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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池镜想了一会,勉强笑着点了下头,“噢,是?你,的确是?见过——”  他继而向前走?着,眼睛又望到前头去,脸色给雨水氤氲得苍白,显得肃静凌厉。怨不得玉漏挑中了他,西坡想,但凡女人都会对这样的男人动心,不知道?玉漏有没有?  无论如何,她到底是?一门心思要嫁给他,成全她像是?西坡天然的使命,他从来见不得她窘迫,不得不帮她这个忙,因?此趁机搭讪,“玉漏说现今是?在贵府当?差?”  “是?在我们老太太跟前当?差。”池镜轻笑着点头,“她这两?日像是?告假归家了,你们是?邻居,就没瞧见她在家?”  “在家。”可巧走?到连家门前,院门紧闭,西坡顿了顿步,“三爷可要找她?”  “我找她做什么?”  池镜一笑便独自朝前走?了,倏然那雨陡地大起来,西坡眼皮稍一垂,赶上去请他,“天下着雨,三爷倘或不嫌,请到我家小坐,且等这雨停了再走?。”  如今王家不开肉铺了,院内清爽干净许多,再没那些晾肉的杆子,只院角树杈子上横着截竹竿挂着几件衣裳。许多青苔从地上的砖缝里拼命往外冒,像个绿线绘的棋盘。王家老两?口在正屋里逗孙子,一见有客临门,上下一照眼,以?为是?西坡为买卖上的事在外结交的贵人,慌得没处站,忙着瀹了壶茶抱着孙子让出屋去。,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个人在八仙桌旁坐下,池镜在窗上望着他们躲进东屋里,明?知故问道?:“怎的不见尊夫人?”  “她病故了。”西坡勉强笑了笑。  “是?什么病?我上回?路过门前,看见她分?明?还很好。”  “痨症。”西坡给他倒了茶,又立起身来寻了把伞拿在手上,“三爷稍坐,我去去就来。”  随后池镜也立起身来,将这屋子细细打量。难怪玉漏分?明?和他有旧,又是?邻居,明?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最终却没能嫁给他。想必是?那连秀才因?常在富贵之?乡走?动,自命不凡,瞧不上西坡这样的,想凭着三个女儿?和权贵之?家攀上关系,即便那关系说出去并不光彩。  不过他这时倒想感激连秀才,要不是?他,玉漏也不会兜兜转转碰进他怀里来。  不一时西坡又回?来了,看见池镜在屋里闲转,笑着进门,“寒窑瓦舍,委屈三爷了。”  池镜笑着摇头,“你客气。”一时又抬腿在那长条凳上坐下,“你读过书?”  “唯读过几年。”  “为什么又不读了?”  西坡苦笑,“我们这等人家,若不能科考为官出头,长读下去也没多大意思。识得几个字,买卖上不做个睁眼瞎就罢了。”  ,尽在晋江文学城  池镜握着茶盅却不吃茶,整个坐在这长条凳上也觉得不舒展,时时把腰杆抻一下,“何不去科考?”  “当?今世道?,也不是?考上了就能出头的。”  池镜点头认同,“是?这道?理。”  赶上玉漏走?到门前,听见了几句,看见他那张淡漠的笑脸,知道?他嘴上尽管是?认同人家的话?,心里头未必这样想,多半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这人天性冷漠,将来就是?做了官,也未必是?那诚心为平头百姓做主的父母官,他做得再好,也无非是?为他个人的政绩和名望!  她在门前稍作迟疑,微笑着捉裙进去,“听他说三爷在这里避雨,我特地赶来伺候。三爷是?从史家出来?怎的下雨还不套车?”  她说到“他”时,西坡已起身迎过来,“你怎么也不打伞?”  “就这么几步,懒得费事了。”她把两?袖的雨水相互弹弹,走?到八仙桌前。  池镜一只手扶在膝上,向门口半抻起腰背直望着他们双双走?过来,见他两?个很有点亲密态度,觉得十分?碍眼,却维持着笑脸,“出门时谁知道?要下雨,就没套车。”  玉漏一看他面?前的茶盅还是?满当?当?的,茶早凉了,他一口没动。她旋即嗔怪西坡一眼,“三爷从不吃这些茶,你该早去叫我。”说着由袖中摸出纸折的一小包茶来,拆开给两?人看看,“这是?人家送我爹的翠芽,比不上三爷常吃的,只好请三爷将就一回?。”  语毕走?去搬出茶炉子点上,往外头井里重提了壶水进来,又来收拾桌上的壶和盅。西坡些微仰着面?孔睇着她笑笑,“你私自拿你的爹的好茶,就不怕他骂?”  玉漏吐了下舌,扭头朝窗户上望望,“我爹这时又不在家,不知谁家做客去了。我背着我娘偷拿的。”说着朝池镜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敢跟我娘说三爷在这里,依她的性子,要知道?三爷在这里,忙不赢就要赶来迎待,怕三爷嫌烦。”  那窗户上糊的桐油纸,微风吹得簌簌的,雨斜打在上面?,不辞辛劳地终于将它打成了油黄的颜色。外头雨越下越大,池镜心想,是?走?不成了,像是?给绑在椅上的看客,仿佛家中开筵坐席,一双眼睛没处放,也只好放到戏台子上去,就是?再心不在焉,耳朵也能听进去些或痴或怨的唱词。  他认定?玉漏是?特地赶来做戏给他看,无非是?和他赌气,也许说她爹娘在给她议亲的事也是?刻意透漏给他知道?。  他低着微笑的眉眼,忽然瞅见西坡起身,是?墙下的水壶烧开了。玉漏赶上去提,西坡没让,说“烫”,自己提到桌上来,支使玉漏,“去厨房里拿把干净的壶来。”  池镜想起头回?和玉漏在巷里碰见西坡,他还十分?有礼客气地与玉漏招呼,那时他老婆还活着。如今死了老婆,待玉漏的态度也有些变了。  他能猜测玉漏是?刻意做戏给他看,可是?西坡也是?么?他是?男人他知道?,男人最是?忘情得快,前头再生死难舍,真到这时候再不舍也能过去,往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趁着玉漏出去,他不由得问:“夫人亡故,往后令公子由谁带?”忆桦  “眼下暂且是?家母带着。”西坡微笑着坐下来,朝门口斜睇厨房一眼,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小儿?倒很喜欢她,兴许日后肯听她管教。”  池镜一口气堵上心头,笑道?:“她当?家的确能干,我们老太太也时常夸她。”旋即把嘴角略放下来一些,“如此说来,你们两?个倒是?有意了?”  西坡没明?说,但意思却比他想的还要明?确,“多亏贵府照拂,听她回?来说起您家老太太待她很好,还想着替她主张婚事。竟叫她老人家白费心了,改日我一定?亲去府上给她老人家磕头谢恩。”  原来和玉漏议亲的就是?他了,池镜也没表现得惊骇,只把一手抚在膝上撑起腰,“这事可有准了?”  西坡照旧笑着点头,“才立了订婚书,眼下正预备着过定?礼的事。不过您瞧我们家里,不怕您笑,只好一切从简,何况我还是?孝中,说出去也不大好听。”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前脚死老婆后脚就续弦的男人多得是?,急起来什么世俗礼法都顾不上,不告到衙门去,谁和他计较?不过池镜看他不像急在这一时,倒像是?等了许多年,眼中透着一丝尘埃落定?的踏实和欣慰。  说着说着,西坡的语调变得有一份软和的怅然,“说起来也真是?好笑,像是?平白兜了个圈子,从前的路都白绕远了似的,没承想到头来事情这样简单。”  话?音才落,自己又改了口,将膝盖上的一片衣料攥了又松,“不过话?说回?来,倘不是?绕这么个圈子,也未必能水到渠成。他爹娘一向瞧不上我,嫌我家里穷。送她往那富贵之?乡混几年,回?来他们倒看开了。”  池镜不由得笑着哼一声,“那不是?看开,是?再没别的好去处,只好认了。”  西坡听他嘲讽也不理论,埋首笑道?:“不论他们怎么想,反正终归是?肯成全了我们,我还是?要谢他们。”  池镜冷眼看他,觉得他眼中那欣慰不大像是?假装,男人倘或无情,装也装不像。他登时如鲠在喉,想走?又没走?,倒和他说下去,“你和玉漏姑娘认得很多年了?”胸中却盘算着如何将这根刺不露痕迹地拔除。  “自打她七岁搬到这里来就认得了,不过头两?年并不怎样说话?。”西坡笑着凝起眉,仿佛有一片金色的光照进记忆中去,“是?有一回?她挨了她娘的打,蹲在院外头那墙根底下哭,哭也不肯放声哭,把脸埋在腿上,两?个肩抖着。我走?过那里,还当?她是?在笑,就问她遇到上什么可乐的事了?她生了气,站起来踢了我一下,骂我不会说话?,专往她心窝子里戳。她那时不这样瘦弱,踢人也踢得疼。”  池镜听得一笑,想到玉漏打他耳光时也没手下留情,此刻是?觉得那耳光又扇到他脸上来了。他不能想到玉漏也有那泼辣不讲理的劲头,以?为她永远是?静柔如水的姿态。  西坡也一笑,“隔日再碰见,她又和我致歉,我还很意外,谁知她说着说着,就说到我手上拧的一块熏肉上头。我才明?白,原来她是?想哄那块肉吃。”  “你给了她了?”  “给了。”西坡点着点着头,把头垂下去,“那时我家开肉铺,一块肉算不得什么。”隔定?须臾,他头又抬起来,“只要我有的,我都情愿给她。”  池镜听后第一个念头是?想笑,真是?个情种。但那笑浮到脸上来就有些不由自主地发?僵,他拿舌在口腔内顶了下腮,好使那笑可以?松懈下来。  雨声令空气变得更萧然了,玉漏去厨房找茶壶怎么能找这样久?她是?不是?故意把他留在这里听西坡说这些陈年旧事,她算准了他们这些琐碎的过往能刺激到他。  这个女人折磨他,她故意折磨他!她尽管和他做戏斗心眼耍手段,但又保留着一部分?真实。好像说书人说这故事不全是?杜撰,那真实的一点影子更叫人着迷了。  西坡又不说了,笑脸变得怅惘,“三爷听这些话?,恐怕觉得可笑。可我们这等贫贱之?人,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点。”  池镜横他一眼,居然觉得他是?在炫耀,他能拿得出手的比他多得多了。他笑着起身,不耐烦在那凳上坐,身子屈得不自在,只好在屋里闲踱步,行动也不显得拘谨。路过那门前,他朝西边厨房里瞥一眼,看不见玉漏。她还不回?来,故意放他在这里受挫。  他转了一圈,绕到西坡背后,忽然将手握在嘴边笑着咳一声,“要我说,男人就不能太老实,说句难堪话?,早把生米煮成熟饭,何至于你们耽搁到今日?”  西坡惊了一惊,回?首看他。  他立在背后,居高临下的,带着凛凛的笑意低声问道?:“你老实么?”  西坡感到压迫,从凳上让起身来,“三爷取笑。”  池镜睇他一会,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他们有什么不轨的端倪,一时放心下来,又笑,“其?实男人间私下说说这话?也没什么打紧。”继而刻意向他背后那门口瞟一眼,含笑咕哝,“我就不是?个老实人,不爱守那些规矩,我要是?瞧中哪个姑娘,一定?先想着把她弄到床上去。”  西坡辨其?意思,一时怒气烧到眼中来,拳头刚在袖中攥住,恰好玉漏就提着茶壶茶盅进来了。  一见他二人好像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玉漏忙笑,“找了半日才找着把好壶。”说着走?到桌前,向西坡嗔一眼,“回?头那厨房里的壶和杯都要换新的,也不费几个钱。”  池镜把眼在他二人间睃一睃,敛了些戾气,“回?头我送你们一套官窑的。”  玉漏轻笑道?:“就是?三爷大方要送,摆在这屋里也不配。多谢三爷。”  池镜点点头,看见她提了桌上的水壶要瀹茶,那水偏又搁冷了。她重要提到茶炉上去烧,池镜早是?不耐烦,就说:“别忙,我这就走?了。”  玉漏扭头向门口看一眼,“雨还下着呢。”  “小了许多。”池镜说完便向西坡稍微点个头,拔腿向门外走?。  他就要这么走?了,没有玉漏料想的三人对峙撕破脸的情形,吵都没有吵一句。她不免感到灰心,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拧着那水壶不知该搁在哪里。  西坡看她一会,开口提醒她,“去给三爷送把伞吧。”  玉漏在门上扭头看他,笑了一笑,“算了。”  一说“算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似的,有种经过山崩地裂后的宁静。她这一刻是?真打算放弃了,看着西坡立在那窗前,也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十分?不甘。因?为是?西坡站在那里,像是?许多年的一个梦就杵在眼前,也许伸手能碰得到。这世上倘或只有一个男人会爱她,她相信西坡有这可能。  西坡却望着她一笑,那笑显得衰颓,“还是?去吧。”  玉漏眼睛里不可置信的光晃了晃,一层灰心又蒙上一层灰心,整颗心都是?雾濛濛的。她转了下脚尖,像要朝他走?过去,不想忽地听见池镜在院内喊了声,“你就是?这样当?差的?连把伞也不替主子想着?”  他走?了这会还没走?出去,很奇怪,他总是?能将她从一些将要难堪的时刻挽救出来。  玉漏只得拿了把伞去送他,一出院门,伞高高地擎在他头顶,却是?心不在焉。  要是?方才池镜不叫她,她走?去要对西坡说什么?难道?说她从此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她想想就觉得后怕,西坡从没有说过留她的话?,从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你真打算嫁给那王西坡?”池镜先问。  玉漏怔了一瞬,方淡然地点头,自己也有点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了,“我不会叫你为难的。”  池镜马上想到自己先前说过的话?,直觉她这是?回?敬,显然她是?听了那些难听话?的缘故,觉得终于是?没可能了,才打算拣个人另嫁。自然而然就拣了西坡,她带着和他赌气成分?,但也未尝不是?余情难了。  他险些脱口而出打算要娶她,想想又很不甘。他知道?只要他肯说,玉漏必定?能立刻抛下西坡重投他的怀抱。可同时也知道?,诱惑她的不过是?除他这个人以?外,他的那些身外之?物?。忆桦  “你要给人做继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长大了不见得会念你的好。”  玉漏在他肩后瞟他一眼,见他嘲讽式的笑,就说:“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儿?的。”  池镜仍受了这话?的刺激,忽然回?头瞪她,又忽然笑着接过她手里的伞,向前贴近了一步,拿下半截轻轻撞了她一下,“你和这么些男人拉扯不清,就是?生个孩儿?,能保得住是?谁的?”  玉漏向后退了一步,把脸瞥到一边,“从今往后,我打算从一而终了。”  仗着雨巷无人,池镜一把将她揽过来,伞放得低了些,把彼此的脸罩在里头,“你打算对谁从一而终?”  两?人的脸都给油纸扇映红了,玉漏发?现他眼睛里也有点红,像是?急出了些狠态。不过他急也急得有理智,到这会也不向她许诺,他只想“要”,自己又不肯“拿”一点出来,两?个悭吝的人,谁都怕没回?报。  “谁是?我丈夫,我就对谁从一而终。”玉漏盯着他的眼,颇有股说得出就做得到的坚毅。  池镜笑道?:“你以?为我怕?”  “我也不怕。”玉漏还一味紧盯着他的眼看,“反正就是?这样了,我爹亲手写下和王家的订婚书,果然到时候,连他也不能反悔。”  池镜倒给她看得有些委顿,他倏地明?白是?和什么人在打赌,一个没钱没势没牵挂一无所有的赌徒,想赢归想赢,却也不怕输。他想着有点泄下气来,神?色满是?懊恼,眼睛控制着不看她,望到人家院墙上去。  ,尽在晋江文学城  玉漏还能容得他深思熟虑么?她没那么傻,他一思虑,少不得又要冷静下来了。她没给他机会,欲要转背回?去,鞋尖刚一转,却一下给池镜拽住。  他攥紧了她的腕子,还是?那懊恼的神?色,“那老太太那头,你要如何交代?”  “老太太不过是?好心,又不是?要强把我配给谁,有什么不好交代?”  他伸出舌头抿了下唇,渐渐有些发?急,“那王家太穷了,还不如凤家。”  “我和凤大爷是?早就完了。”玉漏渐渐在心头笑起来,趁机道?:“倘或当?年不是?我爹娘嫌贫爱富,我早就和西坡成亲了,也不会有唐二爷,有凤大爷,有你。”  说着,她脸上跟着释怀地笑起来,“现在倒好像一切归了原位,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伞的红光映在她眼睛里,像是?日暮的余晖,有种“一切都完了”的末日之?感。池镜这一刻知道?是?赌不赢她了,因?为他对她抱的期望,比她对他抱的期望要多。  玉漏又要走?的样子,试着抽了两?回?手。抽一回?池镜便攥紧几分?,直到攥得她眉头锁起来,他才咬着牙道?:“我说不娶你了么?”  玉漏怔一怔,“什么?”  “我说过不娶你么?”话?一出口,就有一。泻。千。里的痛恨,他将她往身前狠拽一把,“我说过不娶你么?我说过不要你么?!你急着和人定?什么亲!”  玉漏在他身前完全动弹不得,伞外淅沥沥的声音很杳渺,他说的话?又好像从远方回?荡过来,她渐渐才敢信他的确是?说了。  她的鼻子给雨起洇得发?酸,怕他是?一时冲动,冲动过后又后悔,便冷静地向下一撇眼,梗起脖子道?:“你说过的。说了好几回?。我也等了你好几回?。”  池镜真是?恨她,恨她在此刻也没有感动也没能哭起来,还盘算着怕他后悔,要逼他一口咬定?。他只好低下头一口咬在她嘴上,他把伞反倒举高了些,恨不得给人看见他在亲她,让她名节扫地,谁也不肯再要她。  却没人走?过这里,他最后又是?恨,又是?一种倒戈卸甲的无奈,“从前说的不算,这回?算数。”  玉漏推了他一下,目光仍是?怀疑,“凭什么这回?就算?我凭什么这回?又要信你?”  池镜望着她,慢慢散淡地笑起来,“你聪明?伶俐,持家有道?,博古通今,连老太太都格外看中你,除了家世不大好,哪一点不是?池家三奶奶的绝佳人选?难道?你妄自菲薄,连自己也不信?”  有这些话?玉漏倒放心下来,他说什么都好,只是?千万不要说是?因?为爱她,那才是?最不可信的话?。  自然池镜也不会说那些胡话?,他已把他的婚姻押上来了,再要他押别的出来,他还没傻到那地步。  他一下又把她拉到怀里来,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笑道?:“还有,我怕你生个孩子出来,又不是?我的。”  玉漏推开他,以?为是?双方议和后缓和气氛的玩笑,也跟着笑,“方才那是?说的后话?。”  池镜的笑眼却慢慢变冷,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碾过去,像握着把刀比过她的脸,“我问他,他说他是?个老实人。他是?么?”  玉漏一时没能领会他的意思,稀里糊涂地看着他。他近前来贴着她,笑里掺着寒意,“倘或叫我知道?他有半点不老实,我一定?送他进宫做个阉奴。”永攀登(〇九)  雨还没停,永泉去雇了顶轿子并池镜归家,玉漏仍携伞回来还王家。二人商议好嫁娶之事由池镜自去筹谋,这事上玉漏没办法?,只好听他的话,回府后暂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一切仍是照旧。  这几步路上她又想,池镜会不会是缓兵之计,先哄着?她回来“退亲”,说是说他自有打算,最后却不了了之?真到那?时候,她可?真是无计可?施了,难道又另找个“嫁”?  一面惴惴地踅进王家院内,见西?坡在屋檐底下逗弄孩儿。他坐在长条凳上,背后的墙被这一日的雨氤氲成了冷清清的灰色。玉漏撑着?伞立在跟前想,这个人真是命苦,真是命苦,在嘴边的鱼也?吃不到。一个梨娘,一个她,好像都是从他生命中溜走的,他注定?要一生孤苦。  须臾西?坡抬起头来,神情慢慢由惝恍变得淡然。两个人迎面相望,才隔了这一会,又像是隔了几年似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西?坡和孩儿笑,将他抱在条腿上坐着?,握着?他的手向?玉漏挥一挥,低下头和他说:“问问三姨娘在那?雨地里站着?做什么?嗯?”  东坡只学得个“三姨娘”,别的词句咿咿呀呀混了过去。玉漏捉裙过来,学着?小孩子娇娇嗲嗲的口气,“三姨娘来还你们家的伞啊。”  ,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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