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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有地方发泄。  空气一时寂静无声。  凝滞的氛围像是一团拨不开的海雾,又阴冷又浓郁。  宋洇眼睫微颤,想要低下身捡拾文件。  突然听到一声敲门的“咚咚”。  嘉汇的夏秘书去而又返,站在门框旁,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  他不像是刚到的样子,掐的时间恰到好处,显然看了全程。  “小周总好大的脾气。”夏秘书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他一步步走到周起樾的身侧,双手合十缓缓鼓掌,全然不惧。  周起樾怕傅晏,但不至于怕一个无名小卒,“你是谁?”他戾气十足,比起方才与傅晏对峙时拘谨的样子,现在更像一个不懂事的土皇帝。  夏轶温声:“嘉汇的人。”  “傅少方才上了车怕有些人不能理解他今日是何意,特意喊我来提醒一下小周总,想想第一次见面时,打你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夏轶拍了拍周起樾的肩膀,“小周总,你应该也从你父亲那里听了傅少的事,合作不合作倒是其次的,得罪了傅少,谁也不能保证下场如何。”  周起樾冷厉的目光还未散去怒意,可还是陡然想起了那句和傅晏第一次见面时仿若刺进他肺腑的话。  ——但是姓周的,你知不知道自己作弄的是谁?  会死的感觉。  夏轶只低着声音警告了一番,便移开了眼,蹲下身帮宋洇把文件捡起来。  他一步步走到宋洇身侧,整理好的文件上方放着一张纤薄的金色卡片,递到了宋洇跟前。  “宋特助,这是傅少的联系方式,麻烦您添加一下,之后再联系。”  宋洇眼底流露一丝惊讶。  夏轶一顿,继续轻声,似乎在模拟某个人的语调:“傅少说,虽然他现在和您没啥联系了,但是还是很想回忆一下从前,沾染上真正的关系的。”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让人惊叹的漂亮女人,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转告:  “傅少说——”  “您不想面对。”  “但他想要勉强。”09:懵懂暧昧  宋洇捏着那张名片,心脏像是被揉碎,生出一点异样的情绪。  追傅晏的那年,宋洇用过很多方法勉强,从未想过jsg有一天要傅晏反过来勉强她。  年少时的烦恼像是播撒下去的种子,原来有一天也会生根发芽,时隔多年,长出殊途同归的结果。  -  傅晏很难追。  宋洇想要驯服这个看起来满是棱角的少年,最为艰难的一点莫过于打破他坚硬的外壳。  她是一时兴起,却意外地有恒心。  十几岁的时候,宋洇谁都不服,只服自己的父亲。  在她窄小的世界里,父亲像是神一样,说一不二,给了她底气和宠爱,教会了她做人从商的道理。  宋洇在闲暇之余会去父亲控股的公司实习,跟了父亲十几年的秘书Heinare小姐是个年近六十的未婚女士,她一袭青灰旗袍,半白的头发用一根素净的木簪挽住,温柔而隐晦地同宋洇讲解父亲每一步险招背后的意义。  宋洇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Heinare注视着她,在办公室前的那段话。  “宋先生最厉害的一点就在于他很有耐心。”  “最难的时候,先生将手头的股权全部抛售,去抵换更大的利益,一朝不慎便是万丈深渊,但纵然是负债状态先生也不见有半点慌张,直到收盘落网——”  “一切尽收囊中。”  那双微微浑浊的眼睛闪动着心悦诚服,还有对宋洇的期许。  宋洇听进去了。  傅晏却意外地成了她试验的第一个人。  七年前的夏末,热浪滚烫,明嘉有特色的运动会。  那天,少女穿着定制的运动短裙,头发早间由造型师定型做成了黑长直,用一根彩色绳圈固定成马尾,看起来明艳得像是赤如绛玉的玫瑰花,在绚丽的阳光下散发娇艳矜贵的芬芳。  “大小姐,报项目了?”有关系还算好的男同学上来打招呼。  他手头还拿着刚刚跳高用的标杆,礼貌寒暄后,一屁股坐到宋洇身侧。  “不是啊,”宋洇静静坐在那里,头也没抬,细长的脖颈被阳光照耀得更为细腻白润,温声:“来看人的。”  “谁啊?”同学好奇。  “你没听说吗?”宋洇笑盈盈,她这些天追人的消息整个明嘉都知道了,有些惊讶居然有人不清楚,“傅晏啊。”  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男同学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没想到宋洇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同年级的女孩家世再怎么好,说起男女之事总会有娇羞,羞于承认,尤其傅晏还是个那样的货色。  但宋洇不会,她一点都不觉得羞耻。此刻沉静地看着他,像是把他的戏谑一眼看穿。  “我听人说你是为了和郑少打赌,想要拿下一个限量望远镜才追他的,”男同学挠了挠头,悻悻解释,“真的假的?只是一个望远镜而已,何必呢。”有些劝慰的意思。  宋洇撑着下颌,含笑,明亮的眼睛好似漾着夕阳光辉的湖泊。  平静:“一个望远镜怎么了?”  男同学挑眉,不假思索:“一个望远镜至多几十万。”  言下之意,是傅晏不值得,不需要费心思。  在明嘉这些富家子眼里,几十万确实不多。  不过宋洇看中傅晏还真不是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望远镜。  少女整理了衣衫,顺手拿走了一旁的背包,缓缓站起身,发育良好的青涩身躯把运动服装填得纯欲而柔软,她回眸浅浅一笑,是一贯的疏离气质,笑意不达眼底,简短回答:“但我乐意呀。”  宋洇要什么没有,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宋清予也能给她摘下来。  千金难买我乐意。  宋洇的马尾飒爽飘拂,半掩盖住脖颈。  莹润的大腿被运动短裙遮盖,像是两条上好羊脂玉雕琢的艺术品,一迈,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些天,宋洇使出了不少的法子追人,闹得满城风雨,给傅晏送营养餐、送钢笔,见效甚微。不过她也不指望这些小钱能起到大作用,真要是有什么见效,倒显得这位骤然出现在她视野里特别的FY同学没意思。  做这么多事,宋洇不过是想在他跟前刷刷存在感。  心理学上有一个模式叫“曝光效应”,意思是多次见面能够增加对另一个人的好感度,这招宋洇的父亲在与人商务时常用,宋洇用起来没那么自然,不知道她的FY同学会不会落俗。  不过没有也没关系。  他是一块难以攻破的堡垒。  宋洇认为:攻城掠地最为吸引人的一点就在于让不可能成为可能。  世上之事,难才能称之为挑战,才能骚动人的心,显得珍贵而有魔力。  不远处,艳阳烘烤青草地,少年穿着廉价的灰色运动服,拉链拉到了一半,五官冷肃,四肢舒展。  他的手里拎着跳高杆。  整个人都和纤长的杆子一样,嶙峋而冷恹。  宋洇眯着眼,看着少年像是猛兽一样,肌腱发力,向上跃起,翻过横杆。  他腰腹上有薄而紧绷的肌肉,夏风猎猎,动起来便能看清楚外套下那一块的形状。  傅晏侧着身子跌坐到黑色的垫子上。  “傅晏,第二跳,2。20米。”  裁判吹哨,周边有不小的哄闹声。  显然,这个成绩很高。  少年从比赛区域走出,身边的男生让开了一条道,没人想挨到他,好像他是个危险的病毒,触碰了就会生病。  “还挺厉害。”人群里,有同学不咸不淡地评价。  也有人附和:“原来,廉价的运动鞋也能跳那么高。”  “可不是吗?真是大开眼界,还以为穷学生只会死读书。”  “会学习、会运动又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劳碌命,给人打工的。”  “……”  议论声是最让人讨厌的绿头苍蝇,嗡嗡嗡、嗡嗡嗡。  突然有道清润甜美的声音打断,像是一道闪电从晴空落下。  “你真厉害,学习好,运动也好。”宋洇的身体微微前倾,她挡住了傅晏前行的路,眼里满载发自内心的赞叹。  这话一出,周边议论的声音就好像是被人浇灭了,甚至比一开始更为安静。  宋洇的目光平静地从围观的同学身上掠过,暗含几分警告。  是个人都看出来了,她在帮他撑腰。  可傅晏估计是个瞎子,就是看不出来。  “让让。”还让她走开。  宋洇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矿泉水,递了过去,“给你送水的,F、Y、同、学。”她一字一顿。  傅晏没接,垂着眼睛,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不用。”  被拒绝宋洇也不生气。  少女笑盈盈:“我没有名字吗?”又问:“还不认识我啊?”这都多少次了?宋洇直白地盯着这个人,似乎生出了几缕小脾气。  傅晏避开了她的视线,换了方向想走,还没走几步就又被拦住了。  少女就跟个不讲道理的恶棍一样,他往左,她也往左,他往右,她照样挡着。  傅晏想扭头回比赛区了。  宋洇喊住了他,“傅晏,你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拿了全校第一,背诵的科目都是第一,这么好的记性,记不住我的名字?”少女很笃定:“你肯定记得。”  宋洇那件果冻色的运动外套在艳阳下发着闪闪的光,像是质地纯良、光泽不减的碎金。  傅晏看着眼前明艳的少女,只觉得她好像天生璀璨,叫人灼眼。  他向前走,这次宋洇没挡,跟了上去。  宋洇很会聊天,语气温和,认真聆听的时候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说话不会让你辨析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的父亲将她教得很好。  宋洇抛出了问题:“傅晏,你的晏是‘海晏河清,时和岁稔’的晏吗?”  傅晏快步向前走,少年的腿长,宋洇要迈一步半才能跟上。  许久,似乎是见宋洇一直跟着,终于肯和她搭话:“字是,意思不是。”  清冷的声线带着运动过后轻微的喘,像是扑掀翅膀的风眼蝴蝶,还挺勾人。  宋洇略思索,眯眼问:“哦,那是‘总角之宴,言笑晏晏’的晏?”  又没了回答。  应该是猜对了。  傅晏停下了脚步,郑重告知:“宋小姐,我还要继续参加其他比赛。”  他有正事要做,提醒她别纠缠。  性格真冷,脾气也倔。  宋洇在心里评价,颔首:“知道了,”她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不过有些建议,“但是傅晏,你必须记得我名字。”  笑容浅淡,眼波粼粼,平静的语气不容拒绝。  傅晏微微蹙眉,撩起眼看她,两个人就这样对视。  他问:“凭什么?”  少女的嘴角牵起笑容,眨了眨眼,有些骄傲:“因为,我的名字在明嘉很厉害。”  “别人欺负你,你提我的名字,他们就不敢了。”  少女在最后陈词总结,允诺:“傅晏,我能帮你撑腰。”  -  “傅晏,好福气呀。”  “那可是宋大小姐,别的人求着她她都不搭理。”  班上也有几个能和傅晏勉强搭话的同学。  不过这几日却显得格外热情。  傅晏不用猜都知道是为什么。  数学课刚下,傅晏的数学作业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在演算的草稿纸突然被人抽走。  前排的富家公子哥是那种偏夸jsg张的人,张大了嘴巴,摇头晃脑地科普:“你怎么不理我,我在说宋大小姐呢,你知道她父亲是谁吗?”  傅晏将草稿纸抢了回来,他的手肘凸出,有力的手臂横到了孙瑞齐的跟前,拒绝:“不想知道。”  说完,又埋下头继续方才的题目。  孙瑞齐都要震撼了,有些不敢置信:“喂,大学霸,你要不要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你真的不知道啊?”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大抵是感受到哀怨的目光,傅晏终于大发慈悲地懒懒敷衍:“是谁?”说这话时,头都没抬。  孙瑞齐一副“你也太孤陋寡闻”的模样,理所当然的语调:“宋清予啊!”解释,“那可是我偶像,经常在《经济周刊》上出现的人物,虽然出生名门宋家,可他的所有成就都是离开家族后一个人完成的,可真是传说级别的人物!他的一举一动基本代表了整个资本圈的动向。”  絮絮叨叨的话宛如长江水东流,滔滔不绝。  傅晏手上的演算没停,飘逸的字迹有好看的笔锋,完成后翻页,垂落的眼皮盖住了眼中的神色,似乎是听了,又似乎没听。  不咸不淡地评价:“她父亲是谁,并不代表她是谁。”  孙瑞齐并不赞同:“但是她父亲是谁,可以决定她是谁。”  傅晏手中的笔停住了,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落在孙瑞齐不以为意的神色上。  “傅晏。”突然有人喊他。  沈小圆风风火火地跑回了座位,手里捧着从数学办公室拿出来的已经批阅好的试卷。  她是傅晏的同桌,也是贫困生,但因着性子好,长相讨喜,没怎么受过排挤。  沈小圆将试卷理好了,扭了头,语气有些急,生怕遗忘似的:“傅晏,有人叫我给你带了东西。”  “谁啊?”孙瑞齐被傅晏突然的一瞪吓了一跳,寻了新话题,连忙替傅晏询问。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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