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书站起身,对云浅月温声道:“云儿,走吧!”云浅月点点头,站起身,对东海王和王后微微行了告退礼,踱步走下玉阶。众人见她起身,都停下说话看着她。见她行止端庄高雅,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洒脱风流,身处东海民风下,半丝也不异类。心下齐齐赞了一声,想着不愧是华王和长公主的女儿。玉青晴见东海王放云浅月走了,也站起身。“你坐下!她回去休息她的,我们接着来。今日朕高兴,剩下的人谁也不准走了,不醉不归。”东海王对玉青晴道。玉青晴看着东海王无奈。云韶缘笑道:“听皇兄的吧!月儿如今回去休息,你也寻她说不上话。”玉青晴只能点点头坐下。玉子书和云浅月消失在金殿门口,里面有开始热闹起来。主角离开,也不影响宫宴。“很久没见到父皇如此高兴了!记得上一次他如此高兴的时候还是你哥哥来求娶洛瑶的时候。一晃也半年了。”玉子书笑着道。“舅舅这个皇帝做得可真随和!”云浅月也有些好笑,问道:“哥哥和洛瑶哪里去了?我以为在东海。”“是在东海,但是没在京城。”玉子书笑道:“他如今将南梁撒手给了景世子,卸去了负担,再加上洛瑶从小到大为了和景世子的婚约,被迫学习那么多东西,一直压抑自己。如今二人可谓不谋而合,各处游玩去了。”云浅月闻言不太意外,笑着道:“他们的性情到也真是相投,这就是缘分吧!哥哥找了这么多年,找到了洛瑶,洛瑶等了这么多年,遇到了哥哥。一个是三千繁华看尽,一个是空负多年芳心。遇在一起,才是那个最对的人。”“不错!”玉子书笑着颔首。“没看到菱钰公主。”云浅月想起今日的人都见得全了,到没见到被罗玉不喜的菱钰。玉子书叹了口气,“那小丫头心里喜欢谢言,一直以来知道紫萝不喜欢谢言,以为这一桩姻缘不成,便放纵了自己的心,如今紫萝开了窍,和谢言真正定下了婚。她心里定然不舒服,在宫中休息呢。”云浅月点点头,“她的身体不好吗?”“母后生她的时候早产,体质比一般人弱一些,容易生病,到也不是大毛病。就是心病太重,才将自己弄得太虚弱。”玉子书道。云浅月想了一下,对他道:“我看罗玉那个小丫头应该是一直喜欢谢言的,只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早先无人跟她抢,到不觉得,如今有人抢,就把住自己的领土不放手了。”玉子书轻笑,“她的确是如此!你未曾见到,她第一次见谢言的时候,是在京外,她从外面跑回家,途中遇到外出公事的谢言回京。那时候她不知道他是谢言,扑了过去,拉着他非要找父皇去毁了他和谢言的婚,要嫁给他。后来得知他就是谢言,那副样子……”云浅月可以想象到罗玉做了这一件乌龙事儿的表情,笑道:“这也是缘分。”“谢言这些年也是一直等着她,东海虽然比天圣通婚晚,但到了他这般年纪,怎么也有个侍妾或者通房了,他却一直没有。对菱钰的心思当做不止,每次都疏离。如今他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玉子书道。云浅月揶揄地看着他,“他只比你大一岁,你难道有侍妾和通房了?”玉子书咳了一声,对她道:“我是想有,奈何有着根深蒂固的一夫一妻思想,下不去手。”云浅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了宫门。“华王府距离皇宫没几步,我们徒步去吧!”玉子书解释,“当初皇祖父见到华王叔喜欢得不行,对姑姑疼得是掌中宝,舍不得他们的府邸离皇宫太远,便在最近的距离给他们按了华王府。”云浅月知道她娘这个抱养来的女儿有多受宠。“你的二公主府也一早就建了,相较华王府远些,但也不是太远,距离我的太子府近。”玉子书笑着道:“不过姑姑和华王叔早就交待了,让你住华王府,院落都给你收拾好了。”云浅月点点头,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容老王爷和云老王爷两个人如今在燕王府呢!燕王的封地距离京城比较远。两位老人家和燕王投缘,来了京中卯了一头,父皇没留住人,被燕王带走了。”玉子书道。云浅月想着那老哥俩如今有伴了,在天圣的京城里被身份捆了大半辈子,如今是该随心一些。早就知道他们来了东海,有玉子书在,她一直不担心。想起夜天煜,问道:“夜天煜为何回了天圣?”“数日前,他接到了夜轻染的传书,似乎里面提到了赵可涵。他看过传书之后,就回去了!”玉子书道:“他不同于夜天赐,总归是天圣的四皇子,当初人是失踪了,又不是死了。当时将他下狱的是夜天逸,如今坐皇位的是夜轻染。一朝天子一朝臣。”云浅月想起赵可涵,微微沉默。“他和夜轻染的关系一直比寻常人好一些。除了赵可涵外,应该还有这个考量。”玉子书看着她道:“如今的夜天煜,已经不是以前的夜天煜了,他改变了许多。早已经对曾经执着的东西抛开了,回去未必是坏事儿。”“夜轻染出京征战,他在京中做了监国吧!”云浅月道。玉子书点点头,“似乎是这样。”云浅月不再说话。“这些你都不必理会了,如今还是身体打紧,也不用担心景世子,他为了你能好,一定会好好爱惜身体的。”玉子书宽慰她。云浅月对他笑了笑,“那是自然,他说我若是死了,他会娶后宫三千粉黛,到时候黄泉相见,我在忘川河畔孤身一人等着他,他身后跟一大群女人。”玉子书失笑,“他是这样说?”“嗯!”云浅月想着不止这些,说了还很多呢!什么她若是死了,他不在意自己枕边的人是谁。春夏秋冬四季的花草都全乎了。玉子书叹息一声,“这倒是他会说出的话,毕竟是将你在意到了骨子里了。”云浅月向天边看了一眼,夕阳西下,落霞满天。她不奢求太多,只求让她活着就好。二人来到华王府。华王府的大管家带着一府的仆从等在门口,见二人来到,连忙跪在地上见礼,“参见太子殿下!喜迎二公主回府!”玉子书摆摆手,让众人起身,对一位老者道:“这位是陈伯,他是华王府的老管家了。以后你住在府中,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他就好。”“是,二公主回到府中,若有吩咐找老奴。”陈伯连忙道。云浅月点点头。陈伯率先领路,带着二人进府。刚进入大门,扑面便闻到淡淡的清香,这种花香不同于来这一路上蓝颜花的香味,不浓不烈,极其淡雅好闻。玉子书解释,“全天下只有华王府有珍品蓝颜花,这是珍品蓝颜花的香味。”云浅月听罗玉来的路上说了华王府的珍品蓝颜花,目光向里面看去,果然看到院中一株株的蓝颜树,的确与一路所见寻常的蓝颜花不同,如一株株美人花,摇曳繁华。“王爷和王妃住在卿玉阁,紫萝公主住在琉璃苑,上官小王爷住在水云间,您住归雁居。”陈伯边走边解释,“您的归雁居坐落于三处的中间,这是当年建府的时候王爷和王妃就给您留出的房间。紫萝公主求了好几次,王爷和王妃也没答应让给她住。归雁居才是整个华王府最美的地方,近可以观花,远可以观府中的湖水。冬暖夏凉。”“华王叔和姑姑没在你身边,却用着自己的方式在爱你。”玉子书道。云浅月面色温暖,这么些年,她扛起的东西多,她的爹娘也因为她出生被中下的毒费劲心思许多年。他们自然是爱她的。来到归雁居,果然如陈伯所说,这的确是府中最没的景致。“小姐,您回来了?”凌莲和伊雪站在归雁居门口,见云浅月回来,连忙迎上前。云浅月知道她们先一步来了华王府,点点头,问道:“他们几个人呢?”“都出外面玩去了!”凌莲笑着:“他们对东海早就神往,如今来到了,自然忍不住了。尤其是风露,身上的伤刚好,便不是她了。”云浅月点点头,对二人道:“你们也随他们一起去玩吧!我进去休息。”“我们跟着您一起,又不差这一日半日。”伊雪摇头。云浅月不再多说,回头看向玉子书。玉子书停住脚步,对她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好好休息。多不过明日歇一日,后日九仙山的人该到了。歇够了,才能打起精神。”云浅月点点头,“好!”玉子书又对陈伯交代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华王府。云浅月进了归雁居,主院落的主房早已经被收拾干净,她沐浴之后,躺到床上。虽然有些累,但没什么困意。大约躺了一个时辰,府外传来动静,显然是她爹娘回府了。过了不久,动静消停下来,应是觉得她休息了,没来归雁居。天幕黑下来,真正地入了夜,云浅月才来了困意睡去。第二日,天还未亮,有脚步声进了归雁居。凌莲和伊雪立即迎了出去,二人齐齐见礼,“上官小王爷!”“她还睡着?”上官茗玥问。“小姐还没醒。”二人道。“去喊醒她!”上官茗玥停住脚步,看着主屋紧闭的帘幕吩咐。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又看了一眼天色,须臾,看着上官茗玥,刚想问明缘由,上官茗玥不耐烦地摆手,“你们磨蹭什么?若不去喊我自己去。”二人一听,帘幕转身奔向云浅月的房间。云浅月自然醒来了,不等二人喊,便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上官茗玥。他来得的确够早,也就五更,这么早过来,不会没有事情。“你醒了正好,跟我去一个地方。”上官茗玥看了她一眼,丢出一句话,转身走出去。云浅月也不问去哪里,什么事情,出了房门,抬步跟上他。凌莲、伊雪不明所以,刚要抬步跟上,上官茗玥头也不回地道:“你们不用跟着。”二人看向云浅月,见她没反对,只能止了步。上官茗玥出了归雁居,向府外走去,这个时辰,府中仆从都还没起来,分外肃寂。一路来到府门口,有侍卫立即打开大门。门口栓了两匹马,上官茗玥解下一根马缰绳扔给云浅月,自己翻身上了另一匹马。说了一句“跟着我”,就放开马缰,离开了华王府。云浅月看了他一眼,翻身上马,跟上了他。两匹马刚走不远,从府中跑出来一个人影,正是闻讯追出来的罗玉,她对着两匹马大喊,“喂,你们要去哪里?等等我!”没人理会她。罗玉对一名侍卫吩咐,“快,给我牵来一匹马!”“紫罗公主,上官小王爷和二公主骑得是玉雪飞龙,咱们府中就两匹,再没有玉雪飞龙骑了,就算有,您现在追去,也追不上了。”一名侍卫提醒她。罗玉摆手,“我不管,快去牵马。”那名侍卫只能去牵马。不多时,那名侍卫将马牵来,虽然是上等的好马,但也不及玉雪飞龙。这时,街道上也早已经没有了云浅月和上官茗玥的身影。罗玉翻身上马,甩开马缰,照马屁股上抽了一鞭,身下的马四蹄扬起,顺着云浅月和上官茗玥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第五卷定乾坤第九十四章血浓于水五更天,东海四城门刚刚开了锁。上官茗玥一马当先,出了北城门,云浅月跟在他身后,也尾随出了北城门。出了北城门之后,上官茗玥骑马上了官道,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三条岔路口,他拐向了最左边的那条岔路口,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的路又出现了两条岔路口,他拐向右边的岔路口,这次走了一个时辰后,来到一片浓密的树林前,他勒住马缰,翻身下马。此时,已经天亮,晨起的阳光打在树林上,树叶落下斑驳的光影,鸟鸣山幽,分外清静。前方除了这一片树林再没路。云浅月落差他身后半步,见他止步,她也勒住马缰。“走,跟我进去!”上官茗玥回头看了云浅月一眼,抬步进入树林。云浅月下了马,扔开马缰,跟在他身后。这一片树林极大,极为浓密,阳光几乎照不进来。上官茗玥踏着步子走,云浅月一步不差地跟着他的脚步。就这样徒步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一颗双人怀抱的大树下,上官茗玥伸手在树干上叩了叩,树干发出空空的响声,他回头将手对云浅月伸出,对她道:“过来!”云浅月上前一步,将手伸进了他的手里。上官茗玥拉着云浅月足尖轻点,轻飘飘落在了树干顶端,须臾,他拉住了一根类似于纤绳的树藤,用力一拽,双人合抱的大树从顶端分开一个树洞,他拉着她纵深跳跃了下去。眼前瞬间黑暗,急速下坠,云浅月有一瞬间细微的不适。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四周是树干细密的螺纹,须臾间,到了树下,滑进了一个黑洞,里面没有光,显然这个树洞很久未用,有一种森冷的腐气,她胃里不适,翻滚了一下,皱了皱眉,克制住。上官茗玥感觉出她的不适,犹豫了一下,放开了她的手,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护住。云浅月抬眼看了上官茗玥一眼,黑暗中,见他微抿着唇角,她移开视线,没出声。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眼前现出细微的光亮,上官茗玥伸手动了一处机关,他们本来下坠的速度停住,转了一个方向,落在了一处大约有一间屋子那么大的地面上。这一处空阔,除了墙壁上放了一颗夜明珠外,什么也没有。上官茗玥放开云浅月,将那颗夜明珠转了个圈,墙壁上现出一个小门,他看了云浅月一眼,走了进去。云浅月跟上他。这一处小门,只能容下一个人行走。地面平整,每隔十丈远,有一颗小小的夜明珠照着路。上官茗玥走在前面,隔住了云浅月的视线,让她看不到前面到底多远。这样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上官茗玥在墙壁上又转动了一颗夜明珠,一处石门无声而开。眼前豁然开朗,强烈的光线射来。上官茗玥抬步走了出去,云浅月跟了出去。石门在二人出去之后,又无声关上。云浅月看着眼前,这是一处山谷,极小,确切说是一处崖底,也就十丈方圆。四面山石高耸入云,半丝缝隙不透,而他们进来的山后,则是从山崖下凿出的暗道。只有一小块空地坐落了几块大石,其余的都被水覆盖。水冒着腾腾的热气,显然是一处天然温泉。阳光从高空打下来,这里温暖如春。上官茗玥伸手一指那处湖水,对云浅月道:“你进去躺着,天黑之前别出来。”云浅月终于开口,“你带我奔波了这么远,几费周折,就是为了来这里泡热泉?”上官茗玥看着她,解释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热泉,这是从四面的山石上滴下来的水形成的热泉。山石绝壁上长了不知道多少好药,无人采摘,落在了水里,它已经是一处天然的药泉。”话落,他补充道:“这一处热泉,行程了不止千年。”云浅月点点头,问道:“对我的身体有好处?”“你身体里的毒偏寒性。有没有好处,要试过了才知道。”上官茗玥道。云浅月点头,既然有用处,那怎么也要试试。她点点头,穿着衣服进入了水中。水不深,只没入她半腰处,但是极热,转眼间便驱散她的寒气。“距离你三丈远处有一方暖玉石,你可以躺在上面。”上官茗玥道。云浅月“嗯”了一声,找到了那处暖玉石,躺了下去。上官茗玥见她躺下,转身半躺在唯一一处不沾水的大石头上。阳光打在他身上,锦缎淡淡光华。他闭上眼睛,似乎想要补眠。云浅月只露出一个头,看着上官茗玥,见他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想着他和容景还是有许多共通处的,卸去轻狂和张扬不可一世,他有着冷静和霸道。不愧是兄弟!容景如此相信他,也是源于血浓于水。云浅月静静看了他片刻,也闭上了眼睛。这一处,脱离喧嚣,静得连风丝都听不见。水中极为清澈,没有动物生存,也无水草之类的植物。四下更无飞鸟或者别的动物。可见这一处的药泉活不了生物或者植物。既然是天然形成的药泉,应该有良药,也有毒药。既良药之泉,也是毒药之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晨起到午时再到太阳落山。上官茗玥睁开眼睛,对云浅月道:“出来吧!”云浅月从水中起身,顷刻间用功蒸干了衣服,上了岸,来到上官茗玥面前。上官茗玥对她道:“将手给我。”云浅月伸出手。上官茗玥将她衣袖向上挽了挽,看了一眼,又动手弹了弹她的皮肤,须臾,放下手,脸色微沉,“走,回去吧!”云浅月看向自己的胳膊和手,这一日,没有感到身体有任何异样,她问,“你泡过这个热泉吧?是什么反应?”“寻常没有武功的人进去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死,有武功的人能挨两个时辰,武功高者,能抵抗半日,而我,能待一日,却是出来之后会脱一层皮,可是你什么也没有。”上官茗玥说着话,在山壁上按了一下,石门打开,他走了进去。云浅月沉默下来,寻常没有武功的人一个时辰就会死,可见这水有多毒,能渗透肌肤。可是她待了整整一日,皮肤完好,半丝异样没有,身体里的毒只能比这水还毒。上官茗玥不再说话,带着云浅月从原路返回。出了那一片上林,天已经黑了。三匹马一个人蹲在树林外,那人正是罗玉。罗玉见二人出来,本来蹲在地上数蚂蚁的她立即蹦起来,看着二人问,“你们去了哪里?”“你跟来做什么?”上官茗玥嫌恶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