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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怄得金宝走来?踢了他脚一下,骂骂咧咧出去了。池镜也不理论,仍仰面倒在床上,盯着床架子上坠的香囊发?笑。最初听见玉漏的变动,他委实?也吃了一惊,惊过后?细想,怪道她对凤家那头不急不怕的呢,死不松口他在外头置房子,原来?她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去处。  如?今她到了老太太屋里,络娴即便知道她的事,也不能走到那屋里去赶她。以什么名目?要是明明白白告诉老太太,伤的是她凤家以及她大哥的脸面,丑事到底是出在他们自?家人身上。尽管里头还牵扯着他,更不敢轻易告诉了,万一老太太恼羞成怒,说是他们凤家使了个狐狸精来?火祸害池家的少爷,她岂不是自?讨苦吃?络娴虽然笨,这些总还虑得到,何况如?今她还不知道。  忽然之间掉了个头,换玉漏可以不慌不忙地同他强着了。  池镜昨日便打发?永泉去同作保的人退看好?的那处宅子。永泉又气又懵,急道:“可人家保山说,卖宅子那位老爷人已从杭州启程过来?了,这不是拿人当猴遛着耍嚜。”  池镜也是百般无奈,“那你就许他些银子,就当给他白跑一趟的赔偿,连盘缠也给他。”  宅子没买成,平白倒赔出去些钱。所以他才?怀着落井下石的心情睡在铺上想,玉漏要和络娴反目成仇也不干他的事,最好?络娴骂她几句,代他出口恶气才?好?呢。  ,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没过两?日,在外头听见朋友说凤翔要赶在中秋前回南京一趟,听说是押送江阴县的粮税上缴南直隶户部?。怪不得凤娴一直没信送来?南京,原来?是憋着要亲自?回来?问他们的罪。  这下他不能再事不关己,少不得走到络娴那头去探听虚实?。不赶巧,去的时候玉漏前头也刚进那屋里,是去替老太太问话。  老太太那心思,要问络娴个不是,不使别人来?,专打发?玉漏过来?。原是为?一个年轻媳妇和大老爷有些瓜葛不清,偏那媳妇的男人想借此向桂太太讹些钱,没讹成,成日满嘴里胡说,怨大老爷白占了他的女人。  虽然是人尽皆知的事,可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岂容他口里张扬?因此桂太太前日找了络娴和高妈妈商议,随便寻了他和他女人个不是,打了一顿赶出府去。然而那姓陆的心下不服,昨日请人写了状纸告到衙门里头,县令摁下案子,忙不迭地打发?人来?府里告诉桂太太。老太太听见生气,便打发?玉漏来?问络娴,一会还要去问桂太太。  玉漏也是按老太太的原话传,“老太太说,许他两?口子些银子就罢了,为?什么要打人?打也打了,不该赶人出去,赶出去岂不是由?得他们在外头胡说?”  络娴原就心里存着气,放任几日,想着玉漏过去老太太那头安顿下来?,总要来?辩解。谁知等了几日玉漏都没来?,她没来?,十分洒脱,像是把从前她以及她们凤家待她的好?都忘了。她倏然想到,自?玉漏跟着她到了池家,甚少主动说起凤翔。她本以为?她是害臊,而今想来?,也许她根本就是个没良心。  这时候贺台还没从扬州回来?,络娴其?实?可以依赖的人不多。夜里她在卧房独坐,望着四面黯而远的烛火,觉得很是孤立无援。总认为?谁都可以离弃她,可玉漏和贺台一样,都不应该。所以不由?得更怨恨玉漏一层。  她耸着肩乜眼一笑,“我和高妈妈都是听桂太太的吩咐办的,问不着我们。”要是别人来?传话她未必敢这样回,不过玉漏不怕,她信她还不至于去告诉。  玉漏心下为?难,知道老太太偏打发?她来?,就是有意要她和络娴疏远。她更不好?帮着说什么,只得还照原话传,“老太太说,这事情她不管,这官司你们自?己想法子去料理,倘或日后?她在外头听见一句池家的不是,还要来?问你们。”  络娴陡地拔座起来?,叱道:“老太太长?老太太短的,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还轮不到你对我说这些。”  吓了玉漏一跳,震恐着也立起身来?,须臾陪着笑脸,“我不过来?传老太太的话,你不要多心,我自?己并没有别的意思。”  络娴错了错牙,哼笑一声,“你还要有什么别的意思?你没意思没意思的,就去老太太跟前当差了,好?不体面,一等执事丫头,每月拿着二两?的薪俸,比我这里给的,凤家给的番了几倍去。还亏得你这是没别的意思,倘或你要有意思,池家整个还不进了你的手心?知道你是来?传话,如?今可不是狗仗人势了嚜。”  她别着身说完这些,底下便是一阵岑寂。那岑寂爬进心里来?,使她也开始后?悔口快,便斜着眼梢去瞟玉漏的神色。想不到玉漏站在那里,慢慢变了脸色,竟微微冷笑起来?,从未见过的一种神情。络娴瞧见,本来?消下去那火猛地直往心头窜,鬼使神差地转过来?掴了她一巴掌。  玉漏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着,人还在发?蒙,就见池镜走进门来?,在碧纱橱外笑道:“来?得不巧,撞见二嫂这样大的脾气。二嫂今日这是怎么了,难得见你打人。”  络娴瞅他一眼,板着脸坐下,“不与你相干,你来?问什么?”  池镜瞟着玉漏踅进来?,笑意冷了几分,“你们素日那样要好?,说翻脸就翻脸,谁看见不问一句?”  玉漏没出声,络娴瞥见她低着脑袋站在那里益发?有气,觉得是她将她逼成了个泼妇似的。她不由?得冷嘲热讽,“素日那样要好?,谁想到人家翻脸就不认人,专往高枝飞。”  池镜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二嫂再生气,给别人听见,只当你是为?老太太要了你的人生气,传给老太太听,还不是你吃亏。”  听见这话,络娴只得咽气下来?,把眼偏开不看玉漏,一脸冷态。玉漏见她再无话说,便告辞走了。  出来?觉得脸上还是有点疼,那太阳照在哪里哪里就白得刺眼,前面树上的叶子簌簌的晃着,叶罅间漏来?的光,像有个顽皮的孩子拿着一小?面镜子朝她的眼睛晃,很讨人厌。  又到桂太太房里去传话,还是说这官司老太太不管,叫他们自?己处置好?,不能叫外头说池家倚势欺人。桂太太听了很不高兴,心想这么桩小?官司,何至于老太太气得这样?还不是因为?听见她赶走的是和大老爷有染的人。  桂太太益发?咳得厉害,两?手撑着从铺上又坐起来?一点,朝玉漏恭恭敬敬地点头,沙着嗓子回了句,“请老太太放心,衙门那头我叫兆林去跑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多许他们两?口子几个钱。”  玉漏得了话出来?,想着老太太这会恐怕歇中觉了,就不忙着回去,在园中乱兜乱逛。有心要等脸上的红肿消退一些,免得回去给丁柔她们拉着问问得烦。好?像谁都乐得听见几句她和络娴不好?了的话,人一闲就是这样,很喜欢听见别人几句是非。  路上撞见翠华房里的瑞雪,眼似针尖,一看她脸上像是给人打过,就猜是给络娴打的,不然如?今谁还敢随便打她?便问:“你是从二奶奶那里过来??”  玉漏干涩地笑了笑,“从桂太太院里出来?。”  瑞雪撇着嘴笑,自?然觉得她是要面子扯谎,“难不成你脸上是给桂太太打的?我们太太倒是从不伸手打人。”后?又幸灾乐祸地宽慰,“二奶奶是那性子,你也犯不上和她置气,你到底是她娘家带来?的人,从前又和她那样要好?。”  “我没置气呀。”  瑞雪的目光往她眼睛里钻了钻,“她要实?在过分,你就跟老太太说嚜,请老太太给你做主。如?今你是老太太的人了,谁不让你几分?打你就是打老太太的脸。”  玉漏只管敷衍地笑着,瑞雪看她没意思,便错身走开了,自?然当桩新?闻回去和翠华说。少不得过两?日,这话又要传得上下都知道,玉漏忽然觉得没趣,又不是真有谁?烨在意她挨打,偏都喜欢问。  不知怎的走到西草斋来?,门窗紧闭着。她没钥匙,就从门缝往里看,还是那一地尘埃,有几处脚印,是她和池镜留下的。  忽然眼皮底下有只手伸来?握住那锁头,三两?下开了锁。抬头一瞧,果?然是池镜。他自?己先进去了,在那架大屏风前回首,还是那冷淡的神气,“不进来??”  玉漏因想,肯定也是来?问她个“攀炎附势”之罪的,如?今满府上下都这样议论她,他会没听见?他比他们还能轻易多想到一层去,她钻头觅缝地要在池家留下来?,哪会只想当个丫头那样简单,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野心。  她低着脑袋跨进门来?,做好?了给他冷嘲热讽的准备,心里还在想,要是吵起来?,要不要就昂首挺胸冷笑着对他说:“不错,我就是打的这主意。”看他怎么办。  池镜抬手掠过她的肩,把门阖上了。放下手的时候,在她左脸旁边悬了须臾,碰了上去,“有点打肿了。”  玉漏瑟缩了一下,自?己摸上去,“一会就好?的。”  “回去拿帕子蘸着冷水敷一会。”,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点点头,偏过脸去,偷么瞟他一眼。他垂下手,笑了笑说:“我晓得你心里并不怪二嫂。”  言下之意,所以他也没有对络娴发?火。为?什么没有代她出头,他觉得他有必要解释这个,因为?对她有责任,像人家说的,自?己的人不能给外人欺负。然而她到底是给欺负了,他又没法子,总不能朝络娴打回去,说到底是她们两?个的私事。  他对自?己这没奈何很有些焦躁,握起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比着,“要不然你也打我两?下出气。”  玉漏笑了,撇下手,也像说给自?己听,“二奶奶心里有气,气撒出来?也就好?了,我是不会和她计较的。”  他脸色变得快,一抬眉便轻微冷笑一下,“我也有气,那宅子没买成,倒赔了人家几十两?银子。”  玩笑似的。她没想到这事情轻轻就揭了过去。  他笑着独自?绕过屏风往里走,那都是小?事了,眼下又有别的麻烦,“我问过二嫂,说是凤翔要回来?了。”  玉漏在原地楞了下,赶忙从那边跟上去,“回来?做什么?”  “押送去年的粮税。大约要在南京过中秋。”  玉漏沉默下去,实?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时候凤翔回来?,免不得要和她算帐,早就打算好?了的,无非给他怒火中烧地叱几句,从此路归路桥归桥,她就不再是凤家的人。  她隔着横在当中的那些书架瞄池镜,他走在斜方前头,酣沉的尘埃被他轻轻掠起来?。她想他一定比她还忐忑,毕竟和凤翔做了许多年的朋友,尽管他嘴里说没所谓,可从前就看出来?,他待凤翔是有些不一样。  原本池镜对凤翔是有些愧意,不过那是在他远在江阴的时候。蓦地听见他要回来?,那点愧意便被焦躁取代。算着凤翔的脚程越近,他越是能想到那时候去探凤翔的病,玉漏和他坐在小?窗前,她裹着他的袍子,初春的寒风里,有晴日照进来?,他们两?个默契地笑着,好?像在说着旁人都听不懂的暗语。  按凤翔的性子,不会轻易听信他兄弟的只言片语,肯定要向玉漏问个清楚。他想他们会不会说着说着,吵几句,扭头就和好?了?好?多夫妻是这样。  这念头一溜出来?,就有点恐慌,不像他的性格。许多年了,他从没为?谁要走或是要死感到恐慌过,觉得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心里怪她把他变成了一个不太冷静的人,他父亲常说,越是做官的人,越是忌讳这个,不能叫人轻易看穿心头所想。  在尽头的书案前碰头,玉漏一看他有点发?怒的眼睛,不觉往后?躲了躲。还是怕他问她为?什么到老太太房里去,有些事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说穿了又是另一回事。  他一把扼住她的腕子,“你预备怎么和凤翔说?”  原来?是问这个,她松了口气,好?听的假话信手拈来?,“他若问,我只说是我引诱的你,你放心,他不会怪你的。”  池镜丢开她的手,一转脸笑起来?,“你想着只要说是你勾引我,他就能宽恕我们两?个是么?你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他那笑显然不是高兴的意思。  玉漏陪着笑道:“不是我拿自?己当回事,是他原本就是个宽仁的人。”  她半低着的笑脸上,仿佛有点怅惘怀念的意态。池镜看着,眼睛渐渐冷下去,“他那人的确厚道,不过在这种事情上也难讲,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常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玉漏嫌这话难听,把眉头轻轻蹙了下。不过他说的是事实?,无可否认,她只好?继续把脸垂着。池镜又忽然笑起来?,虎口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来?,晃了两?下,似恼非恼的,“你说说,你是不是常和人勾三搭四的?”  玉漏撇开下巴剜了他一眼,以为?他是什么低劣的趣味。不想他越恼越像有点认真,朝她逼近了,脸色很不好?看,“我问你,是不是?”  她的腰折在案沿上,朝后?仰去。池镜见她脸上有受困的窘慌,又笑了,贴下来?亲在她嘴上。他的唇。舌带着急迫和慌张,玉漏慢慢才?想到,原来?他是怕凤翔回来?和她旧情复燃。  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根本没有旧情,何来?复燃?可这时候她不能叫他放心,因为?正好?是个胁迫他的机会。所以情愿背着个水。性。杨。花的名头,也不为?自?己反驳一句。她感到他越来?越急。躁,手在她身上乱。拉。乱。扯,叫他扯。松了裙带,从底下短衫里钻了进去,对着她又掐又捏,力道稍微有点重,仿佛是要逼出她一句两?句话来?。  虽然她咬死了嘴不说话,到底在他的压。迫。下出了一两?点无助的哼。声。他听见更有些发?了狠,索性连裙子也掀起来?,又恨里头还有层牙白的袴子。亏得那袴子扎得紧,给玉漏清醒的时机,忙一手揪住腰带,一手推着他,在案上摆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池镜愤懑地盯着她,有滴汗落在她脸上。  “反正不行?。”玉漏犹犹豫豫地,露给他提示,“名不正言不顺的。”  他顿住了一切动作,片刻站起来?,坐在旁边笑了笑,脸上有点泄气,“你这人真是不公道,怎么不见你对他们要求许多?单对我“不行?”?”  是说唐二凤翔他们,玉漏听得懂。她说不清,也许他们都是无可选择,只有他是她自?己拣的,所以格外有要求。但?不能说给他听,很容易叫人误会这话是关情。  池镜见她坐起来?理。衣裳,背上糊着一大片灰,案上干净了一片,那干净里又拖着一抹一抹的灰迹,有几张纸散落在地上,这狼。藉显得好?像他真是对她。做。过了什么。  有句诗说“未成曲调先有情”,他没想到竟还有种情状是“未结云。雨先缱。绻”。一股柔情袭到他心里去,使他撩开她耳边的乱发?,凑过去亲。她。  玉漏倏地浑身警觉起来?,因为?他亲。她亲得太温柔,好?像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一对男女。她还是习惯他的冷硬或虚伪,心里有底,再坏也不怕。就怕突然好?起来?,总觉得危机是伏在暗中,令人提心吊胆。  她内心惊惧地让开了,立起身来?把几缕头发?慌张地捋到头上去。池镜虽然还坐在那案上没动,但?心里也陡地跳出八千里远,面上刹那恢复出一丝漠然倦淡的笑。  常年讨饭的乞丐,只要人家一瞥眼,就觉得是在鄙夷他。所以一定要朝人家门口吐口唾沫,再骂上一句:“狗娘养的!有钱了不起?”好?挽回些残碎的自?尊。  “放心,我不强人所难。”  他说完,又添上一句,“你也别强我所难。”  但?事隔没几日,他就失言了,前头那句。永攀登(〇三弋?)  时隔半年凤翔又回到南京来,却有近乡情?怯的意思,一连几日都在公务上打转,直到清缴完秋税,户部的大人劝他,“凤大人还不趁这会赶紧回家去团聚,否则节后回江阴,又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向来他们异地任官的人都盼着阖家团聚,何况还是中秋。可凤翔莫名有点怕节下和玉漏相对。他兄弟说了她和池镜的私情?,两个人都没否认,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玉漏也没承认什么,到底是他的房里人,他兄弟没好张扬,只等着他回来拿主意。  其实?他在江阴半年光景,成日忙公务,甚少想到玉漏。有时想到,多半连同家里的人一并想起。走的时候那股留恋难舍仿佛是很久远的事,原本?淡去的情?绪是因为这变故才又陡然掀腾起来。  阖家都还不知道这事,回家凤太太还同他说:“后日中秋,你的公事总算也?忙完了,还不去池家把玉漏接回来团聚几日,等你走的时候再送她过去。”,尽在晋江文学城  俪仙为这事不高兴,当?日便嘲讽开来。凤翔没顾上,先打发人去池家告诉了一声?,说是明日去接玉漏。  话由络娴传到老太太那里,当?着络娴的面,老太太十分体贴,将玉漏叫来跟前说:“这倒是正经,难得放你们凤大爷回来,你原是他们家的人,不好为我这里的事耽搁了。中秋宴席的事你别管了,我还叫二奶奶去张罗,你明日回去一趟,多住几日,替我和桂太太二爷二奶奶问你们太太的好。”  贺台前些日子回来了,络娴得他宽慰,待玉漏没有先时那般怨恨了,然而闹已闹僵了,总不能扭头?又和好,何况心里到底有些疙瘩,因此仍不说话。  络娴只在椅上望着她笑笑,“那么?请你回去告诉我娘一声?,等节后我再去瞧她,顺便瞧哥哥。”  玉漏答应着,却不像从前总是抬不起头?的样子,立在榻旁边,很是从容。这些日子听见她们两个闹得僵,眼下一看,果然不似从前,老太太心里倒十分喜欢,觉得玉漏这丫头?心里自有把?尺子,掂得清孰轻孰重,又不多话,很有些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一时打发络娴回去,又想起上回官司的事,因问跟前:“早上好像听见桂太太过来了一趟,说什么??”  ,尽在晋江文学城  桂太太因为身子不好,是免了她每日请安的,过来一趟,一定?是有话回。玉漏站在旁边答:“就为上次那姓陆的男人在衙门告状的事,太太说,都了结了,兆大爷许了他们两口子一百两银子,又打点了衙门的人,他们撤了状纸不告了。”  老太太眼梢一斜,“一百两银子哪里出的?”  “是大老爷出的,没敢费官中的钱。”  老太太点点头?,“就是要如此,省得他们在底下作孽,还要使着官中的银钱去善后,哪里能长记性?只有银子自己掏,才晓得痛,下回做事才晓个得轻重。”  毓秀笑道:“桂太太想必知道了,早上还和我说,下回再有这样的事,也?不敢轻易把?人打出去,先放在家里,等事情?平息了再另捏个错赶出去,也?就不能闹到衙门里去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她别的事情?上都冷静,唯独遇到老爷的事就是个急性子,这么?大年纪了也?改不了,一听大老爷有女人就要吃醋。”  毓秀没敢再帮着说,玉漏窥她一眼,赶着接话,“老太太说得是,我想太太也?是想着老爷年纪大了的缘故,吃醋自然也?是有的,既是夫妻,哪有真能干眼看着的道理?”  老太太笑了一笑,“瞧,连你都看出来了,她就是心眼小容不得人。虽然我们这样的人家是这尊卑有别的规矩,可大老爷房里那几位姨太太,瞧让她管得,大气也?不敢出,成日家阴魂一般。”  玉漏看得出来,老太太这个人,在她面前太说谁不好有“离间骨肉”的嫌疑,太说谁好,也?有“里勾外连”的嫌疑,她这人就是疑心重,得就事论事才能合她的心。幸亏她眼下和各房都没干系,犯不着偏着谁说话,池镜也?还争气,近来也?无事惹她老人家不高兴。  次日一早,凤家打发了辆马车来接,玉漏包了两件衣裳,辞了老太太出去。一登舆吓一跳,竟是凤翔坐在里头?,显然他谁也?没告诉,连络娴也?不知道,所以没人出来招呼。  他还是那性情?,除了姻亲关系上必要的礼尚往来,私下不爱到池家走动。玉漏想,如今因为她和池镜的事,他大概更?不愿和他们家往来了。  她抱着包袱皮忐忑地坐到一边,盘算着开口该说点什么?。然而忽然发现说什么?都很徒劳,因为在这沉默的空气中,感觉彼此都已陌生得异样。半年光景,足够将本?不熟悉的完全变得陌生,他们相处的时光还没有分别的多,尽管曾同床共枕,但灵魂从未相亲过。  清晨有凉风从皮。肤。上流过,玉漏竟发起呆来,若有所失。  凤翔倒先开口问:“你知道我是几时回来的么??”  玉漏这才去看他,“听昨天?来传话的小厮说,你是初九那日到的?”  他笑着点头?,半点没变,只是人略微瘦了些,望着她时的眼睛里的温柔失落了一片。玉漏想,其实?即便没有池镜的事,他眼里的温柔迟早也?要失落的,没有哪份感情?经得住长日久别。她还不好比俪仙,那是他的妻室,随它?天?长路远,他想起俪仙来时,总是个家的记号。而她什么?也?不是,单是一线细弱的,随刻就能断裂的情?感。  所以阔别多时,她对他已没了愧疚,只是有些尴尬。想必他也?对她没了眷恋。  凤翔也?有丝尴尬,觉得她的面目和记忆中不大一样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想来是因为她和池镜勾搭在一起的缘故,想到这一点,不能不生气,“知道我初九归家,怎么?不自己回家去?”  玉漏没说话,他替她答,“听说你如今在他们老太太屋里,想必是节下忙,给?事情?绊住了?”而后自己也?觉得这谎话可笑,就说:“还是池镜不放你走?”  终于说到这里,玉漏反而松了口气,“二爷一定?都写信告诉你了。”  “他说的我不大信,他那个人一向听风就是雨的。我想亲口听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漏低下脸,“他这回倒是说的实?在话,是真的。”  凤翔听后自然愤懑,一股干涩而纯粹的怒气窜起来,可能也?有点怅惘,但没有想像中那样伤心。他知道是半载光阴化解了先时那愣头?青似的冲。动与激。情?,当?下这怒气,完全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自尊。  这自尊又因为碰上的是池镜,益发强烈,甚至有些后悔当?年把?他从池塘里捞起来。他吐出口气,“是不是池镜逼你的?”  玉漏没作声?,他已代她想好了理由,“他有权有势,硬逼你你也?没办法。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那她是什么?样的人?玉漏忽地想笑,他对她的了解还是那样一厢情?愿。可人家说她好,她也?犯不上反驳说不好。就笑了笑,“没人逼我。我那时是什么?心情?到的你们家,后来就是什么?心情?到的池家。”  凤翔觉得这话模棱两可,却没空追问下去,此刻马车已走到家门前来了,他嘱咐了她一句,“家里别的人都还不晓得这事。”  意思是让她也?别提起,男人到底还是在乎脸面的。玉漏自然没说,不过难道永远不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混下去?混过几日,他仍回江阴做他的官,她名义上还是凤家的人,事情?毫无进?展。在她自然没什么?损失,不过池镜又可以松快了,她还有回去的路,他也?不必再觉得她这份责任紧迫。  她想想不甘,散了晚饭,回到西屋来,向凤翔坦白道:“我不能再待在你们家了。”  凤翔门还没阖拢就听见她说这样的话,有些惊怒,不知道她是出于自责还是迫不及待。他笑着转过脸,“我并没有说要赶你走。”  玉漏不明白,“为什么??”  自然有怕传出去不好听的缘故,这类闲话和说他“惧内”不是一样,外人笑俪仙吃醋厉害,终归还是认同俪仙在乎他。  另一些缘故,他自己说出来:“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么??难道在池家做丫头?比凤家好?池家人口比唐家还复杂,你从前在唐家受的委屈还觉不够?”  玉漏待要开口忆桦,他却抢先冷笑一声?,“你还是你以为,池镜会?对你有什么?妥善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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