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任性了,可以吗?大小姐?” 叶岩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很好脾气的,很少有失控的时候,现在就是他情绪失控的时候,所以才会凶石安。 他想到程回,就无法冷静,他喜欢程回,是真的喜欢,他心疼她的过去,同情她的遭遇,想她能够好起来,脸上有笑容,每天很开心快乐,即便她心里的人不是他,她也不会看到他,也没关系。 但这一切都成了奢望。 “难道我关心你也不对吗?你说说看,订婚宴结束后,我知道你不高兴,所以没去打扰你,可你呢,你怎么对我的,凶我,不要我,甚至还说不会和我结婚。请问你把我当什么了?” 石安质问他,然而叶岩没有在意,他还是那副冷的要死的表情,说:“你可以悔婚,不用搭理我。” “不能,我不,我就要嫁给你,叶岩,我告诉你,你别想和程回在一起,她不会是你的,她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你死心吧,别想了。” 提到了程回,叶岩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眼角的猩红非常明显,他死死盯着石安看,石安被吓到了,知道自己不该提程回,可她没忍住,她的脾气上来,自己也控制不住。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没说错话,你就是喜欢程回,我都知道。但是可惜了,她给别的男人做小三,不是你能想的。叶岩,你自爱一点好不好,别再惦记这种女人了,她有什么好,哪里值得你惦记。” 叶岩猛地抬起手来,石安被吓到了,下意识低下头,躲不掉,过了会,没有下一步动作,她这才慢慢抬起头看他。 叶岩已经收回手了,那双眼眸猩红无比,似乎很失望,也没什么话可以跟她说,他也没动手,往后退了几步,深呼吸了口气,说:“我要去找程回,她出事了,当然,你可以说我任何不好的话,但请你别说她,她不知道我喜欢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石小姐,你对我有意见,等我回来自然会上门道歉说清楚,不会不认。现在需要你让开,我要去机场。” 他的话算是很严重了,石安都怔住了,好一会儿没动静。 他说程回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还能出什么事? 石安原本想说他是在找借口,可看到他的表情,她哽住了,虽然还是委屈。 叶岩很快就走了,但是车开到了半路,就被人拦截了下来,看了眼车牌,是叶定派来的人。 叶岩不管不顾,直接开车冲了出去,甚至在高速路上飙起了车,后面有人追,但是很快就被他甩开了,他一路疾驰到机场,不顾阻拦。 他这会其实已经是来不及了,再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可他还是要去,一定要找到程回,就算她真的出事了,他也要找到她。 …… 而此时,医院的病房里躺着被救回来一条命的程回,她浑身都是伤,躺在医院也有两天了,这会陪在病房的是贺川,他不眠不休熬了几天几夜终于找到她了。 几天前在小旅店那会,贺川沿着那车留下的痕迹一路追了过去,但是追到了半路就没影子了,可能是太晚了,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就在大家伙失去方向一筹莫展的时候,天也亮了,谭北那边也来了消息,说是有人在树林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程回,虽然已经送去了医院,但是具体情况没人清楚,也没人敢保证程回没事,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休克了,流了很多血,呼吸微弱,熬不了多久。 贺川收到消息立刻赶去了那医院,而抓了程回的那拨人也没有下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贺川安排其他人继续找那拨人的下落,他在医院照顾程回。 当看到程回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他手指都在抖,不敢碰她,怕弄伤她。 医生说她伤的很重,身上有多处地方软组织挫伤,最严重的是头部,好像是摔到了,额头流了很多血,这都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她肩膀上还有枪伤。 那位置的枪伤打偏了,似乎是情急之下射在了肩膀上,也好在是打偏了,没有打在心脏等重要部位上。 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才把她从鬼门关捞回来。 可即便如此,她又躺了几天,还没醒,医生也不能保证说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一切要看她自己的身体恢复情况。 谭北到的时候,贺川在病房门口坐着,一脸颓废,下巴的胡子都冒了出来,有几分狼狈。 “程回怎么样?” 贺川没说话,他眼神没有焦距盯着某个角落看。 谭北看了眼病房里面的程回,她身上插着管子,还在昏迷,看这情况,大概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把她找回来了,但是这个样子,不容乐观。 “你已经尽力了,贺川。” 谭北憋了半天,就只能说这么一句话。 贺川没什么反应,似乎没听见。 谭北也蹲了下来,拍了拍他肩膀,没再说什么。 过了会,贺川自言自语了一句:“是我太天真,以为叶定不敢乱来,我以为,都是我以为。” 谭北眼皮跳了下:“确定是叶定吗?他为什么要对程回下手?这……” 这只是贺川的猜测,还没有证据证明是叶定做的。 不过经贺川这么一说,谭北想了想,也有这个可能。 谭北说:“如果真是叶定做的,那你是不是……” “我要带她回墉城。”贺川没有回答,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次麻烦你送她回去,我还要办点事。” “我送也没问题,但是你要做什么?” 贺川忽然想抽烟,瘾来了,但是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他舔了舔后槽牙,说:“这你不用管,你帮我送她回墉城。” 看程回现在这样,还不能出院,还得待上一段时间,她的情况不太好。 谭北答应了。 …… 程回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噩梦,那梦很恐怖也很真实,真实到她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记得阿正和那个男人把她从小旅馆里带出来,连夜开车离开,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就把她从车里拉出来扔在树林里,阿正还拿枪对着她,要解决她。 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可是不想死在他手里,她看了眼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找准时机就跑进了幽深的树林里,她光着脚,也跑不远,很快就被追上来了。 她被石头绊倒,慌乱中搬起了一块石头,朝他们扔了过去,他们躲开,阿正走上来抓着她的头发,拿了块石头狠狠的往她头上砸,她疼的差点昏过去,他们似乎注意到有人在跟自己,时间紧迫,他们再不跑也跑不掉,阿正就拿枪对准了她,开了一枪。 具体什么位置,太黑了,来不及看清楚,他们赶紧走了。 来的突然,程回倒在了血泊中,还是缓了好久,靠仅存的意识爬了出去,而刚好这片树林外有条小路,时不时有人经过。 她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了,迷迷糊糊中居然有人经过,注意到了躺在路边的人,及时将她送去了医院,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不记得了,彻底昏了过去。 等她从那场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置身在医院里,而此时病房没有其他人,她呆滞了很久,才找回意识,慢慢的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里。 身上都插着管子,她无法动弹,只能盯着天花板看,忽然感慨了一句,她还活着,活着真好。 她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被人拉了回来。 也不知道是谁救了她,她才捡回一条命。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病房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是护士,护士看到她醒了,立刻问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事实上她浑身都不舒服。 护士说:“小姐,你先不要动,我去喊你家里人过来,他去医生那了,我现在去喊,你等会。” 家里人? 她怔住了,难道说程父和程究都知道她出事了? 也在这个时候,有人走了进来,脚步急匆匆的,很慌乱。 是贺川。 程回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是贺川,她使劲眨了眨眼睛,眼眶泛酸,没控制住就开始掉眼泪。 贺川弯腰靠近她,想碰她又不敢碰,怕弄到她身上的伤,他喉咙发热,说不出话来,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吻着,很久很久,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程回缓慢闭上眼睛,眼泪就掉了出来,心里堵得慌,很难受。 贺川眼神温柔,有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在,缓慢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说:“没事了,你没事了,乖回回,别害怕,我在。” 这句‘我在’胜过千言万语。 程回心情复杂,眼泪不受控制,一个劲流,她感觉更像是梦了,不然怎么这么不真实。 贺川很内疚,没有早点来找她,是他的错。 “是我不好,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你,我来晚了,对不起回回。” 程回摇头,她不能大幅度动,只能轻轻摇头,她满眼泪水,都看不清贺川的模样了。 不是他不好,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也怪她,被保护的太好了。 贺川虔诚吻她的眼睛,也不嫌弃她这会儿的眼泪,人回来了,他恨不得把她融进身体里,又怎么会嫌弃。 他的心情,没人可以理解。 程回动不了,她能感觉到他的温度,他的存在,她很高兴,终于放下了防备,可以好好休息了。 她睡着的时候,贺川就陪着她,也不让人打扰她。 …… 阿正以为程回已经死了,又怕被人发现,连夜赶到了机场回伦墩。 到了机场,他而给叶定打了一通电话,说:“已经完成了任务,叶叔,我现在在机场,准备回伦墩。” “做干净了吗?” “恩,干净了。” “行,回来吧,我让人给你准备洗尘宴,这次做的不错。” 阿正说:“谢谢叶叔。” 程回死了,叶定放下心了,即便叶岩这会赶去帕沙塔也见不到程回,去了没用,白费力气。 阿正迟疑了会,说:“叶叔,不过,我还有件事想说。” “你说。” “好像有人发现我了,我不知道是谁。”他担心是叶岩搞的鬼,要不然他那天晚上不会连夜离开,处理程回也是匆匆忙忙的。 “解决了那女人就行,其他事不用管,即便被发现了也不怕,有叶叔保你。” “谢谢叶叔。” 有了叶定的保证,阿正彻底放了心,叶叔说的对,即便真有人发现了是他做的也没关系,有叶叔保他。 叶定挂了电话,冷笑了一声,管家这会端上一杯热茶,说:“叶总,少爷已经登机了,这要是让石小姐知道,石小姐估计会不高兴。” “没关系,小女孩容易哄,等叶岩认清现实后会回来的,到时候让他亲自登门拜访解释解释就行了。” 叶定端起茶杯吹了吹,这才喝了一口,说:“茶叶泡太久了,不清香了。” “这是阿正上个月出差带回来的,不好喝的话,我跟阿正说一声。下次不让他带了。” “嗯。” …… 程回又睡了一觉醒了,睁开眼睛看到了贺川,不得不说,她心里很安心,当然了,也很复杂,是她主动要远离他的,但是出了事,是他第一时间过来陪她。 她又想掉眼泪,极力忍着,眼眶红的不行,这副模样,贺川看到后非常心疼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他都表露在行动上了。 她睡了多久,贺川就陪了她多久,他就眯了一会儿,眼睛布满了血丝,下巴还有胡渣,没时间收拾自己,也就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了。 在程回的记忆里,贺川是非常注意自己形象的,难道有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身体还很虚弱,要过段时间好点了才可以吃东西。你先委屈一下,慢慢养身体。等你好了,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吃。” 程回眨了眨眼睛,强迫自己把要掉出来的眼泪逼回去。 她不想再掉眼泪了,这样显得她太没用了,除了哭和远离他,毫无作用。 贺温柔摸了摸她的头发,视线触及到她身上的伤,他完全可以想象她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恨不得把欺负她那些人一个个都千刀万剐。 即便千刀万剐也不能尝还程回受的这些苦,可是无论如何,他都要把那些人找出来,一定要他们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就是伤害她的下场。 程回很疲惫,醒了没多久又睡着了,她睡着也不能安宁,又做了噩梦,她在梦里梦到了被阿正他们打,还拿石头砸她,她叫都叫不出来,像是被扼住了脖子,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惊醒后,又是一身冷汗,她这次醒了,病房没有人,她抬头看过去,看到贺川站在病房门口打电话,似乎怕她醒来看不到,病房的门没关上,他就在眼前,距离她很近。 程回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明明想锻炼自己,最后却变成这副样子。 还被羞辱了一番,她闭上眼睛但凡想到那天晚上在旅店那个男人对她做的事,便觉得天都塌了,这种打击又来了一次,当初是唐阙,命运真的跟她过不去,总是要她遭受这种事。 贺川打完电话就进来了,信号不好,他又不能走出去接,信号断断续续的,谭北就说他来医院再聊。 他进来后看到她醒了,问道:“怎么了,不困了?” 程回摇了摇头,这才开口说话:“不困。” “那怎么了?” “没事,做噩梦了。” “我在,不用怕。” 她点了下头,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问了你室友,她一开始不说,后来才说了你在这。” 程回声音轻飘飘的,也没什么力气,说:“对不起。” 她跟他道歉,是真心实意的。 “不需要,你不用跟我道歉。”要道歉也是他道歉,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事情都在他的算计之内,这次就栽了跟头,差点害了程回。 程回看他双眼充满血丝,说:“你没休息好吗?眼睛都是血丝。” “睡不着,还是看着你才能放心。” 程回很费劲咽了咽喉咙,她还戴着呼吸机,很难受,那种感觉,难受的心脏顿疼,身体似乎都不是自己的,她还不能摘掉呼吸机,需要靠这个才能呼吸,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严重,她想了想,问他:“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怎么了?” “我想出院。”她忽然不想再医院待,要是叶定知道她没死,会不会找上来。 贺川还跟叶定做生意,他们之间来往密切,叶定找人来杀她,贺川知道吗? 她能相信贺川吗? 贺川问:“怎么了?” 程回抿着唇没说话,她能告诉他吗?这次可以相信他吗? 她心里没底。 她说:“我能相信你吗?我可以相信你吗?” 贺川看到她眼神充满不信任,只觉得打脸,对,他有很大的责任导致程回对他一而再而三的失望,这不能怪她,她变成这样,跟自己有关系,是他没保护好她。 贺川温柔道:“回回,过去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这些痛苦了。我拿命担保,要是再有这种事,问把命给你。” 程回说:“贺川,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对吗?” “嗯,当然可以。” 程回这才哽咽道:“贺川,我好难受,浑身都难受。” 贺川眼眶湿润,心疼的不行,连忙哄着她,说:“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休息好了就没事。” 程回知道要休息,但就是难受,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难受,眼泪也止不住,一个劲掉,她很难过委屈,觉得非常不安。 这事带给她的阴影太大了,一时半会走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贺川柔声哄了她好久,她情绪才慢慢冷静下来,也不哭了,虽然还在抽泣,比刚才好多了。 谭北到病房门口就看到这一幕,他也不忍心打扰,就在门口看了会,然后走到一边偷偷摸摸拿了支烟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贺川这么脆弱的一面,看来这程回就是他过不去的坎,是劫。 谭北见过贺川很多面,很少看到他如此卑微、小心翼翼呵护一个人的一面,这一面显得他有了人性的一面,要不然平时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叶定敢对程回下手,意思也就是没把贺川放在眼里,毕竟这儿不是贺川的主场,他做什么都被限制住,束手束脚的,哪里压得过地头蛇。 这也很显然,要真的是叶定做的,那他的目的是要拿程回威胁贺川还是另有原因? 这都还不知道,只有叶定自己清楚。 叶定这个糟老头子搞出的事情,还惹了贺川,等着好了,贺川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性格,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