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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他也?是老实说:“不喜欢了。”  玉娇想起来就好?笑,天下男人?都薄情,像他一样薄情得坦然的却少见。她扭头拿了个月团饼塞进他嘴里,“你倒情愿你对我扯谎,往后你要是喜欢了别人?,我问你你也?不要告诉我。”  他胡乱咬了那饼一口,拿下来道:“这?又?怪了,既不要知道,又?何必问?”  “女人?嚜,问是禁不住要问,可那真实的答案不见得喜欢听?。”  兆林笑了一声,觉得女人?生来复杂,年?纪越大越复杂,像他们老太太,那肠子简直弯得没道理?。但玉娇还好?,他知道她常对他说谎,却不怕他知道似的,说谎说得很敷衍。  譬如他在她箱笼里翻到过一件带血的男人?穿的衣裳,问她是谁的,她笑着说是个负心汉的,又?拿刀比在他脖子上,“倘或你负心,我也?杀了你。”一下又?把刀子丢开,“我和你说笑的,你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杀得了谁?”  总之?半句真半句假,反弄得他晕头转向?,仿佛更着迷了些。他知道她喜欢耍钱,挥霍起来毫不手软,然而对那些女人?一贯爱的衣裳首饰也?未见得有?多在意,好?像花钱完全是出于一种报复态度。其实他不爱赌,赌钱的人?都是因为想赢更多的钱,他是犯不着,他原本就有?。但那是她喜欢的花钱的方式,他也?乐得满足她。  “你不愿意出门,我们两个人?在家也?怪没意思的,不如去将隔壁张家姊妹和她们那几户客人?请来,摆个牌局。”  玉娇笑盈盈地望着他,“你输不怕啊?”  “怕什?么?不见得我今日也?是输。”  哪晓得玉娇是和人?家联手作局,专门套他的银子。起初不过几两银子的输赢,后来见他不在意,便将局越做越大,如今已到上百两的输赢。  这?头牌局摆起来,府里宴席也?刚刚张罗开。络娴本来就为玉漏出主意娶媛姐的事情生气,又?听?见她如此殷勤要替媛姐裁衣裳做嫁妆,气上添气,便拣了这?个空子,走到玉漏房里来和她算帐。  赶巧池镜往外头款待男客去了,玉漏正在屋里换吃席的衣裳呢,冷不防镜子里瞅见她进来,一脸幽愤,便猜到她是来寻麻烦的。心下冷静如常,一面将丫头打发出去,一面请络娴往那边暖阁去坐。  络娴一步不动,就站在帘子底下冷眼射着她,“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存心要和我过不去?走了个青竹,你又?弄来个媛姐,一定要离间了我们夫妻才罢?我明白告诉你听?,凭你和这?媛姐什?么交情,等她过去,我可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玉漏干脆就请她在卧房榻上坐,“你何必这?样大的气性,你又?不是容不得人?的人?。何况我看媛姐品行不错,又?是老太太那头的人?。”  络娴也?不坐,仍旧和她面对面气势汹汹地站着,“她不是你挑唆来的我或许还能容下她,偏是你挑唆来的,你看我如不如你的意!”  玉漏笑道:“怎么说是我挑唆的呢?本来老太太要叫我外头买个人?给你们,我是想着外头买的不知底细,怕带着什?么病进来。我是为你们打算。”  她那一笑,蓦地把络娴素日积攒的仇怨点成?股火,上前便掴了她一巴掌,还当是从前,玉漏不敢和她还手。  谁知玉漏早翻了身,连心肠也?颠了个个,又?兼早上在翠华那里遇见她娘送礼的事,原本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正愁没个撒气的地方,可巧她撞了来,岂有?一味忍让她的?便也?掴还了一巴掌。  络娴未受过打的人?,哪里忍得,当即便气得和她扭在一处,两个人?不管不顾,又?是扯头发又?是拽衣裳,使尽力气又?是踢又?是打。  一时廊下丫头听?见,忙涌进来分开二人?,劝了好?一阵,才将络娴劝回院去。只见玉漏脸也?花了,头发也?散了,衣裳也?扯坏了。正坐在妆台前给金宝她们拾掇着,又?在镜中?瞧见媛姐进来。  那媛姐方才在屋里就听?见几句,好?像是为给她置办东西的事,两个人?打起来。她只当是自己?招的,一脸愧色地贴墙站着。  玉漏忙回过头去冲她笑笑,“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多心。”一面又?不顾自己?,起身去拉她,“正好?你来了,一会吃席,你穿那身不好?看,在我这?里拣一套衣裳换上。”  媛姐低着头道:“奶奶还说不是为我呢,我都听?见了。都是我惹出的事,害奶奶平白挨了这?顿打骂。”  玉漏益发怜惜地摸着她的手,“嗨,二奶奶和我素来积怨,迟早是要闹这?一场的,不过拿你做个由头。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倒叫我心里不好?过了。快来,拣身衣裳换了去,一会到席上,你娘看见也?高兴。”  碰巧池镜回来,听?见丫头说媛姐在里头换衣裳,便没进去,故意坐在小书房内和翡儿高声吩咐,“给媛姑娘的头面我已叫人?去找人?打了,你替我记着些,回头催着小厮去取来。”  那媛姐在屋里听?见,想这?夫妻俩,又?为她裁衣裳,又?为她添首饰,还为她受了那头的气,心内大为感?激,只当这?府里只他们夫妻是可亲可靠的人?,打算着日后改多听?他们的话才是。两茫然(〇十)  稍候媛姐换了衣裳千恩万谢地出来,池镜踅入卧房,看见玉漏背着身坐在妆台梳头,便翛翛然坐在榻上,向窗台仰着脑袋和?她打趣,“殪崋我看这媛姐如今是拿你当她亲姐姐一般了。”  适逢金宝拿着搽外伤的药进来,“可不嚜,平白为她打了一架,还不知感激,成什么人?了?”  池镜一听“打架”,忙坐直了,“谁和?谁打架?”  “还不是二奶奶嚜,才刚为媛姐的事过来和奶奶理?论,三言两语说得?不对付,就动起?手来了。你瞧打得?这样,留着那样长的指甲,脸都?划破了!”  池镜慌着走来看,镜子里嫌瞧不清,又将玉漏的下?巴抬过来。  玉漏反倒没事人?一般轻笑,“她也给我打得?不轻,我想着一会席上怕给老?太太瞧见,专打在她身上。她却?傻,偏往我脸上打。”  池镜一时不知该喜该怒,难得?她打架的时候还留着心眼。见有条细细的红痕月牙似的弯在她左边面颊上,又想起?从前?络娴打她那耳光之事,他一时眼睛里闪过凛凛的寒意,“等着旧账新账我和?他们一齐算。”  玉漏撇开脸,指甲挖点药膏子抹在伤痕上,“你预备怎么和?他们算?”  当着金宝在这里,池镜没好说什么,只?撩开不谈,弯下?腰盯着她脸上细瞅,“还打着哪里没有?”  玉漏本来觉得?脸上那细口子有些火辣辣的,此刻在他关切的目光下?,又蓦地不觉得?了,不知是不是药膏子的缘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他,“你别?这么近近地盯着我。”  “我看看怎么了。”他不依,依旧从她脸上看到脖子上,又要去扒开她的襟口看。  玉漏忙将襟口捂住立起?身,“身上没打着,她自幼娇生惯养长大的,我还能在她手底下?吃亏么?”  池镜赶了金宝出去,有些怅惘地口气,“你还是和?我客气——”  他先前?睡在床上看不见听不见的时候倒不觉得?,可以随意说随意哭。和?他面对面望着,又还是有些怕,仿佛天生着自保的本能。不过听他失落的语气,禁不住有点软化,“真的没打着。”  他还是不高兴的样子,玉漏只?好爬上。床放下?帐子给他看。  ,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见外头分外喧嚣的声音,是里头燕太太她们在赶着往大宴厅那头去。唯独他们两个像是掉进个缝隙里,身边的人?匆匆走过,看不见他们。只?有点阳光滗进蟹壳青的帐子里,仿佛将近暴雨的天色,有点阴沉和?孤独,反而有种更相亲的感觉。  池镜一寸一寸看得?细致,一双全然不带霪色的眼睛照过她白皙的皮肤,忽然觉得?她是个脆弱的婴孩需要保护。他将她的衣裳拉拢上来,抱在怀里,没有说话。  沉默得?玉漏尴尬,在他肩膀上笑了笑,“我说没事情吧,你偏小题大做的。”  “总归谨慎点好。”他抚在她后背上,好像她是只?受了惊的猫,抚慰她是他的责任。  如果不是丁香来催,玉漏怀疑他们要相拥到天荒地老?去。“天荒地老?”,多么恬静祥和?的一个词,她嚼着这词往大宴厅上来,面上始终带着点轻微的笑意。  “唷,你那脸上怎么弄的?”才到老?太太跟前?请了安,老?太太一眼看见她脸上的伤便问。  当着阖家的面,玉漏没说络娴的不是,“方才梳妆,给细簪子挑的。”  “你要当心点。”  一旁老?姑太太说:“年轻人?就是马虎,我们少奶奶也是这样的。”  老?太太又不认同?,指着玉漏同?她道:“她倒仔细哩,行事又沉稳,自从她进门,叫她做什么都?做得?很有条理?,不慌不躁的,又压得?住下?人?,如今家里头许多事我都?叫她帮着了。”特地表示这些年并不是她要独霸大权,实在是从前?没有能干的人?。  老?姑太太另眼打量玉漏,笑着点头,“嗯,是个好孩子。”  老?太太又嘱咐玉漏,“你那脸上可留神,别?留下?疤了。镜儿来了没有?”  “在旁边和?男客们吃酒呢。”,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宴厅上隔着几道屏风,那一头是坐的男客们。老?太太朝那围屏上瞄一眼,道:“你也入席去吧,少吃酒,那伤口要发痒。”  玉漏又走去和?燕太太行了礼,方才入席。那丁柔便凑到老?太太耳朵旁嘁嘁哝哝说了几句,老?太太脸色一变,直望到那席上络娴身上去,嘴巴上没好说什么,只?当着大家的面叫了媛姐到跟前?来,“在三奶奶院里住这几天,还住得?惯吧?”  媛姐赶忙福身,“三奶奶十分周到,没有哪里不惯。”  老?太太点点头,眼上上下?下?地照着她,带着微笑,“你这身衣裳倒很好看嚜,谁给你的?”  “也是三奶奶给的。”  老?太太笑道:“家里来了这许多人?,我是忙昏了头,顾不上,还是三奶奶肯替我想着。”  众人?暗咂这话,真是给足了三奶奶脸面,从前?她老?人?家也爱当着人?夸人?,可翻来覆去地夸却?少见,可见如今的确是器重三奶奶了。络娴又比旁人?想得?深些,觉得?这些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因此更恨了,眼睛刀子似的瞄着玉漏。  玉漏反给她斟酒,斟过又给翠华并席上亲戚家的奶奶她们都?斟了一遍。那小圆奶奶端着酒直看她的脸,“什么簪子挑得?这样?”仿佛觉得?是另有隐情,想必也听见些言语。  “一支软细的莲蓬簪子。”玉漏微笑道。  “我就不喜欢软簪子,插进头发里不留神就要戳疼皮肉,又小家子气,都?是拿来剔指甲。”有位奶奶道。  玉漏尴尬一下?,笑道:“所?以我也把它折了,往后不戴了。”  翠华衔着酒盅瞟着络娴直笑。  锵锵地戏台子上敲锣打鼓上了人?,大家的眼睛都?放到上头去,然而眼梢的余光还是将桌上管着。后来又有奶奶问:“媛姐几时过门啊?定下?日子没有?”  络娴有些慌张,到底是给她们都?知道了,往后只?怕要等着瞧她的笑话,因为从前?她把夫妻恩爱的戏唱得?太足,那时候大家都?不免有些酸。她挺着腰杆笑,“再?过几日,我还在叫丫头们收拾新房。”  “二奶奶真是贤德。”  “贤德不敢当,还不是为了子嗣考虑。”  “二爷怎么说?”  “他嚜就是随便,也不过问这事,全靠我张罗。”众人?都?笑了,知道她的强撑。她只?得?拉翠华做挡箭牌,“他不像大爷。”  翠华是惯了的,满大无所?谓的神色,“谁好跟大爷比?”说完不由得?把眼放到围屏上去,好在上头还有兆林的身影。  这时候才开席,兆林哪里好溜?硬撑到二更天,戏酒过半,大老?爷并几位亲戚老?爷和?相公?们到外头另开席去了,避开女眷们,好叫些唱的来陪。弄得?这里的男客也心痒痒的,好些也都?间歇溜到外头去并席,连贺台病中不便久坐,也告辞回房了。  兆林便也趁机溜出去,只?剩池镜陪几个堂表兄弟坐了一阵后,给老?太太叫去说:“你身上还没好全,先回房去吧,叫你奶奶你回去,她脸上还有伤。”  两个人?辞了众亲戚出来,没赶上丫头来接,只?一人?挑着只?灯笼慢慢往回走。一路竹烟波月,管弦悠扬,倒弄得?二人?不好开口讲话似的,虽有两分尴尬,反而都?会心地微笑着。  走着走着看见金铃,像是刚从房里出来,换了身衣裳,又要回大宴厅去。玉漏因问:“四?妹妹怎么连个丫头也没跟着?也不点灯笼,摔着了怎好?”  金铃笑着望一眼天上,“这样大的月亮,摔不着的。三哥三嫂回去?”  “你三哥身上还没好全,老?太太打发我们先回去。YH厅上还有好些人?呢,四?妹妹好福气,今日这么些亲戚,都?是来给你道喜的,你快去吧。”  金铃腼腆地半低着脸福身,依旧往厅上去了。她一向不怎么爱说话,仿佛在这家里隐了形。玉漏一面看她弱条条的背影一面嘀咕,“这样子将来嫁上京去,不知会不会受人?欺负。”  池镜笑道:“谁欺负她?”  “晟王府的那些姬妾啊,你看她,本来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格,又不爱说话,不是个现成的软柿子,专给人?捏的么?”  池镜吭吭笑起?来,“想不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这四?妹妹虽然沉静,却?不傻,否则从前?怎么在大伯母跟前?如此勤谨?她自幼就晓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否则早叫芦笙欺负死了。”  玉漏思来也是,从前?总见她在桂太太身边跟进跟出的,桂太太不论媳妇儿子谁都?不偏护,倒时常偏护着她。  “不过她也难得?不是那见利忘义之人?。”池镜又道:“她哪里是回房换什么衣裳,不过是藉口去给大伯母送些酒菜去。今日中秋,也只?她还想得?到大伯母。”  “真的?她敢?”  “自然不敢让老?太太知道,所?以才没带丫头。”  玉漏不由得?回头去望,金铃已走远了。她又调回头撇嘴,“越是这样的人?,只?怕越要受人?欺负。你想想,将来嫁了晟王,又是府中姬妾,又是宫里的娘娘们,她周旋起?来才难呢。”  “这就不该你操心了,京城自有父亲在。你以为皇上单凭一副画像就看中了四?妹妹做儿媳妇?那是看中了父亲,这意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有父亲在朝廷里,谁敢狠欺了她?连晟王也要敬她三分。”  池镜说着便朝她别?有意思地凑过来,“何况天上哪有白掉的好事?你个小丫头做了我们池家的三奶奶,难道光想着锦衣玉食?瞧,今日不是也挨了打么?”  玉漏心道:果然他什么都?知道。不免心虚,“我也没吃你们家的闲饭呐,自从嫁给你,我不是服侍得?你周周到到的?也没叫你吃亏。”  池镜也不否认,也不承认,“在你身上吃两分亏也不要紧。”  玉漏有时候疑心他这张嘴是什么做的,说好话的时候格外动听,说恶语的时候又格外刻薄,两个极端,句句轻描淡写,又句句戳人?心肺。  她不由得?脸红,又给他搂过去贴着走,“小心崴脚,这路上石子多。”,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是藉口,可抬头看他那张脸,又端得?一本正经。她脸上更红了。她想起?来这还是嫁到池家来的头一个中秋,情形竟比她预料中要好。当然家人?间还是一样面和?心不和?,和?他也还像隔着层什么,但她自己知道,连自己也防备心如此强,难道不许他也疑心重?  不过他这人?想事情想得?比她还坏,譬如中毒的事,他笃信是贺台支使的,连她也疑神疑鬼起?来,所?以媛姐一过那头去,隔三岔五地便和?她打听贺台的动作。  一问媛姐便潸然掉泪,“自我过去了这四?。五日,二爷夜里从未到我房里歇过,不过在我屋里吃了两顿晚饭,说过几句话,等天一黑,丫头们都?歇下?了,还是照旧回正屋里去。”  这些话不好告诉老?太太,怕她老?人?家看她无用,只?好对玉漏说一说。玉漏也颇为体贴地伸到炕桌上去握她的手,“是二奶奶管着不许他去你屋里?”  “他们夫妻背地里说些什么,我也不得?知道。二爷不理?我就罢了,二奶奶那头也要和?我为难,说是说派了个丫头伺候我,实则是为暗里给我使绊子。这样热的天,我叫她将床上的厚被子换了夏被来,她也不动,说没有多余的夏被了。那被子盖着又热,不盖又凉,昨日没盖,今日就有些咳嗽。”  说话果然咳嗽了两声,玉漏没什么说的,自然叫翡儿去屋里抱一床夏被来,又劝,“你再?等几日,兴许是二爷觉得?这两天身上不大好。”  媛姐趁丫头出去,把泪蘸了,担忧起?来,“就怕他一直不好,我身上又没动静,将来果然他没了,我又没有儿女,没为池家立下?什么功,是个无用之人?,岂不是任二奶奶随意打发?”  “你能想到这一层,倒是好事,总比看不到以后强。不过也先别?慌张,且忍耐着看看二爷能不能好,倘或他好了,兴许就想到你了。”  媛姐却?没这份信心,想到这几日他们夫妻还是一样恩爱,就怕纵使将来贺台好了,她也是个多余的人?。  一时翡儿抱了崭新的薄被来,玉漏叫媛姐带去,“若是二奶奶问,你也犯不着瞒她,就说是我这里给的,看她敢如何。往后缺什么也只?管来对我说,不要不好意思。”  那媛姐连连谢过回去,玉漏依旧踅进卧房里来,见池镜卷着本书歪在床上,少不得?过去和?他说了媛姐的窘困之处,一面担忧,“我就怕她支撑不住,左是不理?不睬,右是奚落刁难,要是她撑不住,说要回娘家去,我不是白费心了?”  池镜将书握在肚皮上,望着她一笑,“她不会回去的,再?怎么着,在池家也有吃喝,回去又再?嫁给谁去?何况她娘还收了老?太太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够买多少丫头了?”  玉漏思来也是,又俯下?身去小声道:“我是怕她寻短见,你没见她才刚哭得?多伤心。”  “她要有寻短见的胆量又好了。”所?以又不叫她管得?太多,“你贴补点东西?倒没什么,只?是不要为她强出什么头。”  “这话什么意思?”  池镜一面笑,一面搂她下?来,“意思是面上功夫要做足,可他们屋里琐碎的事,你也不大好强去和?二嫂争什么。”  玉漏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这我能不知道么?我管得?再?宽,也不便管到她们屋里去。”又觉得?他是在酝酿着什么事,“你到底在打算什么?”  他又一把拽她下?去,拿书在她屁股上拍打一下?,“大人?的事少打听。”  当下?池镜身上已好全了,老?太太命他复往史家读书。隔日下?学归家,特地拐去了聂太医府上一趟,自己不进去,离得?远远的将马车停下?来,只?打发永泉进府去。  未几永泉出来,交了个小瓷罐子给他,他打开来细嗅,便笑了笑,“这是多少种花的花粉?”  “聂太医说是提了百花花粉,特地祛了香味。”  百花之中,总有一种是贺台近不得?身的,正因如此,他们房中少插鲜花,一日扫洗几遍,连络娴同?丫头们素日用起?脂粉来也很仔细。池镜微笑着揣起?来,照旧家去,也不和?玉漏提一个字,只?静候时机。  不出所?料,媛姐虽有玉漏接济,面上还能敷衍,私下?却?益发受络娴苛待。络娴面上不曾亏待她,不免要在些饭食上动手脚,专叫厨房里弄些蝉蛹竹虫一类常人?不惯入口的东西?给她吃。  这日送来饭菜,有一只?带盖大大碗公,媛姐只?当是煨的火腿或炖鸽子一类,谁知打开却?见一条蛇盘踞在碗里,吓得?她忙抛了盖子,从登上跌下?来,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蛇、蛇!”  伺候她那丫头小茜,不慌不忙地拾那满地的碎瓷片子,笑说:“蛇又不是吃不得?,蛇还是大补呢。奶奶见姨奶奶太瘦,特地吩咐厨房给姨奶奶将补将补,好预备着生育啊。”  媛姐好容易爬起?来,吓得?腿打颤,看也不看那桌上,忙退到里间榻上坐着,“我最怕蛇了。”  小茜还笑,“是么?那倒不知道。那饭还吃么?你要不吃,可就得?明日才有的吃了,这会厨房想必熄灶了,那些老?妈妈们,我可不敢去难她们重新再?做。”说着走进来拉她,“还是去吃了吧,不吃那道菜,可以吃别?的嚜。”  偏媛姐怕蛇怕得?要死,平日连听见这个字也要起?鸡皮疙瘩,看更是不敢看一眼。这小茜来强拉她,唬得?她哭起?来,一面把手指抠进榻围那镂空雕花里不肯放,“不吃了、我不吃了,你快收了吧,我明日吃早饭。”  小茜便松开手,笑道:“这可是奶奶自己说的,回头可别?怨不给你饭吃。铱誮”  这不过是络娴使的招数,媛姐会不知道?可她是自己不吃,也不能多说什么。等到入夜,实在饿得?睡不着,便起?来拿碟子里的点心吃,可巧壶里又没水,又不好烦小茜深更半夜去提水,只?得?就着唾沫往下?干咽。一面咽,一面哭,有苦也不知向谁去说。  老?太太那头虽是亲戚,却?不见得?是真关心她。贺台更别?提,络娴素日和?她为难,他不过睁只?眼闭只?眼,多半是在正屋里睡,偶然过来,也是怕老?太太问。只?和?玉漏能说得?上一些,可说多了,又怕人?家嫌烦,毕竟玉漏手上也有一摊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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