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逐渐变得焦灼起来,在一侧游弋的秦军大部分已经投入马车那处核心战场。陈清扬下山了。但他没有去抢钱粮,反倒是拾起了散落在地的兵器,‘既已为山匪,那必须得尽可能得提升武备!’过程很是顺利,他得以捡到一些金子和一剑一矛。就在准备离去之时,他又看到了两个青年山匪,手中攥着粮袋子,被四位秦军围绕着。陈清扬犹豫了,这是战场,万一自己上去搏杀,引得周遭秦军支援,自己就逃无可逃了!可寨中日后发展脱不开青壮,离不开心腹。但还未来得及思索,“唰~”长矛破空,陈清扬自己都未意识到是何时将长矛投掷出去了。紧接着,“噗呲~”利刃贯体声响起,一名秦军轰然倒地,其余三名士卒反应过来,将长矛调转方向,对着陈清扬。事已至此,多想无益,陈清扬抽出长剑,一个跃步向前,径直朝着秦军挥砍下去,长矛顿起,直指着空中的陈清扬。陈清扬暗道不妙,‘大意了,这不是武侠小说!’诚然,这不是武侠世界,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陈清扬已经将破绽露出给了对方,这一下,他非死即伤。好在原主是个练家子,陈清扬借着强大的身体素质在空中调整姿势,改劈为挡,但长剑岂能轻松挡住三只长矛,眼见就要满身挂彩之时,两位青年动了,他们蛮横的撞击身前的秦军。秦军一个趔趄,重心出现细微偏移,也就是这细微的偏移,陈清扬抓住了,手中长剑如臂挥使,径直挡住长矛,随后一个借力翻转己身,再度跃起。沉重的打击让秦军彻底未能稳住下盘,陈清扬见机再度横劈下去,剑光落,殷血散。一名秦军又是见了阎王。余下两名秦兵眸中闪过惶恐,但更多的是坚定,他们相视一眼,然后极有默契将重心下沉。长矛置于腰侧,猛的发起冲锋,刺向陈清扬。陈清扬眸色微凝,可没吃饱饭,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横剑格挡,三人陷入僵持。但终是经验差之,秦军依旧还是秦军,即便是叛军,战力依旧不容小觑。他们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陡然发力,向前冲锋,矛与剑擦出刺眼的火花,陈清扬有些力竭,被推得直逼峭壁。而不妙的是,他身后是一块突出的碎石,若是不能制止秦军的冲势,陈清扬必当重伤。意识到这一点的陈清扬怒喝一声,生死之间当有大潜力。终于,他艰难的止住了的颓势。之前那两位青年也是反应过来,立即勒住秦军的脖子,陈清扬得以喘息,手臂发力,长矛被剑锋挑飞,陈清扬立即欺身而上利索的抹过秦军的脖子。三人得以无恙逃离。。。。逃了约莫三里地,脱离生死边缘的他立即将长剑扔置一旁,随后慌乱得抱着自己,鲜血扑面的感觉让他非常厌恶。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这并不是来自生理上的不适,而是心理上的。陈狗儿还是杀过人的。“身处乱世,岂能有妇人之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是生存之道,陈清扬,不要觉得愧疚,你只是想活,仅此而已!”没人能够疏导,只能自我开解。可一想到那鲜血的腥臭味溅到眼球,他就忍不住干呕。约莫半炷香的时间,终于,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刚才的画面,踉跄起身,向着山峰走去。山峰上,十余人扛着粮食已经在此等候,但情况似乎不妙,李朗硬拉着一个汉子,像是在祈求他什么。陈清扬一开始并未注意这些琐事,只是有着一些欢喜,因为,寨子有救了。但山匪的站位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们没有像往常一般簇拥着自己,而是像劲草,站立在中间。陈清扬眯起眼,大概知道李朗之前为什么那样了。但现在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他目测了一下,大约是十石(一石相当于后世三十公斤)寨中孩童与妇女约莫还有三十余人,加上剩下来的这十四人,这些粮食实在是难以为继。‘得再抢一轮!’想到这,他又是望向山谷。此时战事还在持续,能战之士约莫还有三百人,他摸着下巴,心道,‘照这样下去,平定战乱当需要一个时辰!’汉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盯着陈清扬,神色警惕,双手则是抓住着自己抢来的粮袋。他强压内心的不适,开口道,“诸位,此次机会难得,现虽有粮食,但不足量,我等当再下去抢一轮!”青年立即应道,“山主大人说得对,李朗这就下山!”说完,他带着旁边略小一点的青年就下了山。汉子们面面相觑,显然不愿再度冒险,于是,他们都下意识的靠近了那位最为壮硕的汉子。汉子名为王大柱,对于这一结果,他很是满意。于是挺身而出,却不是下山,而是扛起自己的粮食质问陈清扬,“我等已经抢来自己所需的粮食,为何还要下去?”陈清扬垂着眼帘,关于此人,自己有些印象,去岁末(也就是十月),带着他的几个兄弟前来投奔,陈老狼见其壮硕,做事也算勤快,于是收下了他。当时陈狗儿就感到奇怪,他们的模样根本不像是被逼无奈之人,就算是,山寨之多,怎会来投奔落凤寨?但直至死,他仍然未发现他们的动机。陈清扬嘴角挂起冷笑,‘原来,是奔着鸠占鹊巢来的!’他没有继续要求王大柱等人,只是说了句,“诸位,且好自为之!”山下。战场颇为激烈,陈清扬只是在半山坡上就能听到那金戈碰撞之声。漫天的厮杀声让他脑袋都嗡嗡的。突然,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山。。。主大。。。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李朗。“李朗?”陈清扬惊诧,要知道自己可是没耽误什么时间就下来了,而李朗现在已经是携带着一袋粮草与自己会面了。陈清扬暗道一声,‘人才,妥妥的才人啊!’随即眼神有些诡异起来。李朗被盯得心中发毛,他喉结滚动,小心询问道,“山主大人,可是有事?”陈清扬摇头,“无事,只是观你颇有天姿,本山主心有感概!”李朗侧过身,与陈清扬拉开距离,神色警惕,山中可没少关于那些特殊癖好的故事,李朗虽是嫌弃,但也没少听,于是他就想到了一种可能。“等一等!”李朗神色倔强,眼角甚至还有泪光,“山主,你我年纪相仿,不适合,真要如此,我将弟弟李敢送给你?”陈清扬扶额,“李朗,你误会了,王大柱他们不愿下山,你这样也存不了多少,不如将粮食藏在这,再下山去抢些回来!”李朗发现是个误会,挠了挠头,眼中有光燃起。他一开始也觉得这样搬有些可惜,只是一直找不到好方法。“山主就是鬼点子多!”陈清扬嘴角抽搐,“李朗,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李朗连忙摇手,“山主大人,这当然是在夸您,想当初,我只要一想到好主意,爹都是这么说我的!”他的眼神从一开的熠熠生辉渐渐变成黯淡无光。陈清扬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旋即就说了后世土得不能再土的话,“李朗,不必伤心,你爹啊,是去了极乐世界。”李朗闻言,猛然抬头,神色雀跃,“山主说的是真的?”面对李朗的询问,陈清扬第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种说法按照后世来说,连五岁的小娃娃都骗不了,这李朗怎么就这般认真?可转念一想,这是秦朝,万民尚未启蒙,对于这些神鬼之说,自是信奉。或许,于李叔而言,死亡便是极乐。陈清扬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可这一点头,对李朗而言就是承认,那抹光再次燃起,他飞速的将粮袋藏起,又是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