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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第1页)

容景来到床前站定,眼睛至始至终未离开容凌,距离得近了,看得更为清晰,他是如此小,小脸,小胳膊,小腿,整个人如一团小小的面团,白白的,嫩嫩的,偏偏五官分明,眉眼如画,他看了片刻,薄唇紧紧地抿起。容凌本来委屈,但见容景走来,他天生敏感,感应到了容景身上熟悉的气息,立即不委屈了,目光定在他腰间的玉佩上,伸出小手,费力地去够他身上的玉佩。他在大床的正中间,距离床边沿还有些距离,自然够不到。容景看着他,忽然靠近一步,身子仅贴着床沿,微微倾身,玉佩随着他倾身的动作贴近容凌伸过来的手。容凌见玉佩来到近前,顿时欢喜地一把抓住,用力地拽着,但是玉佩栓系得太过结实,以他的能耐还拽不下来,他扥了两下,仰起小脸看向容景。“你想要?”容景出声,极为低哑。容凌立即咿咿呀呀两句,那神情分外想要。“你松开手,我给你。”容景看着他的小手,白白嫩嫩,他一只手能包住他两只小手。容凌自然听得懂,立即松开了手,分外乖巧地等着他。容景勾了勾嘴角,如玉的手指轻轻一扯,玉佩掉在了他手里,他拿给容凌。容凌立即伸出两只小手,将玉佩捧在手里,小眼睛细细地眯起看着玉佩,嘴角微微地弯着,这个神情,他太小还不会发现与他面前站着的人勾起嘴角时一模一样。容景自然能发现,他若不发现,他就不是容景了。他看着容凌,眸中再度翻涌起情绪。须臾,他忽然转身,看向身后的云浅月。云浅月被他沉涌的眸光看得微微一个激灵,但尽量镇定,对他一笑,温柔地问,“他是不是像极了你?”容景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云浅月眼睛不敢和他对上,视线移开了些,看着玩玉佩的容凌解释道:“离开天圣的时候,我已经……”“你住口!”容景忽然打断她,似乎极力地压抑着情绪。云浅月立即住了口。“你出去!”容景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她。云浅月一僵,看着他,见他背着的身子虽然没有丝毫异样,但是云纹水袖微微褶皱的痕迹出卖了他,她想着这冲击来得的确是大,她是该给他些时间适应。既然他让她出去,她就听话,乖乖地出去好了,于是,不言声,转身向外走去。容凌玩着玉佩,发现云浅月竟然刚来不像每次一般上前来抱他就走了,顿时扔了玉佩,对着她咿呀咿呀起来。云浅月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见容景没发话,她只能继续向外走去。她刚走到门口,容凌忽然“哇”地一声哭了。bsp;云浅月转回头,看着容凌的娃娃脸说变就变,眼泪一串串地从小脸上滚落,这个孩子从生下来就不爱哭闹,如今看来是被她扔下一日夜可怜了,顿时心疼,无奈地对容景道:“他一日一夜没见我,想我了,我哄哄他,再出去好不好?”容景抿着唇,看着容凌,不看她,也不答她的话。云浅月连忙返回来,走到床前,伸出手熟练地将容凌抱起来,容凌到了她怀里,不但不小声,反而哭得更大声了,分外委屈,小身子被他哭得一抖一抖的。她轻轻拍着他,柔声哄道:“乖哦,不哭不哭,娘在这呢。”容凌无论任她怎么哄也哭个不停。容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脸色看不出喜怒。许久,云浅月见哄不好,对他怒道:“容凌,不许哭了!”容凌的哭声顿了一下,不理她,继续大哭,眼泪都蹭到了她的身上。云浅月无奈地看着他哭花了的脸,对他道:“你是不是饿了?想吃东西?”容凌闻言立即用小脑袋去拱她,眼泪还是如不要钱一般地往下落,小手也费力地去扯她衣服,意思不言而喻。云浅月抓住他的手,对营帐内的几人道:“劳烦你们出去一下!”几人意会,顿时向外走去。不多时,夜天逸、玉子夕、沈昭。南疆国舅都出了帐外,容景依然站在那里。云浅月也顾不上顾及他的情绪,抱着容凌坐下身,让她吃奶。容凌找到了奶源,顿时不哭了,欢喜地含住允吸起来。容景看着他们,脸色奇异地变幻了一瞬,便恢复沉寂。云浅月想着若是容景昨日在疯狂中忽略了什么的话,那么一定是这一点,昨日容凌没吃奶,她的奶有些涨,偶尔有奶水流下,与汗水融合在一起,她身上有一种奶香。容景忽然撇开脸,向外走去。“容景!”云浅月立即喊住他。容景脚步顿了顿,不理她,头也不回地出了营帐。帘幕落下,云浅月叹息一声,收回视线对吃得正香的容凌道:“你爹生气了!”容凌小鼻子哼哼两声,见着吃哪里还理会他爹生不生气。云浅月看着他,嘴角不禁露出笑意,低低地道:“他再生气,也奈何不了我们娘俩,怕是墨菊要遭殃了,我虽然答应保他,可没答应能保得住他。”容凌相似容景的长长的睫毛眨了两下,专心致志地吃奶。云浅月一手托着他,一手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心中被幸福填满。容景将他贴身的玉佩摘下来给容凌的时候笑了,他一定是喜欢极了吧?他是喜欢孩子她知道。他该有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不曾太失态,没让人看了笑话,这天下也就他能做到这般克制。克制成将从来不曾出现褶皱的衣袖都隐隐弄出了褶皱,他该有多艰难。她想着,不禁抬起头看向外面。容景出了营帐后停住脚步,没再走远,似乎静静地站了片刻,不知道想些什么,外面虽然无数人,没有人能拿得准他想法,因此无人敢吱声。过了许久,容景的声音响起,分外低沉,“墨菊!”无人应声,墨菊没出现。容景等了片刻,依然低沉的声音道:“你若是不出来,就自请逐出墨阁吧!”他话落,墨菊瞬间出现在了他面前,带着哭音道:“公子!不带这么威胁人的。”容景看着墨菊,他距离他有好几丈远,一脸苦兮兮惨兮兮,似乎欠了谁的钱被捉拿一般,他目光沉寂地盯着他看了片刻,脸色与他的声音一般地沉,“怎么回事儿?”墨菊看着容景脸色,心下胆颤,容景不轻易变脸,若是变脸的话,该谁倒霉就是谁倒霉了。如今这个倒霉的人似乎就是他。他不敢答话,立即对营帐内喊了一声,“主母!”云浅月当没听见。墨菊知道坏了,连忙又可怜地道:“是您说到时候公子怪罪您担着的啊!您可不能不管属下。”云浅月依然没出声,营帐内静静。墨菊彻底地垮下脸,立即单膝跪在地上,任命地惨痛道:“回公子,属下见到主母之前,没得到半丝消息,属下见了主母后,看到了小公子,惊吓过度,一个月没缓过神来,等属下缓过神来想告诉公子的时候,已经到了天圣了……”墨岚隐在暗处,闻言恨不得一脚踹飞墨菊。在公子面前他也敢编谎话,是谁说要吓公子来着?一天没缓过神来对,一个月没缓过神来骗鬼呢!“公子,属下可不敢欺瞒您啊,属下是您的第544章。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上官茗玥从九仙山师祖处拿的开光的签文终究灵验,正如他所说,那签文可看平生事,可观心底事,可览风月情事。一个“南堂春色”终究是应了她的命运。这一株人间帝女花,终是飘零了去。想起数年前那个弱不禁风被风一吹就昏倒的小女孩,想起数年后回归京城她披着雪白的披风,如一团轻如白雪的云朵,想起她那一句句喊着景哥哥云姐姐藏了无数心思和黑暗的纯真的笑,终是一去不复返,也终是让她听闻她的下场后心里有些难受。容景看出云浅月脸色不太好,伸手揽住她的纤腰,温声道:“北青烨武功不是稀松寻常,否则他如何能是北崎的王?他武功高绝,身边保护者众,却让一个濒临病危的女人杀死,除非是他甘愿。北青烨未必没在相处中对她生了情,觉得亏欠了她,一命偿还了她,陪她一起死。夜轻暖有一个人陪着,她终究是不太可怜。”云浅月点点头,北青烨的武功她自然清楚,打住伤感,转移话题道,“容枫回京就是为了报仇,他一直想对明太后下手,却是一直没能抓住机会奈何她,如今报了文伯侯府一门被灭门的仇,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容景眸光温凉,“当时他回京,我许给了他老皇帝的性命和明太后的性命,文伯侯府总归是容氏的旁支,老皇帝先死了,明太后这一条性命总要还回来,将她的头颅拿去文伯侯府的陵墓血祭。”云浅月轻吐了一口气,“我先还担心夜轻染会不放容枫走,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容枫不是心向着他,帮助他,无非是为了我和查出明太后下落杀了她,才一直留在天圣。这些年他背负着亲眼所见的文伯侯府灭门血案活着,终是不易,他受了许多苦。”容景低头看着她,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道:“也算是夜轻染在他身上网开了一面,若是他真出手留容枫的话,即便是我派人接应,容枫也从他身边完整无损地走不掉。”云浅月点点头,问道,“他说了将来如何吗?是否去文伯侯府陵墓血祭完来找我们?”容景摇头,“没说!”云浅月想着容枫本来就不喜朝堂,以后即便是容景拿下京城,他怕是也不回去了。不过也好,他本来就是如风的男子,是不该被京城困住。转日,北疆被攻破,明太后、夜轻暖、北青烨都身死的消息传遍了天下。天圣泱泱大国,曾经四海臣服,小国不能望其项背,年年纳贡,岁岁称臣,繁华百年,掌控百年,盗国百年,终是如今大片土地倾覆,只剩下了天圣京城弹丸之地。京城之地方圆不过两三百里,是真正的京麓。如今就差南凌睿从北疆带兵前来与容景汇合,四方人马围困京都,直指天阙了。r>百万兵马,容景得众望所归,天下百姓拥护。这一局江山之棋,兵戈之战,走到这里,还差的就剩下最后一步了。南凌睿整顿北疆之后,命人厚葬了夜轻暖和北青烨,并没有对这位殊死反抗到最后一丝力气的公主暴尸荒野。但是存在北疆的所有夜氏隐卫和暗桩被连根拔起,夜氏暗凤一脉倾覆,自此消亡。三日之后,南凌睿挥军天圣京城。临到此时,天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天圣京城。从夜轻染退回京城后,便无一丝讯息传出,也无动作。京城在天下人的目光中就犹如一座死城。七日之后,南凌睿率领五十万兵马由北向南包围了天圣京城,与容景由南向北对立,对天圣京城形成了真正的包围之势。九重宫阙到此时当真如一个大牢笼,困住了身在帝京城的所有人。南凌睿大军到达的那一日,容景收到了他派人送来的书信,但书信不是给他,而是给容凌的。上面写着小外甥“容凌”亲启。云浅月拿过信封好笑,“哥哥真将容凌当做神童了,才出生不到百岁的孩子就会看信?他也真是……”容景瞥了容凌一眼,对她道:“没准他真会看呢,你将信给他。”云浅月回头怀疑地看向容凌,他见到了她手中飘着桃花香的信纸,好奇地望着,她挑了挑眉,好笑地将信纸给容凌,对他道:“你的亲大舅舅南凌睿给你来的信,他说让你自己看信。”容凌咿咿呀呀两声,两只小手欢喜地捧过信纸,虽然小身子软软地没人抱着只能躺着,但偏偏他的小模样看起来真如小大人一般,小眼睛瞄着信纸,分外精神。云浅月看着他,观察他拿道信纸后的动作。容凌从出生就被上官茗玥训练着抓够东西,再加上本身传承的灵术和能耐,如今别看没到百日,小手早已经比寻常孩子抓得好了,也有力得多,玉佩都能抓住,别说轻飘飘一封信纸了,他拿到信纸后,用两只嫩嘟嘟的小手捧着,上下左右前后地玩耍了片刻,捧着他忘小嘴里送去。云浅月刚要说话,容景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抬起眼皮看向他,他对她示意地笑笑,她推开他的手,住了嘴。只见容凌用小嘴死死地将信纸的一处边角咬住,虽然没有牙齿,但小嘴唇咬得够紧,然后两只小手一左一右用力拉扯,须臾,只听刺啦一声,一封信纸被他从边角处扯开了,里面的信笺掉了出来,他顿时松开了嘴和手,欢喜地去够信笺。云浅月眼睛微微睁大了一分,想着这是他的儿子吗?不过想想他还没出生就自己有办法用灵术结网挡住万年寒池的寒气来说,撕扯一张信纸的确不算什么。信纸掉得距离他有些远,他伸手够了半天没够着,转头向容景和云浅月看来。“自己想办法。”容景慢悠悠地坐在床边,半丝帮忙的打算也无。云浅月想着这么小的孩子难为他了,但容景都不管,她自然也不能管,对他摊摊手。容凌得不到帮助,只能再用力,小腿踢腾两下,小胳膊挥舞两下,小身子跟着他的动作挪两下,一炷香后,终于被他挪到了信笺旁边,高兴地将信笺抓了起来。然后捧着看起来。云浅月看向容景,好奇地问,“你说他能看懂呢?”“你可以看看小睿哥哥在信纸上写了什么。”容景微微勾起唇角。云浅月凑过头去,只见轻飘飘的信笺上写了几个大字,“我是你亲娘舅,南凌睿。”,在字迹下面,画了一幅小版的人像,惟妙惟肖,正是南凌睿打着桃花扇的风流模样,画功分外逼真,如真人在眼前。她看向容凌,只见容凌眉眼具是欢喜,小眼睛盯着信笺一动不动。她推开身子,不由感叹道:“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不信,如今算是信了。”容景闻言挑眉,笑看着她,“如何信了?”云浅月继续感慨,“顾少卿守了半日才得容凌欢喜,风烬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收买了容凌。而南凌睿人都没见着用了一封信就奠定了亲娘舅的地位。我在想着,爹娘还没见着容凌,不知道还能拿出什么哄外孙。”容景轻笑,“总有办法的。”“这个臭小子,掉在福堆里了。”云浅月见容景抓着信笺玩不松手的模样,不由有些忧心,“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这么多人宠着,将来可千万别教养出个娇贵跋扈的子弟。”容景目光温柔,天生的高傲一览无余,“你们吃了许多苦,苦尽甘来,掉在福堆里又怕什么?我的儿子吃得了世间最苦的苦,又岂能享受不来世间至高的福祉?”云浅月失笑,忧心一扫而散,有容景这样的父亲在,他的儿子又怎么会被教养得差了?端看此时不管容凌,以后他就不会娇惯着他。所有将领议事。云浅月并没有跟随容景前往参与议事,既然她曾经说不再理会这一场战争,自然就言而有信。这一局江山之棋是容景和夜轻染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她理该退后一步。从玉青晴、云韶缘来了之后,二人与上官茗玥和风烬一样,将容凌霸占着,容凌夜间便不与容景和云浅月住在一起了。云浅月成了天下所有为人母的女子中最轻松悠闲的人。玉子夕、夜天逸并没有参与议事,在云韶缘、玉青晴休息的空荡,陪着容凌玩。云浅月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又是一年桂花开。去年桂花开的时候,她在万年寒池下,前年桂花开的时候,容景从千里奔波回来陪她过中秋,大前年时候,夜天倾还活着,夜天煜和她在姑姑的荣华宫抢一盘桂花糕……时光如白驹过隙,似乎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明明她还如此年轻,却苍老了人和事。桂花枝上繁华似锦,身后孩童咿咿呀呀无限欢快,她却有着淡淡的感伤,挥之不去。夜天逸走到云浅月身边,与她一起看着窗外,声音平静地问,“心中不舒服?”云浅月叹息一声,“有些感伤罢了!”夜天逸不再言语,脸色有些浅浅淡淡的昏暗。第二日,五十万大军动身前往京城。云韶缘、玉青晴自然不会参与此次战争,二人和容凌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奠定了在外孙心中的地位,于是,一身轻松地离开云城天下游历了。玉子夕想看这一场好戏,自然黏在云浅月身边跟随大军前往京城。云城距离天圣京城三百里地,快行军不过两日,慢行军三日。容景并没有要求大军快行,而是慢慢地驶向京城。三日之后,京城在望。距离城外三里处,大军堪堪止步。天圣京城的大门并没有如大军进犯一般四门紧闭,相反,四门大开。城门前立着全副盔甲的士兵,队伍整齐肃穆,是西山军机大营守护京麓之地的重兵,同样是五十万。星旗招展,大大的“天圣”两个字的旗帜迎风飘扬,与“慕容”两个字的旗帜辉映。夜轻染一袭明黄龙袍,立在南城门上,风吹来,他龙袍衣袖飘摆,遥遥看来,如九天之上飞舞的腾龙。即便兵临城下,依然我自尊荣。容景缓缓挑开帘幕,下了车,长身玉立地站在车旁,看向城墙上,月牙白锦袍一如往昔优雅从容,没有锋利,不居高处,却是有着天地间唯我一人的清贵。一高一低,一明黄一月白,四目相对,千军万马在两人中间被隔离拉远。曾经,夜轻染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曾经,容景是荣王府的世袭世子。曾经,一个人是混世小魔王,一个人是病弱世子。曾经,一个被夜氏祖祀祠堂的帝师暗人训练数年,从鲜血和白骨中爬出,伤痕累累。一个从小父母双王,被人毒害,寒毒加身,十年不见天日,日日所苦。他们是天圣京城繁华之地王府之中的特别公子,从出生就背负了各自的命运。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被命运戏弄,中了生死锁情明明很近却是比九天还遥远,一个戏弄命运,生生将不可能两全的姻缘变成了现实。他们骨子里有着一样的骄傲和高傲,天生来的尊贵让他们在这一局棋里游刃有余。两双执棋的手从暗处斗到明处,无数交锋,今日终于下到了最后一步棋。晴朗的天空在这时突然刮起了一阵凉风。两方兵马队列整齐,纹丝不动。凉风过后,天空忽然飘起了细碎的烟雨,古老的城墙将烟雨织染成了天青色。雨轻轻细细,落在身上,脸上,若有似无,天空中日色未被云彩遮蒙,烟雨柔如女子的手,百万人马的铁血肃杀似乎在被轻柔地一丝丝抚平。百万人静寂,呼吸不闻,连战马的踢踏声也不见。只有细雨静寂地飘着。一盏茶后,忽然马车内传出咿呀咿呀声,分外稚嫩清脆,打破了静寂。容景昏暗的脸色似乎突然放晴,偏头看了一眼马车,勾起嘴角笑了笑,这一笑,如日之清,月之华,温润的声音轻柔悦耳,“容凌,你又调皮。”容凌得到父亲的回应,更是兴奋地传出几声咿呀声,须臾,一只小手扯开车帘,他探出小脑袋,小腿在云浅月怀里踢腾,似乎要从马车中出来。容景看着他,对云浅月笑道:“他既然不想待了,你们就出来吧!”云浅月向城墙上看了一眼,与夜轻染隔着烟雨看过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距离不近不远,却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一双眸子分外地漆深,她移开视线,对容景摇摇头,“容凌刚睡醒,外面下着雨呢,我们先不出去了。”容景看着她,目光温柔,点点头,“也好!”容凌听得懂父母的话,本来兴奋的嘴角噶了噶,使劲抓住帘幕不松开,一个劲地往外看。这么多人的大阵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来京城,分外新奇。云浅月也不阻止他看,抱着他静静地坐在马车一侧,挑开的帘幕正好看到母子二人一大一小的脸。容景转过身,对夜轻染道:“还记得兰城的一个赌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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