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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1页)

两茫然(〇四)  按秋五太太的脾气,吃了玉漏的骂,少不得是怒气填胸不肯给她好脸色。谁知次日一早起来?,却是笑脸相迎,比从前还添几分?殷勤,更一改往日抠抠搜搜的做派,早饭预备得十分?丰盛,专拣些玉漏爱吃的烧来?。  玉漏一看那些精致鱼肉,就猜是连秀才的主意。她娘是个直肠子,喜欢就笑,不喜欢便骂,自己生的女儿,凭她如何高?飞,不怕得罪,觉得总是她肚子里头爬出来?的人,再没良心也不能真撇下?她不管,因此从没有这样做小伏低的时候。  ,尽在晋江文学城  何况还陪上一堆通情达理的话,“你昨日说的那些话,我晚上合计了一夜,虽然难听,倒还在理。你的心我知道,是怕咱们家里这些拖拖遝遝的事带累你。你爹呢,也怕你在池家不好做,他也想明白了,县令的事暂且算了,他还做他的县丞,你不要生气。”  玉漏坐下?来?冷笑,“他是怕我说到?做到?,果然连县丞也不叫他当了吧?他倒还知道我,我可不是说话吓唬你们。”  秋五太太在旁立着,偷乜她一眼后,慢条条坐下?。果然连秀才说得对,他们这三个女儿,心肠最硬的便是这三丫头,真得罪狠了她,她是什么都做得出,不如哄着她为好。  因而一味的讨好,不住给她搛菜,“不说这些伤情分?的话了,你快吃,都是你爱吃的。”  玉漏何曾受过她这等体贴?知道他们不过为怕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才一改往日态度,反而觉得心寒,只把碗挪到?一边,不让她搛菜。  正尴尬地?僵持着,忽然王福进来?回?:“隔壁开猪肉铺的那王西坡来?了,说有事?找老爷。”  秋五太太立刻板下?脸嘀咕,“他来?做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他难得主?动登门,只怕是事?,何况玉漏还在这里,不能让他进来?。便冷口?道:“你去跟他说老爷不在家,衙门里去了,有事?改日再来?。”  偏玉漏道:“请他进来?。”  秋五太太搡她一下?,“不好请,姑爷下?学后不是要过来??给他撞见了不好。”  玉漏哼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怕得罪了你那位好姑爷,人家一气之下?休了我,你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昨夜因得连秀才千叮咛万嘱咐,三丫头是个猫,要顺着皮毛抚,秋五太太也好顺着她,转头吩咐王福,“那就请进来?吧。”然而心下?还是不服,不由得冷笑一声,“你当人家是听见你在家来?瞧你的呢?我看八成?是有事?来?求,不然为什么找你爹?人家早成?了亲了,还想得起你?”  玉漏听了这话一惊,“成?亲了?他不是这月的喜期?”  “他老娘不好了,所以将日子往前提了提。”秋五太太见她脸色变了变,心里一笑,觉得是报了昨日之仇,“反正都定下?了,早几天晚几天有什么要紧?再说也不像样,那何寡妇还没成?亲呢,就成?日家在他们王家进出,为服侍他老娘的病。要我说呢,王西坡就只这点好,对女人有担当,也体贴,你看他待他先前那个媳妇就很?好,如今这一个,也不差,虽办的匆忙,又是续弦,可该有的礼一样没落下?,给人家打了只四两重的银镯子做聘。”  玉漏沉默地?端着碗,赶上西坡给请进来?,看见她有些诧异,不知道她几时回?来?的。  这小饭厅隔着一道高?高?的门槛,他立在门槛外头打拱,佝着背,看来?真是有事?相求的样子。不过他不惯求人,何况是求到?连家来?,本来?就很?难为情,又因为玉漏坐在里头,益发?难以启齿。  秋五太太把箸儿在碗口?上敲弹两下?,斜他一眼,“我们老爷不在家,这个时辰嚜自然是往衙门里头去了,你有什么事?下?晌再来?说。”  那还请他进来?做什么?大概是玉漏请他。西坡窥玉漏一眼,见她没看在他,如常地?搛菜吃饭,但仍有点目光由那盯着碗碟的眼皮底下?溜到?他身上来?。  他知道她是关切,更不能开口?了,很?怕说出的话亵渎了她,于?是打拱道:“那我下?晌再来?,叨扰了。”  “你有什么事??”玉漏忽然搁下?碗叫住。  他回?头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事?。”  她有点生气,瞟她娘一眼,“有什么事?就说嚜。”  秋五太太更不高?兴,也搁下?碗来?,藐视的态度,“是啊,你就说嚜,能帮的我们就帮,帮不了也没法。你别看我们家如今搬进了这房子,老爷也做了官,可芝麻绿豆的小官,都是外头看着体面,赚嚜也赚不到?几个钱,又平白添了许多开销,自家吃喝都还勉强,想借给外头也没银子借。前日他三叔来?借二两我们还拿不出,也是外头借来?给他的。”  玉漏横她一眼,“你怎么就晓得人家是来?借钱的?”  秋五太太哼了一声,没说话。  可巧西坡还真是来?借钱的,也是没办法,他娘日日吃着药不能断,那副药又贵,已赊欠了生药铺五两银子,后头还要吃,算来?算去,眼下?铺子抵出去也还差着十两。自家的亲友都借遍了,人家都觉不上算,人老了迟早要死,何必费钱去治?治也治不好,何况谁家轻易拿得出十两银子来??  思来?想去,此时唯有连家宽裕。不过方圆几里谁不知连家的银子难借?又兼从前许多是非,他也是千思万虑才厚着脸皮来?。当下?听见秋五太太那番话,又打了退堂鼓,况且当着玉漏在这里。  玉漏见他脸色十分?难堪,心里有股气沉下?去,原来?还真叫她娘说中了,果然是来?借钱的。  一时沉默住了,两个人都觉得窘慌。  及至西坡要走,她又将他叫住,“你要借多少?”  西坡只觉血液都冻住了,死气沉沉的脸上讪然地?一笑,声音很?低,“十两。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也没什么不方便,可总觉得他们之间扯上钱就是件别扭的事?。她起身走出来?,“你略等等,我去拿钱。”  因回?娘家没用道,她只带了些散碎银子,也不知足不足十两,正坐在床上数,秋五太太追了进来?,阖上了门道:“你真要借给他?我劝你别借,他借钱去是给他老娘买药吃,他娘那病还治得好啊?迟早是要死的,你这银子借出去也是打水漂。”  玉漏只管低头拣碎银子,“他那样年轻,又不是不能赚钱,你还怕他还不起啊?”  “他那铺子也要抵出去,怎么赚钱?一年半载他是还不上的!”  玉漏抬起头来?,想说“还不上就还不上好了”,但又没有这份魄力,不是舍不得钱,是怕和他在钱上算不清,更怕有一就有二,欠债不用还的人慢慢就养成?了某些习性。  和别人算不清帐就罢了,却不该是和他,因为她的人生里,这是独一份没有利益算计的关系。她把钱握在手里,头一次觉得那钱会?咬人,咬在心里,一阵沉痛。  隔会?她握着钱走回?正屋,见西坡垂着头很?局促地?站在那里,想必也是觉得不该和她借钱,可谓“英雄末路”,真是无地?自容。  她把钱递给他,“应当足十两。”  秋五太太劈手抢去,不是她的钱她也当她的钱一样郑重看待,拿了把戥子出来?现称,一称却是十两二钱,险些吃了亏!那二钱此刻又化不出来?,便要西坡写个十两二钱的借据YH。  西坡坐下?来?写,玉漏在旁边椅上坐下?,眼不知往那里看,就放到?他笔下?,忽然问?:“你不是给你媳妇打了个四两重的银镯子么?怎么不拿去典换了?”  “那是聘礼——”  言下?之意,不好动的,怕伤了夫妻情分?。可就好来?伤他们之间的情分?,她失望地?微笑起来?。  她的目光他觉得像小刀子比在他笔下?,唯恐他写错了似的,他也知道她一向很?精明,尤其在钱财上,所以格外怕写错,稍微写错一笔,就怕她以为他是故意想赖帐。  因为窘慌,果然写错了,他抬头看她,发?现她攒着眉。他从未在她面前觉得如此难堪过,忙换了张纸,匆匆写完,携银子落荒而逃。  秋五太太还提着那借据在看,因不认得字,便叫玉漏再看一遍,“你认真看看他写得对不对,可别少了什么。”  “少什么?”玉漏抬眼愤恨地?瞪她,“难道人家有意要赖你什么?这么些年的邻居,人家几时来?朝你借过钱?”  秋五太太谨记着连秀才的教训,因此不能和她硬顶,嘟嘟囔囔道:“我是好心,借钱的事?情难说,一时半刻又还不起,借据还不得看清楚?”  这事?理应慎重,因此午间池镜过来?,秋五太太便拿借据给池镜看。池镜也不知是谁的借据,坐在那椅上漫不经心地?接过来?,朝西厢望去,“她在屋里做什么?”  “她睡觉,早上起得早了。我去叫她。”  池镜忙叫住,“让她睡吧,摆好饭再喊她。”一面低下?头看借据,十两二钱还要打借据,真是他们连家的做派。他自暗暗好笑,忽见落款是西坡的名字,陡地?精神?一振,“那王西坡来?借钱?”  秋五太太在旁抱怨,“可不是嚜,自我们搬到?这宅子里来?,你爹做了官,都当我们是发?达了,今日这个来?借明日那个来?讨的,有些抹不开情面,只好借给他们。这王西坡我本来?不想借,又不是什么亲戚朋友,不过是邻居,当我们冤桶啊?不过三丫头心肠好,一定要借他,所以我替她留心留心这借据。你看写得对不对?”  池镜头一回?觉得他这岳母说话中听,笑着把纸张撂在桌上,请她坐下?,“您和我细说说,他是怎么来?借的,玉漏又是如何说的?”  难得见他有话问?她,秋五太太高?兴得很?,忙从头到?尾细将西坡早上来?的事?详说了一遍。池镜听下?来?,真是感激苍天,总算这曾是冰清玉洁的一对苦命鸳鸯也卷入铜臭味里来?了!  不待午饭摆上来?,他就去推开西厢的门。见玉漏睡在床上,他暗笑不迭,到?床前立着看她。她像是梦里也不高?兴,眉头紧锁,神?情厌倦。  他在床沿上轻轻坐下?来?,比及珍娘来?敲门叫吃饭,玉漏睁开眼看见他的背影,忽然感到?这世上只有他和她同命相连,只有他不论是不是情非得已,都不会?想着要在她身上盘剥什么好处,他不缺钱。  这令她感到?一种安全。她在后头恹恹而无声地?笑了笑,懒倦地?坐起身,“你是几时来?的?”  池镜回?头玩笑,“怎么,真要拿扫帚赶我出去?”  玉漏敷衍地?笑了下?,听见她爹的声气,便想起要紧的事?,掀开被子往前坐,“昨日我爹跟你说的话,你不要帮。”  “我都应承他了。”  “应承他又不是不能反悔。”玉漏低头笑道:“你今日应承他,明日就还有事?求你,将来?他要做皇帝,你也帮着他造反么?”  “你都不想帮,我也乐得少管这些事?,就怕他不高?兴。”  “谁理他高?不高?兴。他那个人,你许他多少好处他也不会?知足,反而助涨了他的贪心。”  池镜品这话很?有意思,便将那借据摸出来?递给她,别有意思地?向她挑一下?眉峰,“你娘叫我帮你收着,我看这钱也不很?多,借据也没什么岔子,你自己收着吧。只是不知他几时还,这上头没写明日子。”  玉漏有些发?窘,倒不是因为和西坡来?往心虚,而是和西坡有了银钱上的来?往,偏又给池镜知道了,像另有一种不堪暴露在他眼皮底下?。  她匆匆把那借据折起来?揣进怀里,“我没叫他写,他也不晓得几时能还得起,还得看他老娘的病。”  “难道他老娘一世不好,这钱就一世不还了?”池镜起身笑起来?,有意无意地?说:“有句话说救急不救穷,他急一时,借他也没什么。就怕有一回?就有二回?,他熟能生巧了,往后三番五次来?借,你还借不借?”  玉漏也怕这个,想到?那局面总是难看的,好像和西坡若有似无的从前,却要在帐单上一笔勾倒了。  “他不是这样的人。”她说,没看他,走到?妆案前理头发?整衣衫。  池镜在后头异样地?笑着,“沾上钱可就不好说了。”  玉漏假装没听见。  这厢过饭厅里来?吃饭,连秀才并无异样,昨日的事?情也没提起,显然是有些怕了玉漏,吃完饭也没好拉着池镜久说。玉漏估摸着茶吃完了,由西厢房里踅出来?咳嗽一声,他便识趣地?立起声请池镜,“看这天像要下?雨,贤婿还是先回?府去,只怕一会?耽搁在路上。”  玉漏照常送池镜到?门前来?,看那天果然是要下?雨的样子,又吩咐珍娘去取了伞来?,因问?道:“二奶奶有没有找你的麻烦?”,尽在晋江文学城  “昨日找我兴师问?罪,闹了几句,不过老太太吩咐下?的,她也不敢违抗,听说今日就先打发?两个丫头出去了。”池镜趁势催她回?家,“她骂已骂过我了,又在打发?人,想必是不会?和你闹了,你几时回?去?”  过两日偏是她大伯做寿,索性再耽搁两日,“等给我大伯贺完寿我就回?去,我大伯娘从前待我还算不错,我既在家,不好不去。”  池镜把脚向上悠闲地?垫一下?,笑道:“你再晚回?去,错过了好戏,可别怨我。”  “什么好戏?”  他只神?神?秘秘地?一笑,“你回?家去就知道了,也算为夫给你报了仇。”  不知道他又弄什么鬼,上回?砒。霜的事?玉漏还心有余悸,他这个人使起坏来?,比谁都歹毒。  如此惴惴地?在这边过了两天,回?府那日早上,就听金宝说池镜给老太太出了个主?意,说因为裁那院的丫头恐怕得罪了二哥二嫂,要做个人情,把青竹送给贺台做姨奶奶。  玉漏脸色不由得一变,原来?他知道青竹和贺台暗通款曲?或者只是想戏耍一回?络娴,乱打乱撞到?了青竹身上?  “可不得了,二奶奶昨日到?这屋里来?和三爷闹,还提了剪子要杀三爷。”  “啊?伤着没有?”  “二奶奶到?底是弱女子,三爷连她还挡不住?”金宝把嘴一撇,不以为意,“他还像没事?人,还嬉皮笑脸跟二奶奶说:‘二嫂生气裁了你院里的丫头,我送你一个,你还不情愿?我这一个丫头可抵你五个丫头能干。’气得二奶奶在这屋里哭了好一阵。”  是他能干得出的事?,玉漏想着一笑,“那青竹呢?”  金宝忙拉着她踅入卧房,嘁嘁喳喳的,怕青竹听见,“青竹起初是高?兴,因为二奶奶昨日大闹,今日也不高?兴了。我看也未必是因为二奶奶,终究还是因为二爷有些不情愿的缘故,才刚我还看见她躲在屋里哭。”  玉漏想起来?,这两人虽然暗通,却不是情投意合,相较之下?,贺台和络娴才算恩爱。青竹在贺台又不是什么新?鲜人物,犯不着为她伤了他们夫妻间的情分?,有些不情愿,也是情有可原。  “那这事?就算了?”  “算了倒也有一头能太平了!”金宝两眼一翻,“偏我们这爷在老太太跟前讲得头头是道,说二爷身子常日不好,正好封个姨奶奶冲一冲,兴许就能好了。又说二爷二奶奶成?婚两年多还没有子嗣,虽说他们年轻不急,可二爷的身子,就怕撑不过,还是先打运算元嗣要紧。老太太一听是这道理,这两日正忙着劝说二爷呢。”  玉漏坐在榻上吃茶,看着她拾掇包袱皮里的东西,笑道:“你们三爷也真是缺德。”  恰逢池镜归家,在小书房听见这话,打帘子进来?,“好嚜,背地?里说我。”直望着玉漏笑,“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我还想着下?学后去接你,谁知听你娘说你一大早就雇马车走了。”  “我想着横竖没事?,就先回?来?了。”  正说话,见有个小丫头急急跑进来?道:“二奶奶闹着要上吊呢,老太太传话来?,叫奶奶过去瞧忆桦瞧。”  也不知老太太究竟是懒得理,还是乐得叫玉漏去瞧笑话,偏叫她去劝。玉漏只得丢下?午饭不吃,往络娴这边来?。进到?卧房,果见梁上悬着条白绫,络娴踩着凳子拽着那白绫将脑袋往里钻,亏得几个丫头死死抱着。  玉漏忙又叫几个丫头进来?,赶着拉下?络娴,扯了那白绫,收了那凳子。络娴坐在床上直哭,也顾不上和玉漏算帐,玉漏一时也怕唐突,没说话,只吩咐着丫头将一应利器都收捡起来?。  这工夫,翠华也赶到?了,擦过玉漏直奔床前去,“唷,二奶奶,多大点事?呀你就想不开。二爷呢?”  蓝田那丫头道:“二爷在老太太屋里,没回?来?呢。”  “这时候他不回?来?劝劝?”  哪里晓得贺台是给老太太故意绊住不叫他回?来?,他听说屋里的事?,自然也是心急如焚,一急便在那椅上咳嗽不止,两三个丫头忙着在他跟前端痰盂递水的。  老太太正好说:“你回?去瞧见了更要急,病又不好了。你放心,我叫大奶奶三奶奶过去劝了,女人家的话倒比你的话管用,你只管在我这里坐着。”  如此这般,贺台也不敢走,他一向比兆林池镜还要怕她。  老太太端起茶吹吹,又叹着气把茶盖子落下?,道:“她还不是给你惯坏的,自她进门,什么事?你不依着她护着她?按说夫妻间恩爱和睦自然没什么不好,可你也太过了些。她原是个娇娇小姐,在家做姑娘时就给她母亲哥嫂纵着,倒咱们家来?,你看看,论庄重嚜不如你大嫂,论才干嚜不及你弟妹,就得个娇气,比她们两个都厉害。如今有这事?,我看她也不贤德,好吃醋使小性,不如趁机扳扳她的性子。”,尽在晋江文学城  贺台漱了口?,摆摆手使周围丫头下?去,歪在椅上向榻上欠身道:“她虽有些小性,也不算过分?,从前从没这样闹过。”  “是么?”老太太一壁呷茶,一壁从那茶碗上提着一边眉眼睇他,“那是因为不出事?你看不出来?。就说前些时叫她裁去院里多余的丫头,你看她,又怨又骂的,从前也算办过几件事?的人,我还当她很?识大体呢。”  这时丁柔在旁搭腔,“那时候有三奶奶帮衬着嚜,常劝着她。”  贺台势单力薄,知道无论再怎样替络娴说好话也是无用功,老太太原本连他也常看不到?。自从池镜娶了玉漏,夫妻两个在她跟前又孝敬又能为,出尽了风头,她更是没眼能看见他了。  他前所未有的急切,越是急,那病就越重,越重又越急,整个互为因果,回圈不休。这时候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剑走偏锋,因此终于?应承下?来?,“老太太的意思,我依就是了,等我回?去就和络娴商议封姨奶奶的事?。”  老太太脸上浮起胜利性的微笑,“嗳,这就对囖。这是为你好,你兄弟哪句说得不对?既为你冲喜,又为你子嗣打算,我看很?是,不然我也不管你们房里这些事?,你看你大哥,我可曾管过他们夫妻间的事??”两茫然(〇五)  那边厢,翠华仍在竭力劝着络娴,当然她的劝不免带着落井下?石看笑话的意思。从前因为兆林常在外眠花卧柳,而?络娴这?头夫妻恩爱,和翠华说起话来时,少不得拿此事奚落翠华。  可算络娴也有今日!翠华一面笑,一面弯下?腰去给络娴蘸泪,“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娶个姨奶奶,将来生下?一儿半女,还不是你的子嗣。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就是将来二?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有个儿子在膝下?,也不怕呀。”  络娴抢过绢子抬头瞪她,眼睛睁得越圆,那泪珠儿越是成?串地掉。  翠华直起腰来,手向两边一摊,“得,是我多嘴。”慢慢踱到圆案旁坐下,斜睇玉漏一眼,“三奶奶,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也劝劝,这?主意又是你们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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