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刚进行完一轮楼道消杀,消毒水味道刺鼻极了。 一道身影坐在床边,白色帘布下,那张俊俏的侧脸紧绷着。陆熠的动作不敢过大,连脚步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床上的人儿。时间逐渐流失,他望向墙上挂钟,又是3个小时过去,苏韫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病号毯下的女人身型是如此单薄,他抱起来的时候轻飘飘地,明明平常没缺吃少穿为什么总不长肉?陆熠唇角扯了扯露出勉强一抹笑,声音很小:“苏韫,你再不醒就真的要睡死了。”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睫毛都不曾颤一下,以往骗他的招数全都用不上,陆熠还真希望这一次也是在骗他,可惜没有。 门口轻微开门声,是陈醉带着文件走进来。听见动静的陆熠没有回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陈醉顿一下,看向床上的女人。 从苏韫进曼谷三军总医院到转回美塞军区医院已经过去整整三天,检查出来的问题并不大,除去一些不算严重的皮外伤就是脑袋轻微震荡。按理说不该是这么一个情况,可人躺了整整三天就是不见醒,起初,陆熠也觉得她是在装,可是三天了,苏韫似乎就打算这样睡死过去。 文件递上,陈醉打了个手势,意思出去谈。 陆熠看眼床上的女人,紧跟起身到病房门口。门合上,陆熠最后一眼却敏锐察觉到动静,苏韫手指动了动。 室内,苏韫缓缓睁开眼。 白色帘子隔开室外强烈的光线,透过一层纱显得柔和不少。苏韫面无表情盯天花板,开始复盘。 其实苏韫早在两天前刚从曼谷医院转回时就醒了,之所以一直没有睁眼不过是拖延时间,一旦睁眼,她将要面对的是未知的狂风骤雨。关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车祸,她又为什么突兀出现在出租车上,种种蹊跷,苏韫无从解释,而不用想也知道陆熠一定会查,至于能查到哪一层面不好说,萨普瓦或许有办法截断,可又该如何解释她隐瞒出行的事情? 没有想到应对方法,苏韫打算先采取权宜之计,不过蹊跷的是陆熠居然能守她三天,还真是稀罕事。这事也侧面下了个定论,就目前情况,陆熠应该还没有查到于她不利的层面。 想着,苏韫有点饿了。这几天打的都是营养针,天知道陆熠在旁边就餐喝粥的时候她有多馋,不能动,不能说话,连吞口水都要背着人,也幸好陆熠没吃什么东西,光喝粥,否则能装几天还说不好。 门外,陈醉把查到的资料递上,“人都处理好了,没留下把柄。”顿了顿,他望隔断的玻璃舱中看一眼,女人平静躺在原处,陈醉回过头,“下次您别再那么莽撞了,这种关键时候任何细节都是致命的。” 陆熠抬手要捞烟,想到什么,动作停住,陈醉从口袋里翻出打火机和烟要替他点上,沉默几秒,陆熠开玩笑,“太顺风顺水了多没意思,让他找找把柄也算是对老东家的照顾。” 烟停在半空,陈醉疑惑:“不抽?” “这里是医院。”陆熠抬抬眼出声警告,“别没有一点章法。” 这话说得多幽默,陈醉不敢说章法二字在他陆熠身上管不管用,要说抽烟犯忌讳,陆熠也没少在禁烟区犯,自己住院的时候也不讲究,尤其作战部署前夕,常常到了半夜倒出来的烟灰缸都是满满当当,怎么劝都没用,现在倒是讲起了章法,陈醉一脸无奈。 四周寂静无人,他说:“现在萨普瓦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和举措,似乎是打算摘身,人死了,也拿不到什么把柄。” 事实如此,市中心闹了这么一出恶性事件居然连一点新闻报道都没有,事发路段也早早就进行了管制措施,封路半小时,哪怕有远远的目击证人也被封下嘴巴,媒体平台下了管控令搜不到一丝有关于车祸的消息,全数被曼谷大桥的坍塌事件所掩盖。 “这还不好?”陆熠懒懒笑一声,“他把尾巴收好了,也懒得再等我们出手去压。” 话说得有理,陈醉抿抿唇,想到陆熠已经呆在这两天了,视线折回病房隔开的玻璃舱内。不瞧不要紧,也不知道是走眼还是什么,床上的人儿眼睛睁开了,陈醉眯了眯眼想确认,那双眼睛又闭上了。 陈醉一愣。指着玻璃舱,“苏小姐好像醒了。” “醒了?” 陆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病床上的人儿还躺得好好的,他眉头蹙起,陈醉急忙解释:“二哥,我真看到她睁眼了。” 不注意的动作被捕捉,陆熠瞧见她眨动睫毛的微小反应,没理会陈醉的话,轻嗯一声,饶有兴致从玻璃舱中看她继续演下去。 这会儿苏韫有些难受,以往陆熠都不会连续呆太长时间,要么出去处理完要务再回来,要么在病房隔断的房间内处理文件。今天已经整整五个小时了,陆熠脚步像粘在病房里,就是不肯离开,她想翻个身松动也没有一点儿办法。 眼看床上的女人逐渐开始崩不住,陆熠皱了几天的眉头舒展。陈醉见他突然露笑还有些奇怪,询问要不要喊护士过来瞧瞧苏韫的情况,陆熠抬手制止,看向舱内人的视线愈发沉了。装昏 装昏 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 这次脚步声不再放轻,还伴随着一阵扑鼻的食物香气,苏韫强忍着吞口水的动作兢兢业业扮演一个昏睡不醒的植物人。 男人走到床边,清脆地一声撂桌,香味热腾腾朝她飘来。 好香,要命了。 陆熠的声音传来:“这是佣人特地熬了六小时的补汤,我也吃不了,太补了,真是可惜。”叹气声,什么东西被扔入垃圾桶,陆熠扫扫眼瞧她,床上人儿演技精湛到可以拿一座奖杯,到这种时候了也不饿,他依在座椅处无奈道:“真要是醒不来,再过一个星期我看也不用住院了,多浪费床位,还是留给需要的人。” 什么意思?苏韫警铃大作。总不能把她丢出去吧?托福,陆熠确实是能干得出这种畜生事儿的人。 看着毫无反应的女人,陆熠勾动唇角,倾身朝她凑近。 滚烫的气息喷在脸上又酥又痒,苏韫鼻尖能嗅见的全是他的气息,比饭还浓郁,当真是要人命了。 手指轻轻滑动,从唇角到脸颊再到那双欲盖弥彰的双眸,陆熠就这么细瞧她的反应。他啧一声。现在演技太好了,居然能把他也骗过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疏忽这张聪明漂亮的脸也会说些假话。 真不诚实,陆熠笑一声。 不过没关系,这样才更有意思。 “你说,我是把你扔进湄公河里喂鱼呢,还是直接把你送去火化场?反正你继续躺着也是痛苦,不如下辈子重新开始,是不是?” 男人语气轻飘飘地,彷佛只是在征询她晚上要吃什么一样简单。 太好笑了,送去火化场,活烧?苏韫嘴角抽了抽,就这一个动作,陆熠伸手掐住她脸颊,声音渐冷:“还装?” 苏韫被迫睁眼,她有所察觉的,陆熠故意的一番话就是在逼她睁眼。无奈,苏韫只能顺着台阶下,扬起一抹憔悴的笑:“我也是……刚醒,还没缓过来。” 配上一张苍白无力的脸,真就像模像样。 “让人提心吊胆的事情,好玩吗?”声音冷着,陆熠表情更吓人,“你还打算装多久。” 砸下来的话句句直逼,苏韫却没从中找出询问暹罗天地的事情,反而,还有一丝关心? 没得到回答,陆熠攥住她掌心,毫不温柔地嘲讽,“怎么,又失忆了?要我给你找个医生看看脑科?” 苏韫眸子颤了颤,被他动作吓到不停挣脱:“你……你松开我,疼!” 听到喊疼,陆熠的手才松开。苏韫难受得眼眶发酸,眼泪在眶中兜兜转转就是不落下来。明明只需要哭一哭就能博取他的怜惜,可是苏韫只觉得烦躁,要哭不哭的样子倔强又可怜。 陆熠声音终于柔下,哄着:“别哭了。” 变脸比翻书还快,苏韫不领情甩开他的手,“我哪敢,您可别折煞我。” “饿不饿?”陆熠问她。 扭过头,一碗热气腾腾的土龙汤摆在面前,近到只需要张张嘴就能碰到汤汁,苏韫下意识往垃圾桶看,原来陆熠没有把东西丢掉。她不争气吞口水,眼神飘飘忽忽。 “一点点。” 见她这副不知道哪里来的犟骨头,陆熠莫名觉得好笑。现在的苏韫全然没了当初寄人篱下的谨慎,除了整天闹一些花花肠子就是蹬鼻子上脸,而他居然也能纵容,这点就连自己也深感诧异。常有批文件时,思绪被乱入的事情打断,苏韫今天干了什么,明天又要干什么,一排排报上来的行程比他还要忙几分,批完文件还得批她的财务账单。 “张嘴。” “嗯?”苏韫疑惑看他,“你,要喂我?” 稀罕事,天大的稀罕事。自从出车祸,陆熠如同脱胎换骨真叫她怀疑是不是鬼上身。她瞥一眼汤,浓稠的汤底阵阵飘香,要晕了。 “没下药。”陆熠吹了一口,勺子凑近她唇瓣。 “哦,我知道。” 女人一口一口喝着他投喂的汤。汤一进嘴巴,醇香绕满口腔,果然跟想象中一样。抿抿唇角一碗汤很快见底,苏韫眼底闪过失落,眼巴巴瞧着他将东西端走。 然后又抬来第二道,苏韫眼睛直了,一份特做的养生鱼宴。东西摆在面前,苏韫还没动筷子呢,陆熠手法娴熟地开始挑刺儿,速度很快,在鱼凉之前就将一碗白花花的鱼肉端上,苏韫瞧着觉得他还挺适合伺候人。 “陆军长,我何德何能。”苏韫大胆开他玩笑,被伺候得嘴里鼓鼓囊囊,一口也没停下,“该不会在做梦吧。” 执筷的手停了,陆熠看她一眼,“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吃饱喝足,苏韫躺回病床上。陆熠既没有问,她能就此躲过一劫自然是最好。 然而事情不如想象简单,接下来,陆熠每个字眼清晰砸下。 “为什么突然从商场跑出去了?” 苏韫一僵,探过来的黑眸让人瞧不出是喜是怒。她的话就此停顿,“我……。”没有回答完,下巴被勾住,陆熠莽撞闯入她所有视野范围,在眼前寸寸放大。 “苏韫,如果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逼你,只是你要想清楚我说过的话,好好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苏韫大脑空白,随着他松手的动作被动睁大双眼。 陆熠笑了,再抬头,眼底是前所未有过的柔情,“让我站在你身边。” 这次不是需要她,而是站在她身边,苏韫连呼吸都断线。他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呢。如果是后者,那么陆熠的演技比她更胜一筹,然原本的念头也被彻底打乱,躺在医院的几天,苏韫一直在从蛛丝马迹中找到车祸的原因,她惊恐地发现,这场车祸的始作俑者是萨普瓦,除了他没有别人。 苏韫本以为萨普瓦需要忌惮一番,却没想过他会狗急跳墙选择杀棋,这事情也不难猜,萨普瓦就是这样一个人,恶劣起来比起陆熠也好不了多少,被什么搀扶就会被什么吞噬,一旦利益威胁就会产生连续反应,她是必然要死的。 沉默间隙,有道视线始终无声停在她身上。消失 消失 陆熠缓慢谛下,这张脸就连皱眉头都那么漂亮。他忽然很想知道苏韫此刻在想什么?是在权衡和他之间的关系,还是想着如何千方百计地撒谎呢?以往人心在他面前不过是一份折痕的反面传单,想要击溃也只需要抬抬眼的功夫,无趣极了。可现在,他仔细端详着这张精巧漂亮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能读懂的证据,一无所获。制作整理长褪咾阿女夷 他盯着苏韫的胸腔,突然很想剖析她心脏最深处的念头。这颗心,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是变色的。 “苏韫。”他突兀地喊。 “嗯?”女人浑浑噩噩仰头,看着他伸手的动作,嘭地将一侧摆放好的东西蹭落垃圾桶。空气如此静谧,她能听清陆熠逐渐沉重的呼吸声,陆熠的衣摆被溅落几滴汤渍,他却依旧不管不顾地向她接近,俊脸再次放大在面前。 脸颊一热,苏韫下意识转头,额头蓦地传来轻柔触感,陆熠的吻从额头落到鼻尖,最后停在唇瓣处。 他的气息不稳,如同指点迷津:“选我。” 一句简短的话如触电般席卷全身,陆熠的动作声音都没停下,亲昵蹭在她眉眼,比以往任何一刻都宠溺暧昧。 他似乎在给她选择的机会,正如当初所言,可以既往不咎。真的能既往不咎吗?陆熠知道的又有几分?她已经无路可走了,苏韫克制不住地颤抖,几秒后,陆熠扶住她发抖的肩膀,下巴枕在肩膀上。 他们明明在床上那么合契,拥有情人一般的肉欲缱绻,却总隔着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心墙。不得不承认,心和口分离得恰到好处,苏韫的演技到了连他都要迟疑几分的程度。 怀里的人儿轻颤,她还在抖。在怕什么?陆熠轻声安抚,像一个合格体恤的情人,“别怕,有我在。” 苏韫不敢回答,也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肩膀,试探地问:“我以后可以自由一点吗?” “当然可以。” 话掷地有声,苏韫听话点点头,“谢谢。” 白帘掀动,折出的光线下,两具身体相拥。 * 雨季还没停,天气依旧热到冒汗,大艳阳的天气鲜少人乐意在白天出门,人来人往的街流除去旅客,出现一抹刻意打扮遮掩的俏丽身影。 原本应当在医院休养的女人意外出现在人群熙攘的华南蓬火车站。这里是泰国最大的火车站,每天人流多到数不胜数,四条快线可直达泰国每一座城市。 她乘出租车,从素坤逸路再到隆路飞驰,今天意外地顺畅,下车后步行穿过华南蓬夜市,直达火车站口。 攥着手中的票,连驱蚊凉雾都不需要喷,苏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凉爽松弛。这张东线快线的票通往清莱,几个小时,她就会直接抵达清莱国际机场,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上了火车,苏韫扯了扯手腕确定这不是梦,很疼,她却高兴。 她终于要逃离了,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愉悦。 时间回到三天前,是苏韫在医院一周的日子,再有两天她就该出院了,承陆熠的许诺,想要什么,吃什么,通通满足,就连出行或是在医院,除去必要的警卫,其他时候都十分自由,而苏韫百依百顺的态度也瞒过所有人,没人知道她早就在暗地里折腾了离开的决策。 今天换查房的时间,苏韫假借身体不适需要护士检查,低头脱衣瞬间苏韫说了声抱歉,护士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被敲晕,苏韫利落脱下护士的衣服换上,将人扶到床上遮盖伪造痕迹。 按照陆熠每次来的频率苏韫算出了规律,陆熠今天大概还有4小时,而这间病房规定3小时查房,也就是说她有中和的3小时,算下来,等着被发现她早就已经逃之夭夭。 戴口罩的手一顿,苏韫看向桌面,上面摆着陆熠送来的东西,一枚全白钻的胸针,当时话里话外提到接下来的宴会,胸针被她攥在手里凝视好几秒,最后扔进垃圾桶。 她不需要。 口罩和帽子很大,足够将她盖得严严实实,这名护士的查房顺序是苏韫早有打量过,与她身形无几,推着车走病房门时,刺眼的白光折出,警卫伸手将她拦住。 问多的话,在瞥见病床上的人时又闭嘴了,人还好好地呆着。 推车逐渐远去,她迈向了自由。 这条后路并不是突然起的,苏韫早早就没闲着,只是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彼时她需要促成萨普瓦的合作一举一动明有陆熠的人暗有萨普瓦的人盯着,这样艰苦的条件下,苏韫瞒天过海地替自己铺后路。现在一切崩盘,如获新生,她只好搬上台面狠狠赌一把。 反正左右都是死,不如挣脱一次。 火车上洗完手,苏韫看向镜中那张已经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勾唇笑了笑,不用再继续委身和阿谀奉承真是太舒坦了,现在才是真正的苏韫。苏韫啊,从来就不是一个需要靠攀附他人才能活下去的女人。 东线开往清迈的火车即将在一个半小时后到站,随着提示,苏韫搓了一把脸醒神。窗外的风景逐渐明朗,嘈杂的绿皮车厢都显得没那么烦扰了。 下了火车站,她会专程巴士,直达清莱国际机场,然后她会去中国,或许一辈子都呆在中国,那里很安全。 —————— 此刻曼谷交通总署,陆熠坐在一旁看着警员一条条路口调取监控,吓得小警员大气都不敢喘,交通署长亲自坐镇,命令下来,没人敢怠慢这尊大佛。从医院到各交通路口,二十几名交警以最快速度查清女人离开的路线及车牌,层层查下,最后消失的地点在华南蓬火车站。 放大,熙熙攘攘地人群一眼就瞧出人,那道刻意打扮遮掩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区,抬头张望几秒,头也不回地进入火车站,竟是连一丝留恋都没有。 监控屏中循环播放着女人最后离开的背影,陆熠看了十几遍,看到陈醉都忍不住出口:“二哥,别看了。” 手中的烟快见底,陆熠视线依旧盯在显示屏上,“我倒是小看她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换假身份、办假护照、出租车换火车再换大巴飞机连路线都是提前策划好的,什么东西都是假的,还真难为她。”冷笑一声,他将烟掐灭,“查清楚是哪一趟列车,几点到,中停站延迟封锁,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陈醉虽为难却也只能点头,现在这个时间段人估计也快到一半路程了,要是早些有预兆,还能直接封锁市区的道路把人拦住,到了清迈人流一大,排查难度会大大提升。 搜索很快有了结果,半小时,网警配合交通部门于最快时间搜查梳理出苏韫逃离使用的假身份,所有登记信息一览无余,其中也包括来往行程票,此刻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原来是去中国。” 陈醉刚与清迈当地警署电话交涉完,听见他念了一声,望屏幕处看,诺大的电子屏中赫然标注着苏韫要逃窜的路线,他怔住,下意识去看陆熠脸色。 中国,一旦苏韫真的跑去中国,除了遣返,恐怕连萨普瓦都难再捞人,这点陆熠比他清楚,所以现在脸色才会那么差。 陆熠已然恢复以往的淡漠,手解了解袖口,然后笑了,“还等什么?等她跑回中国吗。” “距离中停站还有二十分钟预备故障拦截。”陈醉不敢多说,“车已经备好了。” “就是让她过得太好了,我就不该把她护得那么好,你说是不是?”陆熠蓦地转头看着他,目光冷得发寒。 陈醉硬着头皮只觉得脑仁涨疼,“您确实把她保护得太过。” 这话并不假,陆熠明面上对她放宽,暗里的线没断过,苏韫做什么、一举一动都在他眼中,否则苏韫还这么能在曼谷平安待下去?凭得罪的一箩筐人她连门都走不出去,只是谁也没想到苏韫还有功夫偷办假身份这一层,所有的通讯器、电子器一切能定位的东西甚至连衣服都扔在医院,或许就连萨普瓦也没想到,苏韫这次是真学聪明了。 “那就让她吃点苦头,省得再不知天高地厚地找死。” 陈醉眼神闪过晦暗:“明白了。” 陆熠的步子迈得沉,这个教训他记住,也要让苏韫记住。 毕竟入局哪有那么容易脱身的,而不诚实的人注定要付出代价,既然不想那么舒适地留下来,那就吃一点苦头,事教一次教不会,那就多几次,总有一天会真的学乖。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躲避 躲避 火车上,播音里提示火车还有半小时靠站,整个路程苏韫不敢闭上一刻眼睛,帽子下的目光始终警惕周围环境,好在这趟火车没有出现意外。 剩下最后二十分钟,苏韫看着提示频里逐渐流失的时间松了口气,窗外景色开始变换,她将帘子扯下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姐姐,你也要去清迈嘛?” 耳边忽然传来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循声望去,一个不到十多岁的小女孩儿正扒着坐垫看她,女孩一头卷卷的头发很是可爱,伸手将手里的橘子递过,“给你吃,好吃的。” 桌面上,苏韫买了瓶水,开盖还没开始喝,她的嘴巴不渴,更不会随意接受陌生好意,笑笑,她说:“谢谢,不用了。” 女孩只好遗憾收回手,接下来的话却让苏韫心头一震。女孩说:“好吧,不过等一会儿就没有这么美味的橘子了哦!” 苏韫好奇问她为什么,女孩又说:“因为我看到车上的警察从最里面的车厢走过来了,他们不给卖橘子,还把座位上的人都叫起来了,看起来很凶很凶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苏韫猛地往间隔车厢瞧,果不其然就看见女孩口中的乘务警正一截截车厢地查证件车票,距离她仅仅最后一截车厢,苏韫倏然一抖,立马坐回位置。 女孩见她不淡定的模样,将手里的橘子一瓣瓣拨开吃掉,吃完,一勾手,小声凑近到苏韫身边说:“我知道他们在找你对不对。” 苏韫看着这双稚嫩却处处透露着精明的眼睛,直白问,“你想说什么。” “我见过很多你这样的潜逃犯,给我钱,我可以帮你。”女孩声音细微谨慎,掌心摊开,“他们快要过来了哦。” 苏韫恍然大悟,女孩刻意的搭讪就是为了套钱。 在一些较为混乱的地方,有供给就有利益链,部分混迹车厢里的人专门伪造假身份帮助一些亡命徒,这种地下灰色产业链尤为发达,他们被称为“抓手”,常出现在火车站、汽车站、来来往往搜罗消息帮助人换票做乱,钱给的多什么都能干,做得多了就能凭借表情一眼辨认车厢中的情况。 通常这种大规模排查的情况必然是因为车里有大单子,刚才女孩观察许久,又从从头到尾不停徘徊车厢找机会,只有苏韫反应出异常,虽然压得很快,但凭这一秒的表情,女孩就能确定是她。说着,女孩歪歪脑袋:“再不快点就没有机会了哦。” 苏韫看着她,蓦地笑了一声,“行。” 搜查的乘警很快来到最后一截车厢,诡异的是整截车厢从头到尾排查下来没有任何发现,他们怀疑是不是消息有误,在频道中沟通确认了好几次几次,四五名乘警又反复筛查,连人影都没见着。 忽地,一名乘警想到最后一截卫生间还没查过,众人恍然,看向紧闭的门都开始齐步走过去。 门紧锁,听了半晌,连冲厕所的声音都没听见,眼看还有不到十分钟靠站,卫生间会提前锁掉,乘警为不打草惊蛇假借要提前锁住厕所为理由敲门让里面的人出来。 敲了几下,里面传来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我在上卫生间,请等一下!” 几名乘警面面相觑,根据给出的消息来看,需要排查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而里面的声音太过稚嫩,显然不会是成年人,不过也有例外,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他们不会漏掉一丝破绽。 外头声音静了,还有8八分钟到站,时间步步紧逼。 眼看门就要打开,突然,距离最近的第8截车厢开始发生骚乱,不知发生了什么警报器开始大响,人群蜂拥挤出,所有人开始尖叫着往这截车厢逃窜,场面乱作一团,人挤人的视线混乱极了,乘警急忙开始疏通,而这个时候,门无声无息打开。 一名警察眼尖,看过来时,就只剩下小女孩无助地攥裙角。 “刚刚只有你一个人在里面吗?” 面对发生质问,女孩被挤到惊慌失措,躲在角落里去拽乘警的衣服,“我,我找不到我的妈妈了。” 一边是混乱的局面,一边是走失的女孩,被扯住的女乘警蹲下身耐心询问她情况,女孩抽抽嗒嗒擦眼泪,好半晌才支吾指向哄乱的车厢,“妈妈在那截车厢。” 望向之处,车厢的警铃还在响动,女乘警起身看一眼的功夫,几名乘客一窝蜂逃窜过来隔开和女孩的空间,等到散去,眨眨眼,女孩已经消失在原地。 另一处,卫生间走出一名换装完毕的熟悉身影,女孩双手递上刚从女乘警身上顺下来的工作证牌,咧嘴笑,“等会火车封锁了所有人都出不去,你有这个牌子很身上的这套工作帽服,就可以大方走出去。”接过苏韫的钱,女孩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沓东西,“这是你要的临时身份牌,姐姐放心,这是入了户的身份码,买票绝对不会有人查出来。” 苏韫接过,蹲下身摸了摸她脸颊,“谢谢了,小朋友。” ———·———新章来九5贰医六呤贰八三 火车停靠到站,所有车厢被封锁,广播里循环播报着让乘客们无需要担心,车厢内只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很快就会解决。说来说去也没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火车站外里三层外三层的便衣警卫员蹲守,警车停了两辆在站口处,出站口的监控在中控室实时调动监视,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等一个身影出现。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封锁管控中,却始终没有等到人出现。 火车站外正对中央的一辆漆色黑车内,后座的男人已经闭眼许久,车内气氛静到窒息。十分钟过去,陈醉有些着急了,下车打电话联系站长,等完一通电话再回车内,陆熠已经醒了。 “二哥,苏小姐似乎人间蒸发了。” 陈醉并非在开玩笑,站台里没有一个人走出,从上到下筛查了四五次,一张张核对,硬是没查出来,不免让人怀疑苏韫是不是真长了翅膀,就算长了翅膀在里三层外三层的裹挟下也不该连个影子都没有,是在令人疑惑。拦截 拦截 更令他费解的是,就连筛查的监控里都没查出一点纰漏。 陆熠打了支烟含在嘴里。车窗降下,烟雾一层层卷出呛到陈醉咳嗽不止。陆熠嫌少会直接在车内抽烟,除非烦躁的时候,陈醉也知道他现在心情不佳,毕竟被耍了一通,还是被一个女人耍了一通,说出去奇耻大辱的事情换做是谁都不高兴,更何况是陆熠。 烟见底,陈醉看着他平淡的神色,试探问:“二哥,要不我亲自带人进去?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事,我现在联系站长,所有列车线往后延迟半小时,就算是有翅膀,面对这样的地毯筛查的天罗地网也难逃出去。” “不用。” “可是———” 陈醉没说完,话被打断。一通电话从火车站的监控室打来,陈醉免提接通,对方声音也有些急:“参谋长,我们实时筛查了三四遍,实在也是没发现任何着装、样貌身份相符的可疑人员啊,是不是给出的消息方向不准确?” 陈醉霎时去看陆熠的反应,陆熠将烟弹出窗外垃圾桶,接过他手中的电话,“把到站后所有出来所有工作人员的影像调出来,立刻。” 那头静了半秒,“明白了!” 高清影像很快导出,显示屏中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多,基本都是火车上下来的工作人员,突然,陆熠声音冷下:“五分三十秒,放大。” 陈醉调动,显示屏里出现一抹灰蓝色的身影,帽子刻意掩盖下的一张脸只窥见下巴,仅仅只在画面左下角出现三秒,陆熠再次出声:“三十二秒,放大。” 精确到中间露出区域最大的值域,那张脸露出三分之一,只瞧见一张嘴巴,陆熠却一眼就认出来,因为身穿乘警服戴着工作牌与人员一同做疏通工作,寻找的方向错了,所以一直没有人注意到这道身影。越看,陆熠眉眼发冷,距离监控实时推测出的时间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二十分钟,唯一没有封控延迟的列车只有立马要开出的一趟,那就是两小时回曼谷的快车,而转乘车票需要出站口再进入,倘若苏韫没有被排查到,那就是借着工作牌在站内直接换乘回曼谷了。 “查时间,封锁站内那趟回曼谷的快车,东线下来的快列乘务员地毯式盘查,刻不容缓。” 命令落下,又是两通电话调动消息,这次终于有了收获。从东线下来的一名女乘务员丢失了一张工作牌,这张工作牌刷了一趟入班口的工作人员通道,方向正是回曼谷的快线进站口,也就是说从头到尾苏韫并没有出站,而是借助内部通道直接上了火车。 居然跑回了曼谷。陈醉也觉得震惊。 他只能如实汇报:“苏小姐应该是察觉了风吹草动,人大概率坐上了回曼谷的火车,我现在就联系快线总乘务,一定成功将人拦截。” “现在还需要拦截什么?” “可是……您不担心她再乘其他专列离开吗?” 陈醉不解,而陆熠盯着那道连头也没回的绝情背影,心中的火再次窜升。从曼谷来这一路,陆熠一直闭眼复盘局势,究竟是哪一处出了问题?是他给的自由太多还是太好说话,他低头,手中那枚胸针被狠狠掰断,露出里面细小的微红芯片,他以为她会戴上,苏韫比他想的要聪明多。 “她不敢。”陆熠笑容凝固,“她会回到我身边的。” 话到这,陈醉默住。 陈醉并不知道,下了火车之后,有一出大戏等着,没有了陆熠的照拂苏韫也该吃点苦头了,毕竟只有看过外面危险的世界,才会乖乖顺从呆在他身边。 于此,回曼谷的快列火车上,苏韫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成功补票躲开乘警,诡异的是,这一路并没有再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对于苏韫来说,一切平静都暗藏危机,她多疑地四处兜转,这一路安安静静。 苏韫买了瓶水重新坐回位置。 想到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苏韫喝了好几口水才缓神,差一点儿,她就被抓了个现行。 时间倒退半小时前。 凭借这层冒用的身份,下火车一路都十分顺畅,而等到了出站口,苏韫远远站着就被眼前一幕吓到立马缩回腿。火车站外空地上停了四五辆黑色轿车,今天诡异地没有出租车司机揽客,取而代之的是站满一排正一个个封锁搜查的警员,苏韫惊惶躲在角落观察,除去管控的警员站外也同样站满了便衣,从眼神就能判断这些不是黑车司机,他们来回踱步眼神锐利,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苏韫霎时就明白,一定是陆熠来了,也许他就在某一辆车上正盯着出站口的动向。 她也意识到,陆熠,还是一如既往的雷霆手段,恐怕她现在所有身份证件都被查了个透彻,才会迅速到她还没出站就被大批封锁拦截,现在先前备的车票都没了用,所以转身,苏韫又回到火车站内,大厅中所有次列的快线全部都往后延迟半小时,恐怕也是陆熠的手笔。 不得不承认,在泰国,陆熠想做的事,只需要动动手指,她连门都出不去。 运气好的是,苏韫看见唯一班没有延迟的列车,不清楚是不是有纰漏,又或许是这趟列车马上就要发车所以没有拦截,原因不重要,总之是个好消息,苏韫必须趁这个机会回到曼谷,。既然跑不了,那么自首是最优选项,陆熠没有出手把她摁死,那就是在给机会,苏韫何尝不清楚。 于是她干脆利落地搭上这班回曼谷的快车。危险 危险 随着到站广播的提示音响起,苏韫跟随一众旅客出站,一切平静到不可置信,出了站口,没有清莱火车站的吓人场景,只有举着牌的突突车司机以及黑车客热情拉拢来往的旅者。 这趟南线列车总站吞武里,位于阿仑庵玛遴路附近。相较于华南蓬,吞武里火车站人流量少一截,苏韫一出站口就围上几名热情司机拉客,司机一见她手上空空如也连行李也不带,顿时开始拉家常问她是不是来曼谷旅游还是想去逛逛? “我这趟车可以直达市中心,收费都是透明的,还可以有小团报。”司机跟在她身边笑嘻嘻地掏出一张传单纸,“呐。报项目都是公开透明的价格,去哪里都可以,现在包车去芭提雅还可以少20泰铢,坐船出海上岛、浮潜的项目也都是包拢好的。” 苏韫四处张望,她身上什么也没带,只有仅剩的最后五千泰铢,这五千泰铢完全足够支撑她回到市中心了。想着,苏韫停下,思忖几秒最后决定:“送我去美塞。” “美塞?”司机一听,很是诧异,“怎么跑那种偏远边境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去恐怕不安全,是去玩还是怎么了?” “别管了,送我去,立刻马上。”苏韫不想解释太多,拉开车门钻进去,“走吧。” 车子驶动,司机不停看向后视镜,热情跟她聊天:“那种地方不安全的。” 苏韫心中烦躁,“我知道。” 说了半天,等红绿灯的功夫,司机才终于摊开真正目的,从车座捞出一张传单递给她:“呐。要不然你看看我们这旅游团一人游边境镇很安全的,有大其力一日游、美塞一日游,包来回的车也才300泰铢,不宰客的,这个价格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苏韫结果扫了眼,防止他继续说下去,只能连连点头。 车子上了清莱快速干道,窗外愈发模糊的景色让人莫名心悸,这次毫无疑问她跑不掉,若是在陆熠之前回到美塞还能狡辩一番,就算不能狡辩也能缓和一部分锐气,这种情况下,懂进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没有重新搭航班走,苏韫何尝不明白,这是陆熠给她的最后通牒,能畅通无阻回曼谷是他的忠告,命令一下,她的所有身份、人脸信息恐怕早就在今天被紧急收录,即便有假身份凭借这张脸也能被立马抓住,一旦她真的敢出现在曼谷任意一个机场亦或是车站,等待她的将会是一场狂风骤雨。 其实苏韫也并没有完全抱有能真的离开的心思,能离开当然是最好,离不开,那就借机拉陆熠下水。 早在她在离开曼谷前就曾借用他人在711商店买过一张通讯卡,匿名传递出一条消息,这条消息正正是陆熠正欲伸手勾结政党的一部分证据,当然,证据是模糊不清的,没办法完全判定陆熠就此与执政党密谋勾结,但这消息对于生性多疑的萨普瓦来说无疑是重磅炸弹,一旦萨普瓦知道陆熠的行径,哪怕是没有的事情也会被坐实,苏韫这是在拿萨普瓦架陆熠,让两边狗咬狗制衡,这叫有备无患。 毕竟只有两个人真正交锋,她才有了游走存在的意义。不论是萨普瓦还是陆熠,她无疑都是两人中间的枢纽,虽说知道越多越危险,可是也变相地证明重要性,她赌的就是陆熠看中利益,毕竟一颗有利的棋子不会被轻易舍弃,苏韫只能抬升自己的价值才能够活下去。 而她看得很开,也为自己铺下后路,现在的萨普瓦恐怕已经开始部署针对陆熠的行动,哪怕陆熠真的看穿她的身份,也会因为她身上这层利益将她留下来,这是苏韫最后的底牌。 然苏韫忽略了萨普瓦狗急跳墙的恶劣秉性,一场致命的危险从她乘坐离开曼谷的火车时就已经悄然而至。 没眯会眼的功夫,车子在距离快速干道的最后一截,突兀出现一个检查站,关卡口站了七八个配枪士兵,猛地一个刹车,苏韫惊醒,忙问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苏韫,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吓措。 “没事,就是前面有个检查站。”司机安抚着她情绪,嘴里嘟嘟囔囔,“也奇怪了,我今天早上跑了一趟还没有这个检查站的,估计是查些入境走私吧。” 苏韫立马让司机降速,司机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办,“你怎么那么紧张?小姑娘来这地方,该不会是干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吧?”一说,司机有些急了,“我可不拉这种客,我做小生意别害我啊。” “不是。”苏韫来不及解释,眼看前方出现的士兵已经瞥见车子,正伸手示意拦截,苏韫拍他后垫,“掉头!赶紧掉头!” “怎么了嘛?你别害我,那些人带枪的,你赶紧下车好了。”司机也慌了,他跑边境不是一次两次,见过的场面不少,但大多都是安分守己,一般遇上这种,多半是因为逃窜身上揽了事,所以司机趁机咬口:“你要不赶紧下车,不要让我干这种送命活了。” 听见司机的话,苏韫再抬眼,车速越来越缓,前方士兵正朝他们慢慢走来,苏韫眼神尖锐,认出这群人的衣服和坎肩根本就不是陆熠驻扎在美塞军区的军衔章号,而这段路管控隶属边境军区,突然摆这么一出必然有问题。 苏韫一把将剩下的钞票排在副驾驶,勒令司机立马掉头:“开走,马上开走!” 事实上苏韫猜的也不错,见到不断后退的车子,士兵耳麦中收到信号,确定完毕后开始举枪瞄准警告:“停下!立马停下!” 听见士兵的话,司机就算再有贪念也不敢开了,双手一松就准备就范,“我不要钱了,你赶紧下车吧算我求你了,别害我啊!” 士兵不断逼近的脚步让苏韫理智全无,从后座掏出一根绑带狠狠勒住司机的脖子威胁:“不走的话,你跟我一起死,赶紧开!” “我开!我开!”司机抓着绳子,胸腔里的空气被憋尽,只能仓皇点头,“我现在就开!” 一脚油门踩到底,方向盘打死转动,车子突然开始加速冒进,哨口的士兵见状鸣枪示意:“再不停下我们直接开枪!” “停下!” 前有堵截的人,往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可现在苏韫想不了那么多,下了车她一定会死的难看,这些一定是萨普瓦派来的,苏韫脸色苍白狼狈,司机从后视镜中看见两侧山坡开始下来人,意识到是一伙的,他没办法掉头,疾驰的车子于是迅速撞向拦截的士兵关卡。回来 回来 巨大的一声响,出租车前车头被撞到变形,黑色的烟雾升腾在空中。 同一个路段,同样的亡命场景,可这一次苏韫不会那么好运气等到苏韫的救援,她崩溃地推搡司机,司机整个人头脑发晕,反应过来想弃车而逃,没曾想车门一打开,外面接应的士兵里马做出击毙的手势。 嘭地一声,子弹穿过他的脑袋,留下一个骇人的血洞。 苏韫眼疾手快爬上驾驶座,她驾驶技术不算好,只能凭借直觉狂踩油门飙速,车像发了疯一般直冲向最后一道关卡,枪声打在后尾座,她冲关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拦截的人只能闪身。 然事情不如所愿,车胎在乱枪下被打爆,她开得尤为困难,经过先前还不算完全愈合的伤再到现在连续的碰撞,苏韫整个脑子发黑,只能咬着牙冲开。 力气逐渐丧失,苏韫眼前一片漆黑,她逐渐看不清路,而身后的枪声还在不停响,很快那些人就会追上来,如果追上来了,只有死路一条。 直到现在,苏韫才不得不意识到,游走在这些人手上,一旦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之地,她已经得罪彻底。裙一[三酒肆酒肆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