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恶性竞争哪都有,刘瑜不会那样,她对人才抱有欣赏,希望能为他争取到更多的机会,不想他被埋没。 尤其是天赋高的。 刘瑜没料到她的老师看过视频以后,直接就从养老的乡下回来了,当宝贝疙瘩二儿子对待的那只鸟都忘了带上。 。 陈雾今天见了两个陌生人,一个是刘主任,一个是赶在他下班前出现在他面前的老人。 精神抖擞,穿了身布衣,脚上是双布鞋,很亲切的打扮。 就是眼神不柔和。 脸上布满皱纹胡子都白了的年纪,竟然还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陈雾本来正在清洗指甲里的泥巴,现在被老人盯着,泥水顺着他的指缝聚到他指尖上,滴滴答答地落下去。 老人突然说了个人名:“他是你什么人?” 陈雾惊讶:“我师傅。” 老人捋胡子:“那净阳……” 陈雾:“师兄。” 老人云淡风轻地抛下一句:“你明天去南园。” 陈雾迟疑:“您是?” “别管我是谁。”老人又说,“能决定你去处的,还能是谁!” 陈雾恍然:“您是余先生的父亲啊。” 余老很不高兴:“有这种家底不早说,天天的在这除草浪费时间。” 陈雾眨眼:“我没有家底。” 余老哼道:“你有那样的师傅,还不算?“ 陈雾讪讪的:“不好意思,我听不明白,您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 余老表情古怪:“他没说?” 陈雾还是那副不在状态的样子。 “没说啊,这也要带进棺材里。”余老从宽松的棉布裤兜里掏出把南瓜子,用假牙“咔嚓”磕开,“他出家前是林科院院长。” 陈雾整个人呆住了。 余老拿出学生发的视频:“你这一手就是他真传。” 陈雾搓着脏手:“确实是跟着师傅学的,他说我抄经书抄得没有师兄好,木鱼也敲得不够诚心,干脆跟他学种地。” 余老重新将目光投到这小辈身上,普通人觉得一个小庙的老和尚小和尚,念念经种种地能有什么。 站在权势金字塔上的人追求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物质已经不在意了,他们主要在今生的寿命,来生的消孽化恶上花费大量人力物力。 越接近塔尖,越在意这两点。 中医药材师和名寺大师的地位都极高,尊敬的存在,大家族拉拢的目标。 余老觉得这孩子傻,都来首城了也不知道甩出自己的优势,换做别人早挂在嘴边贴在脑门上了。 要是从他这里宣扬出去,必定炙手可热。 余老脸一黑,凭什么他宣扬,又不是他家的人。 “哼,南园全是药材,被我发现哪株死你手上,赔掉你裤衩。”余老很严厉地警告。 陈雾:“……” 。 余盏出差回来的时候,陈雾已经在南园打理他吃的那些药材了。 出差期间余盏一次都没向谁过问陈雾的情况,却忍不住给他带了礼物。 盒子在陈雾面前打开,里面是个植物标本。 余盏动作优雅地卷起衬衫袖子,露出一块低调而大气的腕表和线条分明的小臂:“我看你很喜欢植物,就买了一个,路边买的。” 陈雾望着标本。 余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温柔而专注:“很便宜,大概二三十,具体不记得了。” 陈雾抿了抿嘴,有点苦恼地说了一句:“余先生,我其实很喜欢在你家的院子工作。” 意思已经明了,如果关系尴尬了,那他就要辞职了,他不想辞掉。 余盏哑然:“我只是对你有好感,还没产生其他念头。” 他三十而立有过两任,一向出手阔绰不拘小节,颇有良好的教养与风度,从不沾惹别人的感情。 破例了。 陈雾把标本还给他。 余盏头一次送出去礼物被退,还是当着他的面退的,他松开两粒衬衫扣子,无奈地笑了笑,温声道:“你单身,我也单身,我们……” “我不是单身。”陈雾将视线从标本移向余盏,十分认真地说,“我有男朋友的。” 余盏微笑:“那这样吧,我之前欠你一顿饭,今晚你带你男朋友来赴约。” 说完就走了。 。 陈雾在东园一角拨打电话:“阿炽,你今晚有事吗?” “有个屁事,”晏为炽下楼梯,“我哪天不是放学就回家了。” 陈雾说:“那你能不能扮我男朋友。”第42章 电话突然被挂了。 陈雾把手机装进口袋,继续去给植株打木架子。 余伯过来:“少爷说你现在可以下班了。” 陈雾拿着锤子将长木头钉到土里:“我把架子打完吧。” 他卷了卷披在短袖外面的长袖褂子,声音夹在“砰砰”杂音里,“走之前还要浇一次水,土都松过了,傍晚不浇,明天又要结起来。” 余伯赞赏地看了年轻人一眼,做事这块没得说。 但是仅凭这点就让老先生亲自下令,南园所有药材随便他打理,无论是珍贵的还是普通的…… 老先生取消养老计划搬回大院住,很有可能也是为了他。 难道年轻人的家世不简单? 真要是这样,那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老先生对少爷过于关注这年轻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余伯一颗老心脏突突跳,余家少夫人的位置还空着。 陈雾疑惑道:“伯伯,还有什么事吗?” 余伯停止往天方夜谭方向走的琢磨:“没事,你忙你的。” 陈雾就没有在再管他了。 。 木架子还差一根的时候,陈雾的手机响了,他腾出手接通:“阿炽。” 电话那头,少年的喘息有些不正常:“来学校接我。” 陈雾看看天色:“现在就去吗?你还有一节课的吧。” “嘟嘟嘟——” 又被挂了。 陈雾在微信上点开聊天框发语音,“阿炽,你等我一下,我的事情还没有忙完。” 没回。 陈雾提速把木架打好,拎着水枪在南园浇完水,披着晚霞开车去了嘉钥。 校门口的路旁坐着个人。 陈雾把车开近点,看清楚以后,他一脸不解地下车:“阿炽,你怎么坐在这里?” 晏为炽用一种黑沉沉的目光盯着陈雾,不开口。 “阿炽?”陈雾走到晏为炽面前,被他的反应吓到有点无措的样子,音量小得像耳语。 晏为炽依旧盯着他,嗓音哑哑的:“你在电话里说的什么?” 陈雾怔住:“你没有听清啊?” “现在说。”晏为炽用稀松平常的口吻,“当着我的面说。” 陈雾抓抓后脑勺的头发:“就,就是……” “别给我结巴。” “我想让你扮我男朋友。” 两人同时说话,又同时没了声音。 晏为炽低着头,伸手把陈雾堆在鞋面上的裤腿理了理:“你想让我扮你什么?” 陈雾咽了一口唾沫:“扮我男朋友。” 晏为炽慢条斯理:“扮你什么?” 陈雾说:“男朋友。” “嗯。”晏为炽站了起来。 陈雾跟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忽地惊道:“阿炽,你左腿怎么有点……” 有点什么,有点瘸。 晏为炽置若罔闻,继续迈着不是很自然的步子向前走。 陈雾追上来:“你又被人打了吗?” 晏为炽背着身子面色尴尬,打个屁,摔的。 大脑空白脚下踩空,直接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妈得。 死也不可能说出口的丢人程度。 抄在口袋里的手被抓住,晏为炽停下来,任由陈雾看他掌心擦破的地方。 陈雾的视线在他的擦伤跟运动裤上的灰上走了个来回,试探着问:“你是摔的?” 晏为炽抽回手:“别管我。” 陈雾轻轻蹙起眉心:“要不你还是不去了吧。” 晏为炽的神色徒然变得可怕:“我不是唯一人选,你还准备了第二第三?” “没有备选,你是首选,就你一个。”陈雾连忙解释,“我想的是,这次就不用你帮我了,下次再说。” 晏为炽摩挲手上的擦伤,下次就是空头支票。 傻子才会信。 。 上了车,晏为炽说:“我只是腿磕了一下,不是断了。” 陈雾轻声:“我是想让你在家休息。” 晏为炽拽安全带扣在身前:“我不需要休息。” “那好吧。”陈雾看后视镜倒车,“还是要请你帮我这个忙。” 晏为炽的目光落在车窗外。 怎么觉得今天的夕阳都比平时梦幻。 车平稳地行驶在高峰期的车流里,陈雾好奇地说:“阿炽,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让你扮我男朋友。” 晏为炽根本不在意所谓的原因,他满脑子都是今晚要怎么动用男朋友的特权。 这种在寺庙把头磕破都求不来的好时机,总要让他吃点糖。 在陈雾第二次扭头时,晏为炽问道:“为什么。” 陈雾开着车,如实说:“大院的余先生出差回来给我带了礼物,一个植物标本,他说是二三十块钱买的,那种做工的估计要几十万,那么贵重的东西……我骗他说我不是单身,有男朋友了。于是就有了今晚的约饭。” 晏为炽的眼里浮出几分怪异,姓余的不可能不认识陈雾手上的佛珠。 无所谓了。 不论对方怎么想的,赢家都是他。这局还不是随便打。 “那植物标本,喜欢?”晏为炽关心的是别的。 陈雾抿出一点害羞的笑容。 晏为炽:“给你买。” “你哪有钱,你的卡都给我了。”陈雾奇怪他怎么这么说,“而且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要攒很久才能攒到。” 晏为炽:“……” “我自己做。”陈雾减速排队等红绿灯,“我都买好材料了,等我收到以后研究研究,有时间了就开始动工。” 晏为炽在心底叹息,这都安排好了,没他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