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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1页)

  他拿钳子在比着吓她一下?,就?搁下?了,“按说咱们家?的?小姐,配谁家?配不起??可卞家?不比别家?,听说他们家?挑媳妇,不看?家?世门第,头一件看?姑娘的?品行,还要能书会画的?,芦笙那丫头人家?瞧不上。”  “就?是这话,你想想,要有意思,人家?男方家?里还不趁这时候到咱们家?来,也探探口风?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还有位待字闺中的?小姐。人家?一句没?打听,想必就?是没?这个意思。让我去跟老太太说,岂不叫老太太在人家?面前难为情么?老太太才不会碰这个钉子,她老人家?一向是要人捧着她。我去说,岂不是我在老太太跟前碰钉子?我又不好说人家?断看?不上芦笙的?话,又不好回绝。”  池镜揽着她的?腰。一面笑,一面在她肩上嗅着,一路嗅到她脸上去,捏着她的?腮,“你就?只管提一句,老太太若问,你只推说是太太的?主意,有什么话,叫她们婆媳两个去扯好了。”  玉漏偏开了脸,回嗔一眼,“也只好如此,反正?我是一点这意思也没?有,芦笙嫁谁不嫁谁,与我不相干,她嫁得再?好我也不沾她的?光。”说着放下?声调咕哝了一句,“我看?她也没?那个本事——”  说着起?身,叫丫头进?来服侍他洗漱。两个人皆坐在床上,她照例伸手试了试水温,又接了帕子搽手,吩咐金宝,“今日恐怕要下?雪,你给他穿件毛皮氅衣。”  池镜听着觉得十分熨帖,先前从未听见过她管他穿衣裳的?事,可见天冷也有天冷的?好处,不由得微笑着看?她。  玉漏扭过头来就?碰见他湿漉漉的?眼睛,心陡地一跳,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你不搽脸,只管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他转过头去,接了帕子揩脸,“你几时回家?去拜年?”  “今日还是客多,总要过两日才得去了。”  “那过两日我抽空和你一道去。”  “你哪里抽得出空,还有那么些?亲友等着还席呢。你就?别去了,我一个人套了车去是一样的?,不过歇一夜就?回。”  池镜穿好衣裳就?下?起?雪来,使他蓦地舍不得这屋里暖融融的?空气,又眷恋地走回床上坐了会。天色昏昏的?发?白,烧断的?炭劈啪一声塌下?去,玉漏正?对着镜子套一件灰鼠比甲,没?听见他讲话,以为他还是头疼,便走到面前替他揉额角,“你席上少吃点酒啊。”  池镜闭着眼笑,仿佛做了许多年的?一个温情的?梦终于在这一刻实现了。他忽然握住她的?腰向后倒下?去,“不想出门了,外头冷得很。”  玉漏推着他爬起?来,“那怎么成??那么些?人请呢。大老爷推给你和大爷,连大爷都老老实实地去应酬,你还不如他?”  “他原本就?喜欢那些?吃酒听戏的?事,我没?兴致。”  “你就?是再?没?兴致也得去。”玉漏心想,连她也成?日在席上转不停,他还想躲懒?没?门!  他仍拉着她的?手不放,一个躺着一个立着,对峙了一会。渐有人声的?时候,玉漏又摧他,“你还不走?”  ,尽在晋江文学城  池镜只得唉声叹气起?来,出去小书房里取了个细长的?木匣子来递给她,“这是昨日人家?送的?一支紫毫,我的?笔多得很,使都使不过来,这支你顺道带回去给岳父,就?当是女婿孝敬他的?。”  玉漏嗔笑着接来,“拿人家?的?礼做你的?人情?你倒会打算。”  “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没?这个意思。”  池镜走后没?几时,玉漏估摸着老太太也该起?来了,便赶到那头去请安,趁机提了句芦笙和卞家?的?事。  老太太正?吃茶呢,闻言搁下?茶碗,“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太太的?主意?”  玉漏见她脸上不情愿,自然是推回到燕太太头上,“上有老太太,下?有太太,这种事哪轮得到我去打算呢。”  老太太面色方缓和了些?,“燕太太也太会想了,她自己养的?女儿?是个什么德行她还不清楚?人家?卞家?看?儿?媳妇看?的?是人品才学,她那女儿?哪一点能给人家?瞧上?倘或单论家?世,那自然好说,可人卞家?不看?这个,上年我就?听见他们家?老太太这样说。你去告诉她,我是没?脸开这个口,她觉得芦笙好,她自己说去。”  玉漏自然也不敢拿这话去回燕太太,只编著话搪塞她,“老太太上年和卞家?老太太说话时,好像听那口气是他们家?已瞧中了一户人家?,所以就?不好再?说了。”  燕太太还嘀咕,“我怎么从没?听见过这话?”  “面上还没?说开呢,只是卞家?有那个意思。”  燕太太也就?没?好说什么,只是有些?失望,心里又打起?别家?的?主意。  碰巧芦笙进?来听消息,在外间听见这么说,便大剌剌地只管走进?来道:“既然他们家?还没?和人家?说,我们为什么不能说一说?兴许我们这里一说,卞家?就?不要那户人家?了呢?”  连燕太太也不由得脸上两分不好看?,向来议论姑娘的?婚事,姑娘别说不好问,就?是听见了也要装作没?听见。故而连忙赶她,“你进?来做什么?越大越没?个规矩了。”  芦笙不依,仍摧玉漏,“三嫂你再?去和老太太说说。”  玉漏为难着笑道:“老太太的?意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芦笙偏道:“老太太也没?说不行啊,卞家?也只是有个意思,都是没?影子的?事,怎么就?不好说了?我看?三嫂就?是懒得管我的?事,倒为人家?忙得勤快。”  意指近来帮着老太太为金铃筹备嫁妆的?事,玉漏忙看?燕太太脸色,果然她也是这样想。玉漏懒得周旋,索性站起?身,藉故还要张罗宴席的?事躲了出去。  芦笙只得依旧去缠燕太太,“您看?三嫂,别人家?的?事忙里忙外,自家?人的?事,多说两句她就?不耐烦。我看?老太太跟前她未必是认真去说的?,总是为了敷衍娘随口提一句就?罢了。”  燕太太听了这话,也回过神来,觉得是玉漏不对芦笙的?事上心的?缘故,又想他们夫妻几时将她放在心上过?眼睛自然只往高出看?,先前只忙着奉承老太太,如今好了,又添了个金铃。  她心里不免有气,因对芦笙说:“他们不耐烦管,我也懒得去看?他们的?脸色。回头请你姑妈去说,你姑妈在老太太跟前难道还比不上她?”  ,尽在晋江文学城  玉漏听见要去请姑太太说和,更乐得丢开手去迎待客人。忙至元夕次日,方得空预备着回连家?一趟,却没?听见燕太太有什么问候的?话要她代,想是因为卞家?的?事将她母女二人彻底得罪了。  夜间翻着架子上的?炭盆和池镜嘀咕,“明?日我回去,连老太太还叫问个好,太太却没?话说。”她自己摇了摇头,一声不大所谓的?轻叹,“看?来这回连太太也记恨上我们了。”  一个一个地竖弋?起?敌人来,也习惯了。  ,尽在晋江文学城  池镜更是没?所谓,反而有种暗喜,一个个的?敌人竖起?来,将他们包围着,斩断了和旁人一切的?联系,迫使他们夫妻不得不紧密地挨着,挨着挨着,血肉好像长在了一起?,在这冬日的?寒气里,割也舍不得割开。头一回,他对她独自回娘家?去没?有担心,不怕她再?碰见西坡。  他走去自身后将玉漏抱住,嫌她瘦,一条胳膊便将她环紧了,“你多吃点,明?年咱们好生个孩儿?。”  玉漏听着觉得陌生,虽然生孩子是顺理成?章的?事,也正?因为顺理成?章,所以从没?去筹谋过。她想着好笑,“忙什么?当爹的?还在读书,将来要是生下?个儿?子,陪着你一起?读书?”  “你打量我后年一定考不上?”  “呸、这话不许说。”她提着火钳掉过身来,像拿剑似的?比着他,“你快啐了。”  和别人一样,她也信他将来是一定会做大官的?,越是当官的?越是城府深心思重。其实他读书并不大刻苦,但天生是读书的?材料。不免想起?贺台来,那可怜的?人,做什么都认真,又做什么都失败,可见老天爷就?是不公道。  池镜一霎觉得她提着火钳的?样子有些?凶神恶煞,反正?在关于财势的?事上,她比谁都郑重。他笑了笑,拨开她的?手,“别瞎闹,果然伤着了我,将来谁替你卖命?”  她也笑了,“难道我成?日这么累,不是在替你卖命?”  所有的?事都不必要解释,早在一朝一夕间,彼此心里都很有数。  次日照例带着些?东西回去,又将池镜给的?那支紫毫送给连秀才。连秀才本来望眼欲穿,却没?看?见池镜,心里还有些?不痛快他没?跟着来。当下?一看?见那笔,登时又宽了心,“想必他是为你们家?四小姐的?事忙,来不来也不要紧,总算他还惦记着我这个做岳父的?。”  玉漏一面打发?了小厮婆子们先回府去,一面坐下?来陪着吃茶,“他哪里走得开,先是宴请一干来道喜的?亲友,眼下?又是各家?亲友还席,大老爷还走动不赢,他哪里敢不去?就?连我也在家?待客忙了十几日,好容易才得空来回来这一趟。”  秋五太太看?见丫头把?她带来的?一盒点心摆了两个碟子捧进?来,忙亲自去接了,一碟放在上头桌上,一碟给玉漏端去下?首,笑盈盈地道:“别说你们府上,就?是问我们的?人也多,都问是不是真的?。这些?人也是没?见识,这事还能有假?你们府上的?小姐,别说做王妃,就?是做了皇后也没?什么稀奇。”  陡听见连秀才呵斥下?来,“这话也是好胡说的?!”  秋五太太忙敛了笑回去坐着。连秀才因见池镜没?来,在家?里坐着也没?意思,正?好外头有两台酒,仍换了衣裳出门应酬。  如今终于秋五太太也肯在连秀才不在家?的?时候点起?炭盆来,或许也是连秀才刚出去的?缘故,来不及灭。那门虽未阖上,去新掩着厚厚的?门帘子,半点风不曾放进?来,关着一屋子半暖的?空气。玉漏忙了这一月,此刻骨头倏地松了松,又觉得娘家?到底还是有些?好处。起?码对着娘家?人不必装样子,谁不知道谁?何况自从金铃的?事出来,她爹娘待她的?态度益发?陪着些?小心,不敢违逆她的?话。  “你们四小姐的?事既已定下?了,就?该替五小姐相看?人家?了吧?”秋五太太瞅她一眼,有些?试探的?意思。  玉漏一看?她这鬼鬼祟祟的?神色就?知道,一定是哪户人家?托她来说什么。便翻了个白眼,“你不要去兜揽这些?事,芦笙的?事情我一句话说不上,你要是收了人家?的?礼又帮不上,要你还的?时候你可别找我,我一个钱不赔在这上头。”  秋五太太垮下?脸来嘀咕,“做妹妹的?亲事,当嫂子的?说不上一句?”  “别问了,我们太太正?为这事恨我呢。”  秋五太太见她脸色不好,没?敢问下?去,又笑起?来,“我也没?收人家?的?礼,只是府衙里有位大人问你爹,我想着白问一句的?事,又不是要你一定去说。”  玉漏哼笑了一声,“府衙里的?人我们太太才看?不上。”  “那倒是,京里头二老爷认得的?大官多,自然是往那头瞧。”  说起?来也怪,芦笙的?亲事二老爷倒是一句没?问,全丢给燕太太自己做主。想必嫁给京城的?达官显贵没?大可能,多半还是在南京拣一户人家?。  反正?玉漏是不管的?,她端起?茶事不关己地呷一口,正?好看?见帘子一动,梅红走了进?来。那纤细的?腰往前挺着,胸前的?肉又丰腴了些?,脸上白里透红的?,望着玉漏便笑,“我在屋里睡觉,听见姑娘回来了,忙就?爬起?来瞧瞧姑娘。”  玉漏也起?身来迎,“您这个时辰睡觉?想必昨夜熬得晚了。”  没?想到秋五太太倒比她迎得还快些?,几步便冲到梅红身畔,一改往日态度,十分小心地将她搀着,向玉漏挤眉弄眼地一笑,“你梅姨有了,怀孕的?人身子懒,睡得多些?。”  把?玉漏惊在一旁,回头去看?,只见秋五太太一径将人搀到椅上坐下?才丢开手,又几步走去门前挑开帘子向外嚷,“珍娘,把?早上现熬的?酸梅汤热了端来!”  那殷勤态度,仿佛梅红怀的?不是连秀才的?孩子,倒似她的?种一般。两茫然(十五)  梅红还不显怀,那一搦细腰还和从前一样,只?是腹上微微隆起?一块,不细看也看不出,倒是胸上的肉又?增了二两?似的,走?起?路来益发当啷当啷地晃着,和秋五太太腰上的肉一样?,一浪是一浪的。  秋五太太为她这一胎煞费苦心,比她自己怀孕时还仔细,终于舍得好吃好喝给梅红吃,又?将珍娘拨去梅红屋里伺候,自己跟前反而没了人。按她自己的话说,横竖她什么粗活累活都是做惯了的,如今外头又?有粗使的人,就是跟前没丫头也不打?紧。  “你不要人服侍,那爹呢?”玉漏问。  “我服侍他啊。”秋五太太大手?一挥,全?不在话下,“你爹是个省事的人,不过是要茶要水,我又?不是不能端。从前那样苦都过来了,如今还怕啊?”  看来她娘注定是做不成“太太”样?了,炕桌上的映着她脸上的油浊,那油浊底下,透着一片昏庸的笑容,烛光照在她的牙上,同样?是一片油黄的反光。玉漏望着她,思绪一刹那飞得老远,玉湘将来老了会不会就是她这样?子?玉湘是最像她娘的,眼光虽比她长些?,到底也长不出二里地去。玉娇也许倒不会,尽管玉娇在她看来也是傻气,但正因为那傻气,使她另有种特别的生动。  她想到自己身上来,却有些?没信心,老了的女人也有年轻的时候,而年轻女人终归是要老的。将来她或许是老太太那样??也难说,府里的老妈妈们背地里都说她性子和老太太有些?像,一样?待人刻薄。  她笑着摇了摇头,“那梅姨这一向身子还好?”  “好在她人虽然瘦,从前在乡下的时候常做农活,底子还好。不过近来这一月吐得厉害。”  秋五太太坐在这屋里左右不定,还是嫌玉漏床前点的那两?只?蜡烛是浪费,本能地想起?身去吹。却又?怕得罪了她,死死将自己定身在榻上,屁股又?动来动去的安定不住。  “吐得厉害那怎么办呢?”  “只?好吐了又?吃,前日我自己煨了条鱼,她吃着倒说好,也没吐,这两?日我就给她煨鱼吃。”  “你亲自做?”玉漏看她一眼,没见哪个正头太太给姨太太烧饭吃的,她娘还是开天?辟地头一个,服侍汉子还不算,还要服侍汉子的小妾,“你教给厨房里的人,让厨娘做不就得了?”  秋五太太居然还有些?骄傲的神色,“她还就吃得惯我做的哩。”  见她一脸甘之如饴的笑意,玉漏简直不知该替她笑还是哭。她终于从她爹的老妈子,成了一对“夫妻”的老妈子,将来梅红果然生下个儿子,不得了,想必她还要做他们“一家三口”的老妈子。  不过玉漏没打?算多劝她,反正劝来劝去都是无?用功,她娘生是她爹的人,死是她爹的鬼,就是做了鬼也会一心保佑他升官发财。  ,尽在晋江文学城  倏地听?见王福在外头嚷了声,“老爷回来了!”  这时候她爹才回来?一更天?了吧,天?都大黑了。他们廊下从不点灯,从窗户上可以看见连秀才打?着盏灯笼走?在?烨对过廊下,一径走?到东屋门口,珍娘从里头替他开了门。这里也忙开了门,玉漏跟着站在秋五太太身后说了声,“爹回来了。”看见珍娘兴兴的目光一闪而过。  秋五太太问?他:“你在那屋里歇?”  连秀才在对过点头,“你只?管和三丫头说话吧。”  秋五太太望着他进门,才将这门阖上了,仍旧和玉漏退回榻上坐。玉漏还扭着头在窗户上看,隔着两?扇窗,那屋和这屋是一样?的格局,内外两?间,隔着罩屏。对面?窗户也是外间的窗户,上头嵌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是珍娘在替连秀才端茶,微微别着身,有些?矫揉做作的姿态。  这蹩脚的姿势玉漏是看熟了的,从前珍娘跟着她在府里的时候,逮着个空子,也是这样?往池镜跟前端茶递水。  “珍娘到梅姨屋里多少日子了?”  “上月初才诊出有喜来我就打?发她去了,大夫说头三个月最要紧。”  玉漏扭回头道:“头三个月最要紧,那爹还见天?睡在她屋里?”  “有男人陪着嚜总要安心点,怀了孕的女人都是这样?。”  玉漏想着笑了笑,“那爹看在眼里,吃不到嘴里,就情愿?”  秋五太太欠身过来打?她一下,嗔笑道:“这样?说你爹!”  男人嚜,都是这样?。连秀才肯勤在那屋里,谁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怕人家那屋里三个人心里都是心照不宣,就只?她这愚钝的老娘还蒙在鼓里。  “别看珍娘是个乡下丫头,主?意还大呢。从前跟着我在府里的时候我就瞧出来了。”  秋五太太还当她真是说从前的事,有点心虚,“其实珍娘这丫头不错,野是野了点,也还算听?话的,到底是自家的亲戚。”反正事情都过去了,难道还要和她秋后算帐?没意思,她忙转过话头,“王西坡他老娘死了你晓不晓得?”  “我哪里晓得去?”说西坡说得太突然,玉漏仿佛给人拧了一下,精神一下抖擞起?来。但面?上越是要淡淡的,表示不在意。  其实不提他也很少想得到他,尤其是这半年,家里太忙了,出了那么些?事。既然想到了,自然也会想到上回见他,还是为他借钱的事,记得是十?两?二钱银子,仿佛抵消掉了她对他的大半怀念。  “是十?月里的事,我就说他老娘那个病治不了,偏要抓药请大夫拖着,该死还不是要死,反拖得家穷业穷的。”秋五太太打?算别人的钱也是一样?的。忽然她将话锋又?一转,“他那十?两?二钱银子还你没有?”  玉漏皱了下眉,“你老记着那钱做什么?又?不是借的你的。”  自己却也没能忘。原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轮到她和西坡身上,总觉得别扭。  秋五太太瘪了瘪嘴,又?道:“你往后不要再借给他钱,他家里简直是个填不完的无?底洞。他老娘才死,何寡妇带去的那闺女跟着就病了,他们家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一个接一个的病。你要是再借钱给他,简直没完没了!”  玉漏诧异,“那丫头也病了?”  “说是瘦,早年嫌是个丫头,受了何寡妇那婆婆不少打?骂,身子骨一直就弱,有个风吹草动的就要病,是个小姐身子。请大夫来看,说是要吃药调养。他们王家这两?年净和大夫打?交道了,家里只?怕都要给药汤浸透了。现今吃饭都是问?题,还有钱买那些?补药给她调养啊?上月来找你爹借二两?银子,你爹没借他,说了他一通赶他出去了。”  “说他什么?”  “你爹也是好心,和他说:‘那又?不是你亲生的,你给她口闲饭吃也算对得住她们娘俩了,何苦往自己身上揽那些?责任?她有命就活,没有那命,也怪不到你头上。’他听?了好像还有点不高兴哩!你爹哪句说得不对?”  玉漏半晌无?言,心里发闷,替西坡不值,好好一个人,净给些?病人拖垮了。  说曹操曹操到,次日起?来,府里来接的车马刚到,连秀才上衙去了,玉漏刚和秋五太太用罢早饭,正预备要回去,就听?见王福说西坡来访,在前院等着。  秋五太太看了看玉漏的脸色,没好轻易赶他出去,先凑来和玉漏嘀咕,“肯定是瞧见了门口的马车,晓得你回来了,来问?你借钱的。”  “借钱就借钱,让他进来好了。”  话虽如此,可玉漏却有些?不由自主?地胆战心惊,真怕给她娘说中了,岂不是拿她当个冤桶?果然西坡进来,看见她也没有惊讶,只?把头微垂着,很像个下人。他身上穿着件蟹壳青的衣裳,胳膊肘那里用块湛蓝的布打?了个补丁,果然是精穷了。  这样?穷的人,找来不为借钱还为什么?总不会光为来看她一眼,从前她回来,他也没有特地来看过。难道他们之间说来说去,也就值那几个钱?  她不禁防备起?来,端起?茶,背挺得直直的,也不看他,揭了茶碗盖子沿着茶碗吹茶,那样?子像是在摇头,“你有事?”  问?得格外简短,原还想问?家里可好,没敢问?,怕说到他家里,他趁势诉苦,再趁势开口借钱。  西坡略显尴尬,“上回问?你借的那些?银子——”  果然是奔着钱来的,玉漏搁下茶碗,笑着截断他的话,“实在还不上,就再缓些?日子,反正又?不算你利息。虽然我此刻手?里也紧,可紧不在这十?两?二钱上,你此刻还不还的也帮不上我什么。”  秋五太太听?这口气,也不知真假,不过母女间的默契,伸过头来问?:“你近日缺钱?什么用道?”  玉漏扭脸为难地笑笑,“还不是为我们四姑娘出阁的事,我们这些?做兄嫂的,也少不得要拿出钱来添办几样?东西给她。我又?不比大奶奶二奶奶,人家娘家什么根基,我又?是什么根基?我自己又?没什么体己,我们三爷更是,他比谁不会花钱?素日也没个积攒,真到要用钱的时候了,又?拿不出来,眼下正为还少一二百两?银子烦呢。”  “可见谁家没点烦难事?你们那样?的人家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可不是?外头只?管看着我们多风光,谁晓得里头的事,都有个钱紧的时候。”  她们像看不到他,西坡听?着她们母女谈话,从未觉得“钱”这个字像今天?这样?刺耳。她们只?管说下去,使他越来越感到没了立足之地。  “唷,瞧我们只?管说话,忘了你。”玉漏端正身子又?望到他身上来,笑得没有温度,“你到底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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