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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自己以后,不再是皇上唯一宠着的小辈了。  自己一脚把河间郡王的骨头都给踢裂了,皇上只是护着自己。  白玉麒调戏自己,皇上听到了怕自己脸皮嫩过不去,也只当没听到,却偷偷打发走了人。  自己以什么身份来要求皇上一直宠爱着自己呢?  他们的到来明晃晃提醒着自己,自己这个皇亲,和皇上可一点儿血脉关系都没有,从前年纪小,皇上心疼自己孤苦,但是现在年纪渐长,皇上总不会再那样无条件宠自己一辈子。  他们呢?脸上全写着呢,他们是皇上生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他们再蠢,也有皇上为他们兜底。  皇上都那么辛苦了,他们不是来为皇上分忧的,他们是来给皇上添累的。  他心里越发酸起来,这几年累积下来的什么涵养修养全数抛到脑后去:“不要,才不要应酬他们,高大哥就拜托您了,我要睡一觉。”第80章提亲  第二日登船后没多久,谈文蔚,谈文葆两兄弟果然带着谈蓁过来了,谈蓁新妆华裳,在甲板上走过,风姿似神仙妃子一般,云祯一看便明白为么么说她颇肖太后了,想来当初姬冰原的母后,也是这般风姿。  难怪承恩伯龟缩了这么多年,忽然起了野心,想来这孙女,一定是像得让皇上一见到就会想起已逝生母的程度。  这么一想,云祯越发堵心,看着那谈蓁上前盈盈拜下:“小女子那夜因着被关在那别院数日,心中煎熬凄惶,后来又吃了一吓,竟未能报侯爷和高统领相救之恩,又,回来知道两位长兄因着急我的安危,言语多有冒犯侯爷,小女子心下不安,便央着两位长兄一同过来,今日过来,一是要感谢侯爷救命之恩,二是替两位长兄向侯爷请罪,希望侯爷海涵,饶恕两位兄长的冒犯鲁莽之罪,他们也是无心的,只是太过着急小女子……”  云祯听着她的说话,却已神游到了别的地方,不知道皇上在宫里做么么呢?这次回去,他必然会高兴奖赏自己,毕竟挽回了承恩伯府的声誉,但是他却第一次没有那踊跃想要讨赏的心情——撇开定襄长公主的身份,他如今是臣,臣子为君上戮力效劳,那是天经地义的,他都十八岁了,在皇上跟前撒娇装小,已经不合适了。  他舍不得,他惆怅地心里想,皇上太好了。  他今日没穿官服,只穿了一身月白便袍,系着披风,看着显得分外年轻,神情郁郁,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看着就是疏离清冷的。  这看在谈家兄妹眼里,就是十分傲慢了。他们在江南见过的朝廷大员,便是一品巡按、江南布政司,对他们也全是谦和热情,趋奉讨好的。  高信已在那边笑道:“小姐请起,说什么请罪的话呢?咱们可当不起,咱们是领了皇上的旨意来的……”他一番话说得圆滑玲珑,和从前一样面面俱到,很快将几兄妹打发走了。  高信转头看了眼从头到尾没有说话过仿佛只是在神游的云祯,心下又长叹一声,不知道这位小爷这几日是怎么了,怎的就非要和皇上的母族给杠上呢?回去还是问问丁岱那老狐狸看看,有么么办法转圜转圜不,若是为这个影响了圣心,倒不好。  他笑着问云祯:“这次谈家小姐受此无妄之灾,也是可怜,皇上怜惜,估计也会赏些东西压惊。只是不知道这次的锅,又要扣到谁身上了,侯爷猜得出吧?”  云祯想了下懒洋洋道:“虽说左不过是那几家,但是还真的是谁都不好说,只能葫芦提结了案罢了。姬姓王孙,各个看着都温良恭俭让,一派君子之风,但是谁知道他们背后的藩王们怎么想呢?也许是姬怀清,也许是姬怀盛,也有可能是姬怀素,反正人人都知道他养伤在京城,若是真的案发,别人不猜疑他,看起来好像摘得清白。”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姬怀素却是在皇上跟前推了这门婚事,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推掉这门看着样样皆好的婚事,但是姬怀素此人,心机深沉,这次的事,同样不能排除他的嫌疑,兴许他就要借着这个把这口黑锅扣给姬怀清,让他翻身不了呢。  事情太复杂了,这些事情还是留给皇上想吧,也不知道皇上在宫里做么么呢?  体仁宫。  皇上正在殿里接见屈秋崖老太傅:“太傅如今看着身体极是康健,有么么事只管递折子进来便好,朕绝无不允的,如何亲自进宫?”  屈太傅捋着胡须笑道:“确实有一事要请托皇上,别人说显得不重视,须得我亲自来提才好。”  姬冰原看他神情轻松,想来不是什么难事,笑道:“老太傅只管说,朕能办的都给办了。”  屈太傅笑道:“我有一孙女,今年年方及笄,在我膝下长大,爱如掌珠,聪慧伶俐,玉雪可爱,三岁时我教她就已能认得数百字,五岁时诗经朗朗上口能背上百首,性情也妥帖,家务针奁极擅长,又粗通书史,可惜就是老臣娇养过甚,有些娇宠,实在担心将来嫁到那等苛刻人家,倒失了灵性。”  姬冰原才听话头已知其意:“不知哪家才俊儿郎,得入了老太傅眼?可是想让朕做这个媒人?”  屈太傅却笑道:“这事儿皇上可做不了媒人,皇上却可算得上是那俊俏儿郎的长辈,老臣却是来求亲的呢。”  姬冰原心头一沉,果然听到屈太傅笑道:“老臣却是看上了昭信侯云侯爷,云侯爷年少有为,英俊侠义,前程远大,老臣着实很是欣赏。我知道皇上定不肯委屈了昭信侯的,但我这个孙女儿,实为我亲手教养长大,德容言工,无一不佳,又性情活泼,与云侯爷应当性情相宜,必能成为一对佳偶,因此才厚着脸皮进宫来求皇上,只求皇上成全。”  姬冰原看着屈太傅的神情,想来应该未想过自己会拒绝。心里发沉,不错,这的确是一门十成十上佳的姻缘,云祯虽然有个皇亲的名头,实际上不入宗碟,也只在自己这一辈看顾着他罢了,待到新帝上位,未必还待他如何,不能长远。屈太傅却不同了,那是真正的士林大儒,屈氏一族底蕴丰厚,哪怕改朝换代,也得供着他们的那种。  云氏原本门户凋零,只出了个探花,尚了公主,算不得么么好门第,但云祯若是娶了屈家女儿,门第兴盛便从伊始,那屈家女儿定然也是个极好的,操持事务,教养孩子,必定是一等一的贤内助,从此夫唱妇随,子孙有福,都是极不错的。  屈太傅亲自教养的孙女儿,那绝不会差。他原本就对云祯很是欣赏,想来这几年也细细看着了,不是只有自己知道云祯这孩子的好,屈太傅睿智之极,当然也看出来了孙女儿嫁给云祯的好处。  一则自己看顾着,云祯受宠,如今又几次历练,很有长进,来日必定军权在握,前程不会差。二是年轻俊朗,人品出众,三是上无公婆管束,只有自己这名义上的长辈,管不着府里的事,府门一关,小夫妻自己过日子……怎么看都是佳偶一对,上好姻缘,又是自己老师亲自来求,怎么都不该拒绝。  屈太傅看他神情:“皇上,莫非觉得老臣高攀了?”  姬冰原笑道:“怎会如此想?屈氏一族,士林之首,老师教导的孙女,更不必说,自是好的。吉祥儿得了老师的青眼,朕心中也十分高兴,只是如今吉祥儿有些未定性,前些日子老师也知道的,他才踢伤了河间郡王,闹得沸沸扬扬劾章无数,朕心里只是头疼,不知如何教导他,他这般顽劣,太傅的孙女这年岁也还十分小,若是两孩子成了婚,吉祥儿又不知容让,小夫妻日日闹将起来,可如何是好?倒是委屈了屈小娘子不是?到时候朕有何面目见老太傅呢。”  屈太傅笑道:“原是为着这个,云侯爷年轻气盛,自然是遭人嫉恨,皇上不必在意,老臣看他这几年行事,极为稳妥,想来那踢伤郡王一事,定有隐情,错不在他。年小这事也不着急,老臣也想留着孙女在身边几年,大家都定了性再成婚也不迟,只是想早早在皇上跟前挂个号,让皇上心里有数,能定下来最好,老臣看着,就这几年,陆续肯定会有有女儿的人家求到皇上跟前,只求皇上到时候想着老臣一些,莫要把云侯爷给定给别人家才好。”  姬冰原心里仿佛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只听得屈太傅还在笑:“这孩子这几年越长越出众,行事稳妥,听说这次去黄州办案,办得也很是老练,老臣就喜欢这杀伐决断的态度,说句惭愧的,我屈家这一代孙儿辈,竟找不到一个能有云侯爷这样有魄力的。不愧皇上悉心教导,到时候来皇上跟前求赐婚的人,一定不少,老臣这是为了自家孙女儿,腆颜一回了,当然,皇上跟前,老臣不打诳语,也定然将这孩子当自家孙儿一般疼爱,绝不会委屈了他。”  姬冰原只得又谦虚了几句,只说再看一看教导教导,将这事含糊过去了,又笑着要留太傅在宫中用膳,屈太傅谢绝了,起了身告辞:“臣年老体衰,在宫里久了怕是要出乖露丑,还是先回府了,皇上日理万机,也需保重身体,身边若是能留个体贴知心人儿服侍才好。”  姬冰原起了身,携手亲送了老太傅出去,丁岱传了肩舆来,吩咐丁岱送老师到宫门口,才默默回了殿内。  丁岱送走了屈老太傅,提心吊胆回了殿,看到姬冰原仍和往时一般拿着折子在看,看到他进来问道:“吉祥儿是今天回来不?”  丁岱道:“是,高统领这边奏报,下午回到,进宫缴旨,承恩伯两位公子和小姐也想面圣,谢过皇上恩典。原本按您的口谕,是请两位公子和小姐去京里赐宅住着,赐宴一席让他们自在宅子里用了便好的。”  姬冰原拿了密折看了下:“吉祥儿这次处置得的确得当,但将贼子尽数诛杀,看来明日弹劾大理寺少卿办案不守规矩,暴虐滥杀的折子又要到了。还是老师明白,一眼就看出来了必有内情,难怪这般看重吉祥儿,孙女才十五岁,就急着想要让朕定下来了。”  丁岱一句话不敢说,姬冰原道:“朝廷也都是些望风使舵的,吉祥儿这案子办得好,朕不能不给他这个脸面,今晚太和殿设宴接风,赏他这次办差漂亮,承恩伯府两位公子和小姐也一并用膳吧。”第81章不负  云祯一行进了宫门,丁岱早已守在宫门口,后边跟着几顶轿子,一看到云祯进来就已笑着上来拉着他的马头:“侯爷回来了?侯爷一路可辛苦了,皇上念着您呢,太和殿那边正准备着接风宴,皇上亲自给你们接风的。”  云祯想到这是皇上给谈家兄妹接风呢,心下就越发不爽快,只笑着喊了声:“丁爷爷,我先给皇上复旨吧。”  丁岱笑道:“侯爷这次差使办得漂亮,皇上高兴极了,一个劲的夸呢,还说了要给您脸面,专门设的宴。”  云祯酸溜溜道:“皇上这是为承恩伯府的公子们接风吧,他们先去了皇上之前赐的宅子里头安置了,待晚间才进宫赴宴呢。”  丁岱嘴巴微微一撇:“哪能呢,他们是托了您的福,皇上说了,您这次案子办得漂亮,得给你点脸面,承恩伯的公子们,难道不当感谢感谢您?皇上这是让他们给你抬轿子呢。”  高信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声:“差不多得了丁老头儿,死人都能被你哄活了。”  云祯也笑了,虽然心里酸意犹在,但实在是不得不说,丁公公这善体人意实在是一等一的,难怪皇上这么多年御前大总管没换过人。  丁岱笑着道:“您先进去复旨,我让青松墨菊他们备好玉棠池,一会儿好好洗了换了衣裳,再赴宴。”  云祯应了,翻身下马,跟着高信一块进了去,在耳房等了一会儿果然皇上知道他们来了便传了他们。  姬冰原在里头看到云祯大步从外边走进来,外边日光都披在他肩头,身姿挺拔,肩宽腿长,干脆利落地行了个武将的礼,目光亮如星辰,把站在一旁并肩行礼原本也算得上高大俊朗的高信比进泥里去了,心下暗自感叹果然大家眼睛都不是瞎的,这样玉树临风的英俊好儿郎,袭了爵,家里无长辈管束,是多么好的一门好亲。  屈老太傅只是个开始,其他人多半是还没有门路,毕竟云府也没个女眷,吉祥儿一向在军营里,又不常出去赴宴吃请的,旁人想探个口风都难。  但是如今他到了大理寺任职,接下来很快就是各家闺秀的兄弟、父亲,通过大理寺的上官、同僚们打听了。  到时候这缺心眼的孩子该不会烦了,到处嚷嚷自己好龙阳吧?太有可能了。  他下一阵憋屈,挥手叫了他们起来:“回来了?这次案子办得不错。高信你说说。”  高信看四下无人,果然将前后备述了一遍,还笑道:“此次多亏侯爷明察秋毫,让人查问了戏园子、妓坊等地,才算问出了线索……只是小的手下行事不慎,处置贼人时惊吓了谈小姐,请皇上降罪。”  姬冰原不以为意:“没什么,一会儿朕赏点东西压压惊就行了,能保住闺誉不错了,这也是他们行事不慎,倒让你们辛苦跑这么一次,还担了个滥杀的冤枉名声。吉祥儿?心里觉得委屈吗?”  云祯笑了:“不委屈,为皇上效力,应当的。”他兴致勃勃:“这次多亏了之前在戏园子里认识的一位武生提供的线索,我已答应他替他脱了乐籍,他喜欢四海闯荡,我想请他到扬威镖局里当个镖师,算是赏他这次的功劳,皇上您看行不行?”  姬冰原和他对视,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抬眼看着他,双眸明亮坦荡,没心没肺——一点儿没有那种自己的秘密被事主窥见的惶恐,躲闪,不安。  属于年轻人的热情,仿佛和外边的阳光一般,直接,明亮,灼热,即便是在这高而深的大殿里的阴凉,也丝毫影响不了那种完完全全属于青年的活力。  姬冰原心里掠过了一丝疑惑,将折子放回案头:“这点小事你办就行了。”他忽然感觉到一点伤感,难怪从前听长辈说,再没有看到小辈飞快成长更能感觉到自己的衰老。  一成不变在这大殿里日复一日批折子的自己,老了吧?成为那些和宗庙里供着的乌木牌位一般,老朽,阴凉,不想变化。  他的吉祥儿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成长着,他开始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云祯笑嘻嘻谢了恩,看外边廊下小内侍们又引了大臣在廊下候着,连忙道:“皇上还要议事吧?臣和高大哥先下去了。”  姬冰原道:“下去洗洗吧,一路风尘仆仆的,先歇一下吧。”  云祯笑嘻嘻袖着手走了出来,看到廊下站着章琰,章琰看到他招手叫他过去,悄悄问他道:“前儿得了个密报,四夷会同馆那边,最近来了许多贺皇上千秋的使者,其中北楔的使者,前几日在打探龙骧营里一个蓝眼睛的侍卫的来历。”  云祯一怔,章琰道:“神奇的是,这事本来一打听就知道是你府上保荐进去的,偏偏河间郡王在那边主事,他伤好得差不多,便去了四夷会同馆那边任职,听到此事,竟然按住了不许使馆译者替他们查探,当然理由也算光明正大,说是皇上近侍,涉及陛下安危,不得随意泄漏给番邦外人。”  “我觉得有意思,便让人查了下你那个胡儿的根脚,他是和他母亲一块作为战俘被发卖的,他母亲应有几分姿色,跟了个小将领在边城半妾半奴的,但也很快就病死了,他被发卖为军奴,正好当时你要收军奴,便将他收入了府中。因着那一批军奴比较多,只粗略查出他母亲叫珍珠儿,北楔那边不少平民女子是没有姓氏的,所以我猜测云江宁之前的名字应该是主人家随便给他起的——保不准你这个胡儿义子,还是北楔那边什么贵人的亲生子呢。”  云祯想了下道:“我稍后问问他,谢谢章先生替我留意。”他谢过章琰要走,章琰却又道:“还有一事要和你说,前几日屈家举办了个文会,专门请了我去,结果屈老太傅居然请了我进去,只说弈棋,细细打听了一番你的事,想来应有意将他孙女儿许给你。他这孙女儿我却略听过,才名极不错,性情也慧黠,看她兄弟相貌,她本人相貌想来也不差,屈家不是一般人家,数朝的清流大儒,他家女儿若是真嫁你,那是极好的姻缘。”  他又打量了他几眼道:“虽则如今你长进了些,但前些日子踢伤河间郡王那事着实太过鲁莽出格了,老太傅居然还不嫌弃你愿意将孙女嫁你,这可是你的大幸事。我可真是要给你娘好好烧几柱高香,保佑你这些日子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云祯大为惊诧:“什么?就我这样子,不能吧!”前两世都没这事儿啊!也对,自己前两世那都不是啥好名声……这还真是……还得闹点事儿,让屈老太傅自己放弃了算了吧。他心里想着……不然,去南风馆看看乐子去?  章琰一看他神色就像在使坏,狠狠戳了他肩膀一下:“我刚才听说,屈老太傅刚刚面圣了,刚出宫,我猜皇上定然会许,那可是帝师!你可别想着瞎胡闹,坏了这门亲事!这是大事!满京城再找不到这样好的亲事了,屈老太傅人极好的,不会拘束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别只想着玩儿,把这事给耽误了,听到没?若是真坏了这门亲事,不用我出手,皇上能把你屁股揍开花!”  云祯嘻嘻一笑,吐了下舌头,一溜烟往后边夹道跑了,章琰一看就知道他没放在心上,跺了跺脚,嗐了声,看到里头丁岱出来招手,便知道轮到自己了,连忙小步走了进去。  夜色开始降下来,太和殿仍然灯火辉煌,宫人林立。  谈家兄妹下了车,在内侍们的引导下进了太和殿,发现太和殿四下站着宫人内侍正在布菜,却安静得连碗碟的声音都没有。  有宫人告诉他们道:“皇上说了是家宴,都不是外人,因此谈家娘子就不必另设席了,请几位公子娘子先入席,皇上议事后就过来。”  家宴!这是不把他们当外人的意思了!谈文巍、谈文葆和谈蓁感觉到了这里头的亲密来,喜不自胜,相视而笑,坐了下来,因着害怕被宫人们指摘他们的仪态,一直端端正正坐着,目不斜视。  他们才进京就听说了皇上今晚要在太和殿设宴接风,都大喜,到了赐宅里,就连忙急着梳洗换衣,又三人聚在一起,合计了一轮在皇上跟前,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之前的嫌隙倒都丢到了一旁。  直商量了许久,才都议定了几桩重要的事,一是谨言慎行,皇恩必定是要谢的,也万万不能在皇上跟前对昭信侯、高统领有一丝一毫的不满,谦虚谨慎是第一流的;  二是伯府里的情况,着重需讲祖父年事已高,体衰病重,时时也思念昔日的幼妹在家之事,再提到如今蓁蓁小时候几桩趣事,祖父只说与当年的太后极像来;  第三桩就是皇上多半要考问他们的学问才艺来,这可极重要了,所幸他们在家里就已让先生们做了好些策论来,熟背在心,蓁蓁倒是容易,昔日太后极擅琴,蓁蓁到时候奏琴一曲即可。  三人议定后,看看时间,才乘车入宫,一路只见宫门深深,一道又一道的门禁一遍遍的查勘,换了马车,换了轿子,换了肩舆,又步行了好长一段,才到了地方。  坐下来不多时,因着晚上要赐宴,他们也只吃了几块点心,不多时就已感觉到了腹中饥饿。  只见内侍们全都侍立着,眼观鼻鼻观心,犹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他们也不敢问,只能坐着,过了一会儿有内侍过来传话道:“皇上已议事完了,往里边换衣服去了,一会儿就与昭信侯一同前来,请两位公子和小姐再等等。”  兄妹三人连忙笑着应了,互相看了眼,都觉得这昭信侯能够在宫中自由出入,与皇上同行,难怪如此狂妄傲慢,目空一切,脚踢宗亲,呵斥皇亲,果然不可随意在皇上跟前露了痕迹来,若是被他先上了眼药,那可不得了。  却说云祯在玉棠池泡了泡,一只手将池边的红葡萄酒倒着喝了,自斟自饮,想着适才章先生的话来。不知道姬怀素为何要拦下北楔族的人打听江宁,云江宁这相貌,的确比较特殊……前世的确自己没什么印象,但是姬怀素,是真的是为了皇上的安全吗?  再说回谈家小姐被劫这事,设是姬怀素做的,那他可真是不择手段,心脏到一定程度了,若是能查出根脚来,皇上一定嫌恶他。却不知这样好的亲事他为什么不选。  最后又想到章琰说的屈太傅的亲事,心里暗道不好,皇上不会真的应了吧?那可真不是结亲,是结仇了,到时候害苦了屈家小姐,屈太傅一定会把自己的皮给扒了。不会不会,皇上知道自己好龙阳嘛,不会应的。  要不,把白玉麒留在侯府一阵时间,让大家在外边传扬传扬,说自己包养优伶,养男宠什么的,横竖自己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这么一弄,屈太傅势必不会再找自己了。  他瞎想着,原本见到谈家那几个蠢货就心中烦闷,结果进了宫又被章先生加了几把火,更添了几个烦心事,不知不觉却将那支葡萄酒全喝尽了,酒意上涌,泡在池子里睡着了。  姬冰原进来的时候,他长臂大大咧咧搭在木架靠背上,闭着眼睛睡得正酣,水波荡漾里,结实身躯和长腿在水下一览无余,姬冰原又好气又好笑,却看他慢慢滑下去,竟是要滑入池水中了,怕他呛水,连忙上前去拉了他手臂一把,云祯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着他,然后笑了:“皇上……”  舌头都是大着的,一股葡萄酒的香味笼罩着,姬冰原忍不住笑:“行了行了,这还没赐宴,你就先喝醉了。”  云祯嘻嘻笑着:“皇上反正接风的又不是我……我,我天天都能吃着,至于蹭承恩伯伯伯府的接风宴吗……”他翻身要爬起来,结果姬冰原就眼睁睁看着他在池子边蹒跚滑了几次,忍不住笑着拉着他手臂将他给拉了上来:“朕是给你脸面。”  云祯道:“阖……阖京谁不知道皇上宠我,不差这一回……皇上去太和殿吧,我歇一歇,醒醒酒再过去,不然给皇上丢脸了……”他水淋淋地站着,只管冲着姬冰原笑。  还知道丢脸,说话都不清楚了,但是看着又好像心里明白,姬冰原忍俊不禁,姬冰原接过一旁宫人递过来的大布巾替他披上擦着水:“高信说你嫌他们不明白,所以不爱和他们一起?”  云祯看着他酸意沸腾:“我,我是嫉妒。”  嫉妒?  姬冰原皱了眉头,看云祯也不穿衣服,只胡乱裹了布巾,然后整个人钻上了那宽大的榻上,拉了被子来:“皇上……我真的喝多了点儿,皇上恕罪,我睡一会儿再过去……您不要等我了……”他含含糊糊,整张脸又红又热,困得眼皮都睁不开。  姬冰原坐在榻边低头看他的脸晕着红晕:“都说了你酒量浅,还这么喝——你嫉妒什么?”  云祯道:“呵呵……”他含含糊糊也不知道说什么:“皇上以后就不宠我了,宠他们去了……那谈小姐,说什么酷肖太后……她想做皇后呢……”  想做皇后?这孩子是以为,谈蓁是进京来做皇后的?这是在吃醋?吃了一路的醋?所以才明晃晃地把白玉麒拎出来讲,原来那还是在吃醋?  姬冰原忽然不知道心下什么滋味。  他伸手摸了摸云祯的额头,凝视着他,心里想,拒欲不道,恶爱不祥,古人尚能许抱背之欢呢,这孩子想要,就给他又如何?  这样纯粹又宝贵的心意,他舍不得辜负了。  他摸了摸这孩子被水汽熏得柔软红润的唇:“卿的心意,朕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谈家三蠢正襟危坐腹中饥饿坐在太和殿中……皇上怎还不来?第82章尽欢  玉棠池里,所有的宫人都侍立在外,丁岱守在门口,垂着手。  屋里,姬冰原轻轻揉着云祯的嘴唇哄他:“你是空腹饮酒,这才醉得特别快,对身子不好,起来喝点梨子汁。”  云祯睁着眼睛觉得今晚的姬冰原带他特别容忍,头脑又迟钝极了:“皇上说什么?什么心意?”  姬冰原好笑:“就这样还要争宠?那是我侄女儿,虽然是表的,差着辈分呢,朕六宫都虚置,你倒和外边那些不相干八字没一撇的人吃起飞醋来了。”  说着他直接将云祯揽着坐起来,拉了月白丝缎的大迎枕垫在他后头,看他胸前丝被滑落,露出了窄瘦的腰肢和结实的腹肌,他也浑然不觉,只大大咧咧曲起腿来,靠在枕头上对着姬冰原嘻嘻笑着:“什么争宠?皇上只宠我一个……”  姬冰原拉起被子替他盖了盖,心里想着还真的是……戒了太久了,这年轻人,还真叫他这有些把持不住,横竖决心已下了,这孩子让自己牵肠挂肚这么久,自己呕心沥血地为他打算,怕误了他前程,他却没心没肺的,合该讨些利息。  拿定主意,他端起那碗梨子汁,拿起勺子来自己含了一口,便直接朝着那还在嘻嘻笑着求皇上独宠的嘴含了下去,将一口梨子汁都慢慢哺渡了过去。  云祯头脑糊成一片,被他的举动震惊了,但却完全反应不过来,呆呆看着他,姬冰原看他仿佛婴儿一般,微微张着嘴仿佛还想要更多,低低笑了声:“好的,你就是朕的皇后,朕只独宠你一个。”  云祯张大嘴巴:“什么……皇后?”  姬冰原勾起他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数息之后,才又松开来,姬冰原品尝了下那味道,只觉得果然人生得意须尽欢,于是微笑着对云祯道:“君无戏言。”  深夜。  太和殿内仍然灯火通明。  谈文蔚兄妹们面面相觑,实在是已经腹中饥饿得已是过了,当班的殿值内侍已小跑着进去了几次,但最后仍然什么都没有消息回来。  皇上迟迟不来,他们也只能等着。  虽然满满一殿的内侍,包括一旁的乐班子都在静候着,但他们始终悄无声息,训练有素,仿佛君王宴会迟到,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小事一般。  高信接到了当值护卫的传信有要异常,连忙出来问,结果接到的报告却是宫禁时间要到了,承恩伯几位公子小姐进宫还未出来,请示是否要落匙,一旦这内门一锁,要出去,可就除了皇上旨意,绝无可能叫开门了。  他有些无语,问道:“太和殿宴会还没完?”  有侍卫道:“当班殿值内侍说,皇上一直没出来,宴席到现在都还没开宴。”  高信难以置信望了望天色:“皇上现在在哪里?”  又有侍卫回答:“在玉棠殿,昭信侯也在里头,丁公公那边说了皇上有要事,不让人通传。”  高信笑了声,心道多半是昭信侯又耍什么鬼,把皇上给留住了,倒是把谈家这三兄妹给晾在了太和殿。  他原本不想管,后来想了下还是自己走去了玉棠殿,果然看到丁岱守在外头,一本正经,他低声过去问:“丁公公?太和殿那宴,还开不开呀?”  丁岱对他翻了个白眼:“皇上忙着呢,要么你进去通传一下?”  高信看他神色就知道进去肯定是个大坑,他聪明着呢,只是笑着道:“定然是昭信侯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了吧?只是,那边可是承恩伯府上的贵戚,真这么晾着了?”  丁岱呵呵一笑,脸上微微带了些不屑。  高信越发好奇,悄悄探他口风:“我到皇上身边晚,比不得公公从小伺候的,到底皇上当初到底怎么和承恩伯那么生分的?”  丁岱道:“谁知道呢?咱们皇上英明,肯定不会错是不是?皇上不会错,那当然是对方的错了。”  高信:……  说了跟没说一个样,算了这老油条,他心里暗骂,还是笑着道:“皇上贵人事忙,想来是忙于国事,不如这样吧,那两位公子和小姐,也是我护送进京的,总不能干让他们等着,到时候皇上想起来,也是咱们的不是,还是我去通报一声,就说皇上有紧急国事要忙,送他们出宫回府,您看如何?”  丁岱笑道:“高大人八面玲珑,办得很是妥当。”  高信看了他一眼:“皇上问起来,您也替我担待担待就行。”  丁岱道:“你就去吧,我看皇上心情好,不会问你擅作主张的罪的——横竖我看你也不是头一遭儿了。”  高信笑了下,果然转身出去,将一口水没喝到的谈氏兄妹,又送出了宫不提。  ====  清晨,云祯总算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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