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霁雪对镜理妆,金凤步摇垂下的流苏扫过颈间肌肤,带来丝丝凉意。碧桃捧着新熏的衣裙进来,欲言又止地禀报:“陛下亲自去小厨房盯着御厨准备娘娘爱吃的蟹粉狮子头。。。。。。”铜镜里,燕霁雪神情微怔。他可是皇上,怎么会如此细致入微地关注那些小事?还是说,想证明什么?琼华阁内灯火通明。西陵珏一袭靛蓝锦袍,发间缀着的绿松石在烛火下泛着幽光。他起身行礼时,精致的面孔简直要晃到别人的眼睛。“陛下与娘娘真是鹣鲽情深。”他看着刘景煜亲自为燕霁雪布菜,眼底漾着恰到好处的艳羡,“看得小王都想娶位东序王妃了。”燕霁雪垂眸,发现自己的碟子里堆满了平日最爱的菜色。刘景煜甚至亲自为她调配了吃蟹粉的料汁。这样细致的关怀,反倒让她不适应。“西陵王说笑了。”她抬眼时已换上得体的微笑,“不知王爷想要什么样的贵女?”西陵珏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银链轻颤:“像娘娘这般蕙质兰心的最好。”他抿了口酒,似醉非醉地补充,“当然,只要能有娘娘三分气度,小王就心满意足了。”琉璃盏突然重重搁在案上。刘景煜唇角带笑,眼底却结着冰:“朕看吏部侍郎的嫡女就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西陵王最为相配。”夜风穿堂而过,吹熄了几支红烛。燕霁雪用余光悄悄打量身旁的帝王。他今夜反常地多话,从谨烨新学的诗赋说到谨安昨日的咿呀学语,还亲手为她剥了只醉虾。西陵珏的酒盏又空了。他望着主座上琴瑟和鸣的帝后,突然用北疆语低声哼起一首牧歌。“西陵王醉了。”刘景煜突然用打断歌声,示意宫人换上新酿的桂花甜酒,“这是皇后亲手酿的,不伤喉。”燕霁雪诧异地挑眉。清亮的酒液倾泻而下,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好酒!”西陵珏大笑着接过酒盏,他仰头一饮而尽,“比我们北疆的马奶酒温柔多了,就像东序的姑娘。。。。。。”“西陵王。”燕霁雪突然出声,腕间玉镯撞在案上清脆一响,“吏部千金确实是个好人选,本宫明日便召她入宫相看。”刘景煜看见她唇角维持着完美的弧度,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释然。宴席散时已是三更天。西陵珏醉得需要侍从搀扶,却还在用北疆语断断续续地唱着那首牧歌。燕霁雪站在廊下,夜风吹起她杏色的披风,她静静地看着西陵珏离开的背影,目光莫测。“夜深露重。”刘景煜将龙纹大氅披在她肩上,“皇后方才,似乎对那首歌很熟悉?”燕霁雪拢了拢衣襟,转身时发间金凤步摇划过帝王的手背:“陛下多虑了,这是他们祭祀丰收的曲子。”她的目光望向虚空,似乎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幽深的谷底。那时候,西陵珏总是想方设法逗她笑,唱曲儿便是他的花样之一。燕霁雪逐渐回神,脑海里又浮现出吏部侍郎之女孔令仪的温婉容貌。那二人,的确郎才女貌。可没想到,翌日清晨,吏部尚书之女孔令仪被宣召入宫时,双手紧紧绞着帕子,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