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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老太太往枕上耸了耸骨头,“你倒提醒了我,连你二嫂也不能多管这?事了,这?个关窍上,可别节外生枝。明日我对她说。”  果然次日还不等络娴来请安,便打发去请络娴来,络娴还当?是有了什么好?信,忙不赢梳洗好?跑到这?屋里。  谁知老太太却一改先前?软和?的态度,蓦地肃穆起来,“我都叫人问清楚了,这?事属实?是你二哥的不对,好?好?的,不过几句口角,他?就下死手将人打成那样子,这?事咱们?不占理,倒叫我不知如何管了。”  络娴一听这?话,明白她是有些丢开手的意?思,忙捉裙跪在榻下,“老太太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啊,我二哥虽下了手打了他?,可那时?候是吃醉了酒,那人嘴上又厉害,激得我二哥——何况动手的也不是我二哥一个,还有个叫陆奇的,如今他?们?陆家偏一口咬定是我二哥的主谋,这?不是胡说嚜,我二哥不过性子冲些,可从来没有杀人的主意?!”  老太太一条胳膊搭在炕桌上,两手向旁摊一下,又坠回腹前?,“你瞧,这?里头不单是你一家的官司,还有个姓陆的,更说不清了。听说还惊动了刑部的张大人,连他?也问起此事来,咱们?这?时?候去管,成什么了?岂不是徇情枉法草菅人命?反而把事情闹得更大。我看你也不要过分担心,既然连张大人都来问了,量县衙里也不会随他?陆家说什么,不如就等衙门里公断。”  络娴听见她句句是冠冕堂皇的道理,不过是为了回绝这?桩事,不免灰心,便将身子一歪,坐在腿上哭起来。  老太太听她哭这?些时?已听得烦了,不由得把面孔板起脸,“你也不要哭了,哭有什么用?怪来怪去,还不是怪你二哥自己行事不端。他?原也有些不好?听的名声在外头,素日吃酒斗殴,满亭谁不知道?这?时?候喊冤枉,谁肯轻信?不是咱们?不管,实?在是管不了,难道你要拿刀逼着咱们?家去做那殉情枉法的事?就等衙门断吧!你这?一向也要少往娘家跑,本来你身子就弱了许多,再?这?么跑来跑去的,又要病,你还年?轻,保重?自己才是要紧,那头自有你大嫂和?你二嫂。何况你还有大哥呢,我想他?得了信,不日也是要赶回南京来的,他?是做官的,自然有法子应付。”  络娴又央求了几句,见她态度坚决,并无转圜的可能,只得暂且回房,另想法子。可听老太太的意?思,是不许她在这?时?节和?娘家过多走动,因此她也不敢再?往凤家去,只派丫头蓝田来往传话。结同心(〇七)  凤二奶奶本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听?见池家那头不肯管了,益发没了主意,只得一面寻别的门路,一面筹措银子。先有络娴那里典押了嫁妆,送来八百两银子,隔几日卖了地,家里的物件东拼西凑起来,也不过凑齐三千。  底下那管事的道:“三千只怕不够,小的打听?了,陆家情愿出?上万的银子,幸而他们这会还没寻到?可靠的人。”  ,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先支五十两外头使着,再找找素日和二爷有交情的那些人家,看看他们认不认得什么可靠的人。平日里坑他的吃坑他的喝,这会出?了事,又都做了缩头乌龟了——你先去,我再想法子多凑点钱。”  打发了管事,凤二奶奶便往俪仙屋里来。俪仙那丫头香蕊正要打院门出?去,老远瞧见凤二奶奶的声音,忙就掉身往回?跑去告诉。  俪仙知?道凤二奶奶此刻必定是周转不开,要来问她借手上的房契地契去抵,便忙拖鞋上床,一面吩咐,“快给我拧快巾子来!”一面睡下去,把巾子敷在额上。待凤二奶奶一进门,又连声唉哟,“弟妹来了?哎唷你瞧我,病得起不来,就不请你了,你自己坐吧。”  凤二奶奶一眼?看出?她是装病,偏又不好?拆穿,只在床沿上坐下窥她面色,“大嫂是伤风还是中了暑热?请大夫瞧过没有??”  “还请什么大夫?这时候家里正艰难,请大夫吃药,不知?要费多少银子。”  “这能?费多少钱?”凤二奶奶讪着笑一笑。  “话可不是这么说啊弟妹,小钱不省,大钱没有?。你大哥一年到?头才多少俸禄?还不够他自己在江阴开销呢,哪回?不是家里补贴他?人家当官是往家里捞钱,他倒好?,还要倒往衙门里贴钱。我们虽分了那些田地,可今年的租子,早就给二弟先亏空了,眼?下我后半年怎么过还不知?道呢,总不好?这时候,我催着你还吧?我也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  反说得凤二奶奶不好?意思,可如今就是再不好?意思,也得后起脸皮,“现?在这情形,我本不应和大嫂开口,可实?在没办法,你兄弟现?还押在衙门里,如今我也不求他能?干干净净脱身,只求不要他去担那主使的罪名,保依哗全性命要紧。大嫂,我知?道你也不会眼?见你兄弟出?事,我求求你,把你手里的田契暂且先借我去押些钱来,等你兄弟脱险了,我一定想?法子赎回?来还你。”  俪仙拿掉额上的巾子坐起来,“不是我不肯借,你大哥不在家,这样大的事我岂敢轻易做主?你大哥收到?信必定是要回?来的,你别急,等他回?来,借不借的全在他。”  凤二奶奶忖度着,以凤翔的性子,自然不会放着他兄弟不管。俪仙却想?未必,凤二犯了人命官司,凤翔又一贯讲究为官刚正,没道理自己兄弟打死人就可以枉法。  退一步说,就算他肯,她这里也是一万个不答应,到?时候再和他大闹,眼?下先借他的名头打发了凤二奶奶。  “弟妹,眼?下当务之急是寻着肯帮忙的人,你没寻着人,凑了银子也不中用啊。先去找门路吧,啊。”  当下凤陆两家各自苦寻门路,那陆家不知?哪里听?说曲中有?位叫秦莺的姑娘结识了许多权贵,因?近来倚靠无门,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打发了一位姓万的官家寻到?那秦家去。  没曾想?一坐下来,那秦家妈便说:“你算是找对人了,我们姑娘与那池家大爷要好?得很哩!姑娘说句话,兆大爷无有?不依的!只要那兆大爷帮了,没有?帮不成的事。他们是何等人家,南京官场,谁不肯卖他的面子?”  ,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万管家皱起眉道:“听?说这池家与凤家是姻亲,难道兆大爷会放着亲戚不帮,来帮我们?”  那秦家妈眼?向他一斜,笑起来,“你就没听?过‘帮理不帮亲’这话?他们虽是姻亲,可素日也不怎么来往,不信你们家里就没打听?到?,他们池家无意管这种?亲戚家的事。自然囖,你有?钱孝敬,又是两说。”  万管家忙站起来,将一包银子搁在桌上,“这是请姑娘说话的酬谢。只要那位兆大爷肯答应,小的主人情愿以五千两花银相送,事成后,再奉上五千。”  秦家妈瞥一眼?那包银子,约有?一百,一横胳膊拢在怀里,“你只管明日来听?信。”  打发了人去后,秦家妈抱着银子噔噔噔跑上楼,一看玉娇并池镜在榻上吃茶,便将银子搁在炕桌上朝池镜直笑,“三爷真?是料事如神,说这陆家会送钱来,果然就送钱来了。”  两个人在楼上都听?见了,池镜翛然一笑,“这不算什么,人家不是说了,只要肯帮忙,就有?一万银子相送。”  玉娇看也没看那银子,只叫秦家妈收下去,扭头对池镜道笑道:“那又不是给我的,人是孝敬大爷的。”  “孝敬我大哥和孝敬给你,有?什么差别?”池镜说着拔座起身,玩笑着和她打拱,“我先告辞了,大嫂。”  玉娇笑乜一眼?,“谁是你大嫂?你大嫂在家呢。”看他要走,又问:“玉漏近来可好??”  池镜回?过头来,又叹又笑,“你那妹子——从前我朝她伸手要几十两银子,她从不问一句,想?必那时候刚成亲,不好?太和我算计。做夫妻时日长?起来,就连和我也精打细算起来,如今我不过问她拿十两银子她也恨不得要我把用处一项一项交代清楚。”  这是天长?日久,脾气忍得住一时忍不住一世,玉娇笑着站起来送他,“我们连家,除了我娘就是她,不过她多半是问一问,要知?道钱花去了哪里,倒不抠搜。你们这样使钱不看数目的人,倒需得她这样的人管一管才好?。”  “生是这样的人,谁也管不住。”池镜又说到?兆林,“像我大哥,家里大嫂管着,他也要在外头弄银子花。”  玉娇跟在他后头,眼?睛盯着一级一级的木梯子,忽然心不在焉地问了句,“要是这回?你大哥给官场拿住,会怎么样?”  池镜回?头看她一眼?,她有?些不自然地向扶槛外望。他沉默须臾,松懈地笑着,“反正不会要他的命,不看僧面看佛面,朝廷也要给我父亲几分颜面。我也不是那样歹毒的人,一定要自己兄长?的性命。真?的,说出?来或许你不信,我从没想?过要他们死。”  玉娇倒也相信了,“你大哥——我也不想?要他死。”  走到?廊庑底下,池镜笑着点头,“你放心,我保管他不会死。其实?他在官中捞的这点钱和那些人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玉娇没说什么,望着他去后,吩咐丫头把门楔上,回?身进屋吃茶。那茶也不知?搁了几时,秦家妈出?来,看见她吃那茶,忙夺了去,“三爷来前就瀹的这茶,苦的要死你还吃。别吃了,我叫丫头另沏一碗来。”  “放凉了倒好?。”  她不觉得苦,一口一口抿着出?神。以为经?过小夏裁缝那一遭,心早就冷透了,想?不到?却给兆林又焐得热了点。她知?道这样不好?,要是玉漏晓得,一定骂她蠢,好?像给男人骗不够。想?到?这里,连自己也有?些看不起自己。兆林虽然一向和她实?话实?说,可到?底是个滥情的人,他的心连他自己也说不准,她又怎么才猜得到??她不得不迫着自己把心肠硬起来。  次日午间兆林过来,秦家妈陪着吃午饭,玉娇半晌不说话,吃饭吃得心不在焉,动挑一下西挑一下,就是送不进嘴里。兆林看她一会,皱起眉道:“怎的不好?好?吃饭?热得没胃口,还是病了?”  秦家妈接过嘴去,“相思病。”嗔兆林向她看,她便嗔了玉娇一眼?,“你昨日没来。”  这些话不过是风月场中敷衍的话,兆林哪会当真?,不过也禁不住心里有?些甜丝丝的。便搁下碗,歪下脸去认真?看玉娇,“你昨日在家等我来着?”  玉娇抬头白了他一眼?,“谁等你?你爱来就来,爱走就走,我几时拦过你?”  兆林一脸笑呵呵的,仍旧端起碗来,却不住往她碗里搛菜,“既然我不挂你的心,你还有?什么值得烦忧的事?只管吃,吃饱喝足了才是正经?。”  玉娇看他,他也看她,两个人皆有?些没奈何地笑了。  这厢吃过饭,在外间吃茶的工夫,玉娇将昨日陆家来人的事情说给他听?,“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听?到?我这里来的,反正送我一百两银子托我带话,没本的买卖,我为什么不做呢?所以把陆家的意思告诉你。你怎么样,我是不管,我只叫他们今日到?这里来听?信。”  心里是想?硬着心肠来狠劝他几句,一定要促成陆家这桩事,既赚了钱,也是池镜的意思。可到?底没劝,只一副事不关?己的面容,望着隔扇门外水上偶然来往的船只。  兆林在家也听?说了这桩官司,原没大留心,还是前两日听?翠华说,老太太晓得刑部的张大人在问后,便懒得管这事了。老太太到?底是妇人家,听?见刑部过问就吓住了。这有?什么,南直隶的刑部尚书又不比京城的刑部尚书,何况他马上就是晟王的舅兄了,南京官场上谁不卖他点面子?  磕哒一声,他将茶碗盖子落下来,翘起腿,“他们陆家出?得起多少钱?”  “妈听?那万管家说,他们家愿意出?万两白银。好?像他们家有?钱,不过不是南京本地人氏,是前几年迁居到?南京来的,在官场上门路不熟。原本和那位凤二爷打交道,就是想?借他的关?系认识些人,谁承想?关?系没攀上,倒惹出?这样大的祸来。”  玉娇说完,又向他问一回?:“你肯理这闲事?听?说那凤二爷是你们家的姻亲,你放着他不管,管这一个?”  兆林没所谓地笑着,“是有?这回?事,那凤二爷是我们家二?烨奶奶的娘家哥哥。我们二奶奶前头已?求过我们老太太了,老太太懒得理这事。”  “连你们老太太都懒得理,你还理它做什么?”  “谁会放着银子不赚?”兆林吭吭笑两声,“那是凤家没钱孝敬我们老太太,光想?着靠情分,要是也肯拿出?一万银子来,你看我们老太太理是不理。”  玉娇默了默,“这到?底是人命官司,你就不怕惹祸?”  兆林走到?这头来坐,搂着她道:“你不晓得官场上的事,区区条人命算得了什么?这种?事多了去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谁敢多问?这是白送上门的生意,我不过和县衙府衙里打声招呼。”  玉娇没好?再说什么,轻微挣开了他站起来,走到?前头去,倚着隔扇门吹风。  隔会他也走过来,温柔地和她道:“等我赚下这笔钱,给你买所房子住。曲中这地方鱼龙混杂,住着也不便宜,何况你们这房子租得也不好?,夜里河上都是一班醉鬼,又是唱曲的,闹得人不得好?睡。”  玉娇默然片刻,笑道:“我租这里的房子,原是为做生意便宜,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家,本就是人来人往的,有?什么清静可图?”  兆林欹在这扇隔扇门上,踟蹰一瞬,去拉起她的手,“往后也只做我一个人的生意,不好?么?”  “往后?”玉娇轻轻笑起来,有?些鄙薄的神色,“连你自己也说,你这颗心你自己也管不住,往后又恋上谁说都说不定。我把往后的日子全寄托在你身上,岂不是闭着眼?往南墙上撞?”  兆林低头笑着,摩挲着她单薄的手背,“那你就在我身上多捞些钱,纵然日后我变了心,你也不吃亏不是?横竖你要做别人的生意,也无非是为了钱。”  她笑着没讲话,也看自己的手,给他不轻不重地揉着,后来索性整个包裹在他的手里。她有?些奇异的复活似的感觉。  姊妹间大概有?些心有?灵犀,玉漏这夜在池镜身上嗅到?些脂粉香,也感觉奇妙。从前闻到?就是闻到?,很快就能?掠过此节,想?到?别的事情上去。近来不知?怎的,要去想?别的事,想?来想?去,又想?回?这股香味上头。  这味道有?些变了,不像最初在他身上嗅到?的那样浓艳,难道他又换了个女人?男人在风月场中本来就是玩,没定性也是常事,可这一个仿佛不大一样,这两日他和她走动得有?些频繁,也许是正新鲜的缘故?  池镜见她望着窗户外头发呆,便端著书案上那尊送子观音像踅过来给她看,“这是苏州有?位做苏绣生意的大户送给四妹妹的,据说此像得一位云游四海的高僧开过光,等四妹妹将来到?了晟王府,摆在卧房内,不出?一年便可得子。咱们先借借四妹妹的光,在咱们卧房里摆几日,你看如何?”  小书房里这两张椅子很宽,她可以把腿缩在上头。上半截身子向窗户上扭着,回?头看了他一眼?,“随你高兴。”其实?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这事可不能?全随我,你也得出?很多力。”  什么事?玉漏复扭头看他,他将送子观音朝她眼?前递一递,她才回?过神来,“那就摆几日吧,横竖四妹妹这会又不急着要。不过是人家送给她的,怕她不高兴,你去问问她的意思。”  池镜笑着在那张椅上坐下,“这话我怎好?去问?我没脸没皮倒没什么,四妹妹听?见要不好?意思了。你去问。”  玉漏点头答应,又向窗外望去了,手里心不在焉地打着扇子。  天刚暗下来,廊下点着好?些灯笼,丫头们在场院内铺了张席子,一班人围着张矮几吃新鲜瓜果。那几上还摆着只翠色琉璃灯,五光十色的映着丫头们五颜六色的衣裳,她们只管说说笑笑,形成一个魅丽的世界。玉漏从前在唐家的时候,也见过好?些曲中的姑娘,她们的嬉声笑声每一声,好?像专门留心着,连骂人也像莺雀一样好?听?。但女人无论如何美,都是短暂而单薄的,她很知?道,所以才一定要做人家的正头太太,要有?钱,要掌权。终于这些都有?了,也还是觉得不满足。  她眼?梢的余光扫到?池镜脸上去,犹犹豫豫的很想?问他外头那个女人的事,又怕他以为她吃醋。做正室这点是忌讳,就与身份无关?,在她心里也是个忌讳。  难以启齿,最后只好?问凤家的事,“老太太真?是丢开不管了?”  “嗯。”池镜点头,劈手抢了她扇子给自己扇风,“这时候咱们家风头太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给朝中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是这道理。只是二奶奶可怜——”  ,尽在晋江文学城  反而给他拿着个错子,冠冕堂皇道:“你是平头百姓家里出?身的姑娘,不该说这话,难道那个给打死的货郎就不可怜?”  玉漏不知?怎的想?到?西坡,也是点头,“也是可怜。这样说起来,还亏得他家有?人给那张大人牵过马,否则这官司告到?死也告不出?什么结果来。”说着嘴巴一噘,“扇子还我,你又不是没有?。”  “我懒得去拿。”他的摺扇就搁在书案上,连这几步也懒得走。  玉漏心里恨了恨,去拿了他的摺扇来,好?大一面,风也扇得大。不过连扇子上也有?股脂粉香,讨人厌得很,一扇就往鼻子里钻。  她丢给他,夺回?自己的纨扇,“用女人的东西,不害臊。”  不知?怎的,池镜觉得她今晚上格外有?些怨意,轻轻附着在娇嗔的语调里,别样可爱了。她倒很少这样生动灵俏地同他说话,平日多半都是稳重温柔,从前很吃她那套,时日久了,不免觉得有?点古板死气。  他偶尔反省自己变得太快,但可幸是她,竟然随他一起变化着。一点点微妙的变动,又楔合进他心里去了,谁也不曾落后谁一步。结同心(〇八)  次日一早打发池镜出门后,玉漏在那边暖阁里坐着?吃茶,见翡儿在跟前晃来晃去,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藉故支开了丁香,问她什么事。  翡儿咽了咽喉头,坐到榻上来,“那日我嫂子和我说,哥哥不久前在曲中看见三爷打一户行院里出来。我想来想去,还是觉着应当告诉奶奶一声。”  玉漏不觉意外?,默了须臾,反笑起来,“你哥哥就没近前去给三爷请个安?”  翡儿的兄嫂皆在池府当差,哥哥只在外?头跑些杂事,偶然撞见池镜,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她没答话,可见是没有?,大约她哥哥也是怀着替玉漏“捉奸”的心,因此?没好给池镜看见。  这倒不必要,玉漏澹然道:“也没什么稀奇的,男人嚜,免不了的事。”  翡儿眼皮一夹,窥着?她的脸色,又道:“那户人家姓秦,姑娘叫秦莺,哥哥去打听了,说是从前曲中没有?这么号人物,是后来打镇江府搬来的,到了南京,一向是给人包着?,从不做旁人的生意。”  想必包她的人就是池镜了,玉漏笑了笑,“包她一月要多少?银子啊?”  “这个不清楚,不过我哥哥打听得清楚,包她的人,是咱们家兆大爷。”  玉漏敛了笑意拧起眉头,“大爷?那三爷这头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兆林托池镜到秦家去替他取送什么东西?没得扯淡,他手底下又不是没有?使唤的小厮。或者是有?什么秘事托池镜去办?这就更是胡扯了,他们兄弟就是在家碰着?了也说不上几句话,兆林怎会托他?  翡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哥哥说,行院里的姑娘好些都是这样,YH一面?拿着?包银,一面?又背着?包她的人私底下迎待别?的客人,就为了多赚些银两。想来这个秦莺姑娘也是这样,恐怕有?些本事,能做咱们家两位爷的生意,就是不知道兆大爷和咱们三爷知不知道这事。”  这女人倒会一箭双雕,玉漏冷笑着?没出声,越想越有?些生气,风月场中那么些女人,和谁混不好,偏要和兆林争,传出去两兄弟给一个女人愚弄,简直好笑!  她想着?下晌池镜回?来,该要和他理论理论这事,可真等到下晌,人还?没归家,她就变了个主意。要直接了当说他给人骗了,他也许会疑心她是因为吃醋诋毁别?的女人。或者他根本就是心甘情愿给人骗,他这么聪明,会看不出来?反倒弄得自己难堪,从前翠华劝兆林那些话,兆林不是也没一句听进去的?人家反看她可怜好笑。  她才不要又落下多余的笑话给人笑,因此?呆坐在卧房榻上想,先去会会这个女人,若她果然是瞒着?他们兄弟二?人吃两头,拆穿了她,再来和池镜理论。  就是这样!她打定了主意,一面?又告诉自己,都是为了钱。  趁池镜没回?来,又叫来翡儿商议,“你去和你哥哥说,等我回?头抽个空子,在酒楼里摆一席,请那秦莺姑娘来见一见。”  翡儿答应下来,自出去和她哥哥商量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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