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小说

第18章（第1页）

它们兴致高昂，唱着喑哑刺耳的歌，腰间系着骨头磨成的匕首，每一把都血迹斑斑。它们甚至都没有把艾文扛起来，而是拽着绳子的一端，残忍地拖走艾文走，好像刚走路的小孩拽着缰绳折磨一条小狗。艾文痛得闷声尖叫，只能尽力护住头，他的手肘和腰背在锯齿状的草叶和粗糙的碎石上擦过，很快就渗出血丝。越往前，腥臭的味道越重，艾文感觉自己碾过的不再仅仅是植被和石头，还加上了一些更软更滑的东西。他的眼睛被血水和冷汗遮住，看不清周围环境，直到什么东西湿漉漉地从脸颊边擦过，他才挣扎着看了一眼——他不该看那一眼的。那是一节血淋淋的肠子。植被渐渐稀少，有加工痕迹的石板代替了碎石。石板间的苔藓都是赤褐色的，后来艾文才反应过来，那不是苔藓的颜色，而是干涸的血迹。在恐惧和疼痛的干扰下，艾文几乎再次昏迷。他浑身都有擦伤，破皮的地方像是有人拿烙铁按在上面，又烫又疼。他全身唯一凉的地方只有右边的耳垂：那是诺克斯吻过的地方。那个吻的效力依然在。那一点冰凉的东西拽着他的心下坠，在一片热狂和惊怖中沉到了冰冷的深处。周围的声音一会大一会小，最后逐渐清晰，像终于对上波段的收音机。艾文勉强回复了神志，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沉默不语，疲倦地蜷缩在那些野蛮人的脚下。然后他被扯着绳子拎上半身，还有一只手掐在他脖子上。那手的触感像是昆虫的附肢，艾文感到反胃，挣扎着扭头，被重重地扇了一巴掌，像个牲畜一样被原始住民们把头按在一个满是污渍的石案上。直到这时艾文才勉强看清环境。他们在某个树林的缝隙里，面前是一个圆形的巨大石台，上面刻着怪异的花纹。石台中央有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或者说，近似女人的生物。她的面容和其余原始民一样，是用血肉堆出来的质感，但她是所有人中模仿得最精致，从而也就最恐怖的一个。周围有两个侍从一般的人，从一个石瓢里捧出灰绿色的汁液往女人身上抹。每抹一下，女人都发出狂喜的尖叫，就像她即将被杀死，或者获得新生，或者两者皆是。石台周围均匀分布着三个石案，艾文就被按在其中一个上面。他听见了熟悉的惨叫声，知道扎克和伊登就被压制在另外两个石案上。那群人越来约兴奋。它们的声音逐渐交织，形成了一种嗡鸣。深林里似乎总有某种怪异的雾气，导致摇曳的树木看起来都成了幢幢鬼影。但更为诡异的是，抬头看去，夜空依然很晴朗，一眼就能看见星星。星星以癫狂的顺序排列着。这是一场祭祀。认识到这一点，艾文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起来。但随即有三四个人一起按住了他。艾文咬着堵在嘴里的海藻用力大叫着，侧脸贴着石案，感觉到有人撕开他残破的衣领，露出他的脖子。他侧脸正对着扎克和伊登的方向，清楚地看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身上有纹身的岛民拔出腰边骨质的匕首，像宰羊一样在扎克和伊登脖子上割出长长的口子。他们割的是静脉，血没有四处喷溅，而是像一条倾泻的河，流进石台上咒文的凹槽里。嗡鸣声加大，掺杂了曲调，变成了邪恶的祷词。耸立在林中的浮雕被星光照耀，所有的沟壑凸起都更加鲜明，上面雕刻的怪物就像要挣脱石板，加入这场狂欢。艾文已经彻底脱力，倒在石案上。一柄冰凉的匕首贴着他的脖子，然后是尖锐的剧痛。他的血流到了咒文上。风声静谧了。嗡鸣声也骤然消失。群星从癫狂的盘旋中凝固。连祭台中央的女人也停止了尖叫。艾文的血流进咒文，整个祭坛忽然冒出了红光。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那些岛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爆发出更大声的嘈杂。浑浑噩噩间，艾文被拎起来，扔到了祭坛中央，他的血划过的地方全都亮起红光。随即，有许多双手蘸了灰绿色的汁液往艾文身上抹。艾文的伤口粘到汁液，痛得他从昏迷边缘又清醒过来。他想自己也许是在尖叫，但他已经听不清了，失血让他浑身发冷。比一切声音更大的，是那个赤裸的女人的咆哮。她莫名和艾文调换了位置，被一刀割开了脖子，血滴滴答答渗进石板，散发出比人血更浓的腥味。艾文头晕目眩，身上被恶心的汁液粘过的地方，忽然灼痛，然后猛地冰凉。他迷迷糊糊意识到血似乎止住了，疼痛也有所减轻，甚至伤口都愈合了。随后，汁液真正的效用终于开始发挥，一种绵长的热浪开始逐渐浸透艾文的身体。“不、唔！”艾文心里有个荒谬又恐怖的猜测：这场祭祀也许不仅仅是用血做祭品而已。但就算没有那灰绿色的药汁，他的身体仍然是虚软的。绑在他身上的海藻被扯开，但他并没有机会逃，因为更多人按住了他，撕扯掉他褴褛的衣服。艾文惊恐地尖叫起来，他终于吐掉嘴里的海藻，歇斯底里大喊：“不、滚开！诺克斯！诺克斯！”那些粘了药汁的手依旧在艾文身上游走。他就像之前那个祭台中央的女人一样，浑身赤裸，沾满腥甜的汁液。药的效力让他毫无力气，颧骨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就算再不情愿，艾文还是勃起了。他咬着牙，拼尽最后的力气试图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岛民的力气出奇的大，它们扭着艾文的四肢，强迫他手脚张开仰躺在地上。情欲的红晕已经蔓延到艾文胸口，更糟糕的是仍旧有手在他身上抚摸，加剧药力的渗透。艾文恐惧恶心到了极致，几乎要干呕。他想狠狠咬一口自己的舌头，能咬断最好，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动作了。在他死死合上牙齿的前一秒，一只手从侧边伸来，掐着他的下颌，另有手指（手指形状的肢体）撬着他的牙关。比起诺克斯从前情趣式的亵玩，这几双手丝毫不管艾文的感受，艾文甚至怀疑嘴角会被撕裂。在巨大的痛苦中，他被迫大张着嘴，然后他听见石瓢在地上刮擦的声音——那些岛民把石瓢的药汁全灌进了艾文的嘴里。然后岛民离去了，转而围拢在祭坛旁边。它们阴森森的歌声又响了起来。艾文浑身赤裸，阴茎充血胀痛，已经隐隐有水迹从他腿间流下。他连翻身都没有力气，只有蜷缩在祭台上干呕，虚弱地伸手探自己的喉咙想要把药吐出来，但药早就融进了他的血液里。石案上，三具惨白的尸体映着星光，血已经流干，填满了祭坛周围的凹槽。星星们在无序地乱动，每一点星光都像尖锐的钻头，照着死尸和祭坛闪闪发光。接着，一切都暗了下来。并不是星辰陨落了，而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它们。岛民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一部分来源于狂喜，一部分源于直视真神的巨大恐惧。癫狂像风一样在它们痴愚的大脑中传染，很快，它们的尖叫已经不再有意义，变成了单调尖锐的音节。空中出现的物体没有固定的形体，看起来像被碾碎又黏合的蠕虫，只能通过它蠕动的行为勉强猜测它动作的方向。臃肿层叠的肉块上覆盖着水母一般的膜，膜与膜结合的间隙伸出猩红的腕足和触角。在肉块中间。不时像鼓出花苞一样长出肉瘤，然后随机裂变成流着涎水的口器和抽搐的眼球。那些眼球原本随着蠕动的动作颤动，等捕捉到瘫软在祭坛中央的艾文后，就立刻静止了。千万只复眼的目光如同狙击枪上的瞄准光点一样聚集在艾文身上。艾文口鼻处粘着呛出的药汁，和唾液一起顺着微张的嘴唇流下。他修长的双腿绞在一起，腿间渗着滑液。他身上的伤口刚刚愈合，有些地方还露着粉色的新肉，更隐秘一点的地方还残余着未褪的吻痕。怪物闻到了他发情的味道，比任何一次都强烈，又腥又鲜，像刚剖开的生蚝。它满意地伸展开躯体，降落在艾文身边。诺克斯降临在祭坛上。它的身形一开始很庞大，遮天蔽日。之后似乎是考虑到了祭坛和艾文的大小，在下降时它逐渐调整了自己的身形。等它真正降落，已经变成了刚好能覆盖艾文的体积。它打量着艾文布满情欲的脸，闻着他的味道，又缓慢地把自己变大了一些。信徒们的尖叫渐渐低落，不是它们适应了恐惧，而是它们被距离过近的真神所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