又?怕真给人?听见,又?想着她明日出门?子?,又?想着近来都是托赖着她才?发了财,升了官,置办的新?房子?,只好咽下气自回房去了。  玉漏听着她阖上了门?,不知何故,想到明日出阁,更觉从此孤立无援,前?方黯淡。便将眼狠一闭,强着自己睡过去。  次日不到五更天便爬起来,乱着洗澡装黛换衣裳。屋里乌泱泱挤着亲戚家的女眷们,争先恐后地夸着奉承着,听见外头也是宾客不绝,一样争相奉承着连秀才?,连秀才?永远作?出那副温文儒雅的样子?,笑着和人?点头,“托福,托福。”  有人?问:“新?姑爷几时?过来?”  连秀才?一听“姑爷”二字便觉通体舒畅,池家的公子?成了他的姑爷,周围十亭谁家有这本事?少不得器宇轩昂地拈起袖,将一条胳膊剪去身后,昂首挺胸道:“算好了时?辰,卯时?三刻过来迎。”  满院挂着红灯笼,他脸上的喜气倒比玉漏抹的胭脂还足,恨不能太阳赶紧高升,照尽他这一日的风光。  近卯时?三刻,老远就听见街上吹锣打鼓的动静,家丁来报:“来了!”连秀才?赶到门?上一看,忙四下里吩咐,“快、快点爆竹!”  劈里啪啦四下里一炸,总算他那位女婿粉墨登场了,穿着大红圆领补服,戴着乌纱帽,玉树临风地骑在马上,领着一大队人?马朝连家门?前?走来。连秀才?并秋五太太心内皆暗暗松了口气,这女婿果然?生?得人?才?出众!前?些时?还唯恐是外界的传言,隐隐担忧那么好个人?,怎么会?瞧上他们三丫头?可别是身上带什么残疾?  老远这么一瞧,心下益发放心和得意,忙又?踅回厅上等着新?女婿来行大礼。  一时?池镜给人?簇拥着进到厅上,玉漏也给一班女眷送到厅上来,伴着无数欢天喜地的嬉笑,二人?双双跪拜父母。  池镜膝盖虽朝蒲团上跪下去,眼却不大看连家父母,十分勉强地喊了两声?“岳父”“岳母”,只把手上牵新?娘子?那红绸紧紧攥着,恨不能立刻攥她逃离这鄙陋俗窝。亏得这头的礼轻,奉过茶水二人?便出来,复由?百人?大队簇拥着回池府,只等黄昏时?行礼。  池弋?府这头自然?阵仗更大,亲朋好友来了上百人?,又?兼池邑在家,南京官场上凡入流的官来了大半,大宴厅并小宴厅共摆上百桌,美味佳肴堆山填海,笙乐锣鼓沸反盈天,满府里下人?跑个不停。陪着玉漏过来的几个丫头婆子?也是前?一日池家送去的,不过面上装样子?,不算她的陪房,所以一将玉漏送入房中,便忙不迭地赶去外头支应。  跟和玉漏过来的一个丫头,叫王珍娘,年十七,算起来是秋五太太乡下娘家的远房亲戚,因爹娘不在了,便给秋五太太二两银子?买了来,伴着玉漏过来,一为充面子?,二为将来玉漏这里有什么事,她好私下和秋五太太通气。  玉漏想也想得到,还能通什么气,不就想晓得她在池家占着了什么大便宜,他们好马不停蹄地赶来沾光,因此不大喜欢这珍娘。  偏赶上这珍娘既要逢迎,又?没?眼力见,端了盅茶来跟前?道:“三姨,先吃杯茶,忙了一上午,累乏了吧?”  玉漏一把将盖头揭开,瞥她一眼,“说了多少回了,别叫我三姨!”  珍娘嘿嘿堆着笑脸,“按辈分是得管你叫三姨嚜。”  听见金宝在外头笑了声?,须臾打帘子?进来,问那珍娘,“你几岁?”  珍娘道:“今年十七了。”  ,尽在晋江文学城  金宝便笑:“她不过长你两三岁你就叫她三姨,岂不是把她叫老了?往后别按你们那乡下辈分叫了,就按我们这里的规矩叫三奶奶。”  珍娘何尝不知这规矩?不过是想叫声?“三姨”,好从此在池家显出她与玉漏的关系匪浅来。她一面答应着,一面在这间宽敞明亮的卧房里转悠,看见长条案上的花瓶便去摸摸,看见多宝阁上的诸多顽器啧啧称奇,一会?又?躬着背在那榻前?细摸榻上的雕花与垫子?。  丁香背欹在床架子?的雕花罩屏上,厌烦地瞥她一眼道:“你那指甲可别刮坏了,那是为布置新?房新?做的,要铺足半月。”  珍娘忙呵呵地走来,把双手凑给她看,“不会?的,我来前?才?剪了指甲。”说着,又?摸丁香背后的床,“这是什么木头做的?好不光滑,从没?见过,还有股香气。”  丁香一连烦嫌地走开了。玉漏看见她的脸色,少不得抬头瞅一眼珍娘,“你的话怎么这样多?”  珍娘讪着一笑,调目又?看见圆案上重重叠叠摆着的精致点心,便跑去一屁股坐在凳上,拿起来便吃,啃掉了一地的渣。  倏见那猩猩毡的门?帘子?又?挑起来,是青竹提着个提篮盒进来,看见珍娘在圆案上吃东西,没?好说什么,便走去挪炕桌上的点心,“外头厅上在摆午饭了,三奶奶也来吃一点。”  她叫玉漏三奶奶叫得倒比别人?叫得自然?,是因为三奶奶是谁到底和她不相干,是谁她都没?所谓,不像府里别人?,她只是惊讶一番后,很快就接受了玉漏成为“三奶奶”的事实,一切便照着规矩来。  反倒玉漏有点无所适从,总觉得这些熟人?看她的目光都在各自发窘。她走到榻上去吃饭,青竹对她笑笑便让开了。那珍娘又?跑过来,看了看几只盘子?碗碟,咽着口水嘿嘿笑道:“三姨哪吃得了这些?我陪着三姨吃一点,一个人?吃也没?趣。”  说话还扭头招呼别人?,“你们也来吃些啊,不然?这一日谁扛得住?”  金宝青竹皆是默笑着摇头,唯丁香噗嗤笑出声?,掩着嘴打帘子?出去了。  那声?音清脆得似根冷针,钉进玉漏骨头里去。她从前?就晓得这屋里的丫头属丁香最看她不起,现下更好了,还多了个珍娘来丢她的脸,珍娘若只是个陪嫁的丫头也罢了,偏谁都知道,是她娘家亲戚。  此刻恨不能撕了珍娘的嘴,叫她好吃!叫她好吃!  她冷冷地丢下碗,“你都吃了吧,我也不饿。”言讫又?回床上坐着,人?渐渐似冻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外头猝地又?是一连串爆竹响,震得人?神魂打抖,是午时?开席的预报。  这些喧嚣里,她想不到池镜,他不必她来操心,素日就许多人?跟着伺候,这日做新?郎官,自然?有越多的人?照料着他。她只一心思虑着自己的处境,想到明日走出这间屋子?将看到更多的冷眼,心下就有股委屈所化的恚怨,因此还未到阵前?,已如临大敌。  池镜的奶母顾妈妈也在外间坐着,在和丁香说笑,仗着是奶母,连池镜也要敬她几分,说起话来更没?顾忌,“可怜我们三爷,放着皇上的女婿不做,再不济,还有那么些有权有势的大人?家的小姐不要,偏要个——哼,我看他是鬼迷了心窍。”  那声?音不高不低,刚刚够飘到卧房里来。纵然?玉漏一张脸抹得跟五月里的蜜桃一般,此刻也像白搁在那里好几日,颜色还是那颜色,不过不再鲜艳了。  她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就没?人?记得她是打鸡窝里飞出来的么?不会?的,别人?都替她牢牢记着呢。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